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SETO戏剧节包括《东京笔记》在内的8部戏剧作品,不仅为观众奉上了精彩绝伦的戏剧演出,更引发了一次次激烈的观念交锋与情感共鸣。
“18岁,我长大成人了!”
——第18届中韩日戏剧节观察
“若有世界末日那天,你想同谁一起吃早餐,心中有没有一幅满怀憧憬的画?”在第18届BESETO(中韩日)戏剧节上,日本导演平田欧里泽在《东京笔记》开演前以此叩问中国观众的心扉,启发大家去思考现代社会中人的存在及与周围世界的关系,而这也恰是《东京笔记》的言说主题。本届戏剧节,包括《东京笔记》在内的8部戏剧作品,不仅为观众奉上了精彩绝伦的戏剧演出,更引发了一次次激烈的观念交锋与情感共鸣。从民族传统的现代转化到青年戏剧人才培养,从尊重民族文化差异到东方戏剧美学体系的共性与交融成为步入成年期的BESETO更多关注的问题。
耳目一新又似曾相识
“BESETO戏剧节是在秋天举行,在秋高气爽的日子里,我们至少得有一出戏剧作品在露天演出才好。”在9月10日举行的中韩日三国委员会议上,韩国委员会委员、国立艺术资料院院长辛一秀倡议。与中国不同,韩国的舞台剧并不发达,露天演出的唱剧是他们的戏剧传统。露天演出,是一个自由的空间,假定性、象征性很强,不受舞台演出空间的限制,可以让演员的表演发挥无限的想象力。比如这次韩国旅行者剧团带来的话剧《仲夏夜之梦》,就是以韩国的民族传统重新解构莎士比亚戏剧,“很可爱、很自由,是东方的莎士比亚”,韩国委员会委员、汉阳大学教授吴秀卿说,它将韩国传统的假面戏、巫女仪式融入戏剧创作,挖掘非常原生态的东西、也是人类本质的东西,从传统中寻找力量,发展出了独具韩国特色的现代话剧。这股思潮一直延续到现代。该剧导演梁正雄说,国乐的现代化、戏剧的现代化、传统的现代化,是他一直以来的戏剧追求。
尊重、继承自身的戏剧传统固然重要,但这并不意味着在传统的温床上固步自封。透过平田欧里泽导演的《东京笔记》,我们领略到了传统的力量如何被嫁接到现代,他说:“因为日本人是不爱说话的,所以我想创作一种沉默的戏剧,这与戏剧性的戏剧是对立的概念。”
“耳目一新又似曾相识。”看完《东京笔记》一位观众如此说到。之所以耳目一新,是因为我们向来把戏剧当成行动类艺术,把话剧当成口头语言类艺术,而无论是行动还是语言表达,它都没办法安静,平田欧里泽却反其道而行之;而之所以似曾相识,是因为在戏里面,你会发现日本文化与中韩文化相通的特点。《东京笔记》作为一出静剧,它反映的不仅是日本传统戏剧追求的一种艺术境界,在更高层面上,它甚至代表了整个东方文化、东方美学的审美追求,这是有别于西方戏剧体系的东方传统。
无青年不戏剧
“培养年轻一代是很重要的一个任务,本届BESETO戏剧节有来自日本的百景社剧团、北京的三拓旗剧团、韩国的‘魔方阵’戏剧工作室等,都是年轻的剧团。从年轻的戏剧人身上我们看到了戏剧发展的未来和希望。”日本委员会委员、SCOT剧团制作人重政良惠如是说。
进入20世纪90年代以后,在戏剧表演方面,肢体语言更加丰富,北京三拓旗剧团带来的形体话剧《达人未爱狂想曲》便是很好的例证,它体现了年轻人的一种沟通方式,诚如该剧导演赵淼所言,三拓旗剧团就是通过追求“哀伤的幽默”和“精彩的想象”的演剧风格,探索“诗意的身体”的智慧。“前所未有的表现方式,肢体表演很丰富、富有想象力,包括叙述、表演方式都是一种全新的体验。”日本委员会委员、戏剧评论家菅孝行如此评价三拓旗剧团的表演。本届戏剧节,除了《达人未爱狂想曲》,来自日本、韩国的《上课》《手举屠刀的麦克白》《仲夏夜之梦》等都是年轻戏剧人用肢体演绎的一出出优秀话剧。比如《上课》中,为年轻人所喜爱的动漫元素被引入戏剧创作,使得作品看起来更加亲切;而在《手举屠刀的麦克白》中,韩国青年戏剧演员将更多传统武打、剑道的元素融入戏剧舞台表演,处处洋溢着阳刚之美。在《手举屠刀的麦克白》的表演现场,《剧本》杂志社副主编黎继德更是发出了“莎士比亚属于青年,戏剧属于青年,未来属于青年”的感慨。
在本届戏剧节上,领略了中韩日三国青年戏剧人给观众带来的种种惊喜之余,隐忧依旧存在,青年戏剧人才培养的现状依然不容乐观。“日本新生代戏剧人存在一个共同的问题,就是缺乏社会责任。要么自娱自乐、要么取悦观众。”日本委员会委员、鸟之剧场代表中岛谅人说,“戏剧创作需要人生积累,形体也需要接受严格训练,没有肌肉技艺、思想技艺,没有素材和方法,戏剧创作自然会陷入迷失。年轻人坠入无物之阵,不知跟什么斗争,这也是日本社会迷失的一个缩影。现在更多的年轻人是为了逃避现实去搞戏剧,而这恰恰违背了戏剧创作的本原。”
观众要做好心痛的准备
作为小剧场话剧,一贯的先锋性、思想性和实验性自然是少不了的。在《东京笔记》的观众交流会上,一位观众这样表达自己的观剧感受:看完这出戏,我觉得精神上很累、身体上很累,心也很痛,我不知道这样的戏剧在日本都是什么观众在看。“我的戏剧创作,主要是在追问人是什么?世界是什么?主要让观众思考这些问题,所以如果观众看了我的戏想要疏解工作压力或者愉悦精神,这样的想法似乎是不可能的。”面对观众的困惑,平田欧里泽说,“我们剧团一直是被善于思考的观众支持着。”
“莎士比亚的《麦克白》在世界各国被不断搬演,而话剧《手举屠刀的麦克白》值得珍视的品质就在于,它既尊重了经典,又融入了创作者独立的思想。”吴秀卿说,“《手举屠刀的麦克白》的最后一句台词这样写道,‘麦克白的时代过去了,麦克黑的时代到来了!’一字之易,由白变黑,表明了创作者对当今时代的批判。当今这个时代反映的不再是个人的欲望问题,而在于整个社会的欲望膨胀,因此具有更加强烈的悲剧性。”
百景社的《上课》也是一部发人深省的作品。导演志贺亮史说,“看不见的刀”是《上课》的主题,也是创作的动机。在常人看来,理论本是从现实中抽离出来,用来简化现实的,但在《上课》中它却让现实变得更加复杂,也让人在现实面前显得愈发软弱无力。“白景社的戏剧创作主要关注人的精神和肉体的可能性,《上课》就是展示一个客观的契机、事件影响人的肉体与精神思想的变化。”中岛谅人说,这样的戏剧,不是自娱自乐,它需要思想的头脑,同时观众也要做好心痛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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