就中国四大名著而言,《三国演义》、《水浒传》流传与影响力最大,《三国演义》讲的是上层政治斗争与军事斗争,从努尔哈赤到毛泽东,《三国演义》都是他们政治军事斗争的重要参考书。而《水浒传》则更加底层,甚至是边缘人群的生活。但是,《水浒传》对中国武侠文学及江湖黑帮文化都产生了巨大影响,可以说《水浒传》是中国历代黑帮的教科书甚至是圣经。《水浒传》的侠义小说一直影响到了金庸,而《水浒传》对江湖帮派的影响则一直延续到现在的黑恶势力。不过,《水浒传》的底层影响力也可以变为最高层的影响力。张作霖就是由土匪变为军阀的,而蒋介石是黄金荣的弟子,大总统也是黑帮成员。
《水浒传》的核心价值观有两个,一是忠义价值观,二是暴力价值观。就忠义价值观而言,《水浒传》将一群极具性格、极端危险的人物用一种忠义价值观进行包装和约束。
在《水浒传》中,英雄好汉虽然很暴力,但却必须是忠义之士。忠义之中,义是最重要的,义最后形成了中国社会最普遍的价值观,一直延续到现在,这就是哥儿们义气。异性结拜之后就是兄弟,在新《水浒传》中,一直反复强调兄弟之情、兄弟之义,特别是新《水浒传》的主题曲更是如此。义在宋江之后又加上了忠,也就是要有国家及上下级概念。忠义文化一直是江湖帮派文化的核心价值观,各种帮派都会设置各种帮规,而帮规要体现的就是忠义文化。一方面忠义文化与社会主流价值观一致,使帮派能存活于社会;另一方面则是用这种思想意识去控制与约束,是一种精神管理的需要。
《水浒传》最生动、最鲜活,也最赤裸裸的就是讲暴力。帮派、黑社会之所以能影响社会,之所以能立足于正常社会,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们用暴力建立了一种恐怖、一种秩序。暴力不仅是因为帮派人员武艺高强,更重要的是他们更加酷爱暴力。在《水浒传》中,有几位是嗜杀成性的暴力狂,比如,李逵、武松、杨雄、石秀,比如,阮氏三雄等,更有一些好汉本身就是开黑店的,不仅打家劫舍,同时也谋财害命。等到梁山强大之后,梁山的集体暴力更加恐怖,比如,血洗大名府,比如,大闹东京,这些都导致大量平民死亡,而最快乐、最过瘾的就是李逵等暴力好汉。
新的电视剧《水浒传》在这两个方面的展示多少有些遗憾。就忠义价值观而言,新《水浒传》更强化或是更美化了这一价值观。动不动就是及时雨宋公明哥哥叫得很肉麻。刚才还要动刀杀人,听到宋江的名字之后,马上就跪拜结义。而且一切是非恩怨都可以用兄弟、用义解决,这些行为和思想在当今社会有多少人会认同呢?
就新的黑帮文化作品而言,更多是质疑这种忠义或是义气的作用。不仅中国如此,西方也是这样。在电影《投名状》中,三人结义到背叛,再到暴力复仇,结局是悲剧性的。在《教父》一类的电影中,忠诚一类的家规也控制不了黑社会的仇杀。在历史中,这种义气也没什么用,冯玉祥的一些兄弟大将大多被蒋介石用银弹很轻松地就拉拢过去了。
《水浒传》夸大了忠义,或是用忠义美化帮派、暴力团伙。在这点上新《水浒传》缺少质疑与批判。而且,在新《水浒传》中,不断展现了各英雄大吃大喝的场面,这种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银的简单快乐与平均主义生活也是许多人加入帮派时所追求的美好生活。而实际情况或是现实情况则是帮派是靠暴力,是靠搏命斗狠获得地位及金钱的,这就决定帮派利益分配也必须体现这一点。《水浒传》如果是现代人写,肯定不会写宋江因征伐方腊而使梁山消亡。现代人会更注重一百零八个好汉的矛盾与斗争。几人结义尚很难维持,108人更是很难处理的复杂关系,更何况不少好汉都是很暴力、思想很简单的粗人,而另一些人则是一些过去的官员、武将。另外,梁山好汉之间也是有山头,有小帮派,好汉之间有亲疏,有些更有矛盾,用义气、用兄弟就能解决摆平一切,现代人是很难相信的。
就暴力而言,新《水浒传》也做了一些淡化,也就是说,新《水浒传》认为,梁山英雄的暴力有些过头,而过分的暴力显然有损梁山好汉的正面形象。其实,《水浒传》的改编,最应有的一种态度就是更加真实地展现一群非常另类、复杂的江湖帮派英雄。新《水浒传》中,在人肉包子上进行了新的处理,不是孙二娘卖人肉包子,而是武松诬陷孙二娘卖人肉包子。在用人的心肝做醒酒汤上,也改为头领说只是吓唬人,没有真做过。在智取生辰纲上,吴用、公孙胜制定的规矩就是不杀一人,而白胜杀了一名军汉,吴用差点没杀了白胜。
对《水浒传》最重要的两个价值观,新版电视剧《水浒传》在处理上有些满拧,该质疑的反而宣扬,该真实表现的反而淡化处理。就新《三国》与新《水浒传》相比,新《三国》更出色。在新《三国》中,不再以正统及忠义的传统价值观来判断好坏、善恶,它更多地由《三国演义》中退去,还原到三国的真实历史之中,三家集团的争斗就是一场公平、客观的竞争。同时,它也展现了政治竞争中的阴险、残酷以及战争的巨大破坏力。正因为如此,新《三国》更成熟,而新《水浒传》显得有些稀松、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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