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编辑/ 王晓晶 摄影/ 王同
《黄金大劫案》《匹夫》《杀生》……这个五一档,当宁浩(微博)、管虎、杨树鹏(微博)等第六代导演前赴后继投身商业类型片的洪流中,张杨却拉来一群会演戏的大爷大妈拍了部有点幽默、有点浪漫、有点煽情、有点公路的《飞越老人院》,5月8日公映。有人说导演处处耍心机,迫不及待地想要讲道理;有人说它情节太过理想,梗太老;有人说它是一部有诚意的电影,却不是一部好电影。但无论怎样,走出电影院的观众看完这群老艺术家一阵轻松一阵癫狂的表演后,大概都会心有戚戚吧……
争议1 桥段幽默VS剧情单薄
负责任地说,《飞越老人院》十分不《桃姐》,它充满了欢乐桥段,导演很聪明,因为剧情只是一个老人们试图“飞越”出牢笼去外地参加综艺节目的故事,所以他很巧妙地用老顽童之间的集体娱乐项目转移了观众的注意力,比如排练麻将节目、利用麻将道具进行出逃计划、让两位老爷爷上演泼妇骂战、与老人院院长“捉迷藏”等。但毕竟这些哄观众开心的桥段不能撑起全场,影片中还加进了一对父子的矛盾和一位身患绝症老人的积极式愿望。不过,单薄的剧情和人物关系也成为电影的短板,似乎呈现眼前的只有不够有底气的细节支撑以及情感转换,“戏”过于外化,内在建构乏力。
导演回应:虽然电影是表现老年人的生活,但我把它定义为一部青春励志片或者老年励志片。老人的生活并不意味着悲凉,我不希望看了电影的观众沉重地走出影院,无论年龄大小,看了电影获取的是阳光。至于剧情,因为它就是一帮老人想要逃出去,参加节目去看海,故事当然不可能有那种非常强烈的矛盾冲突,它反而应该是一个浪漫的旅程,让人最后得到点什么。
争议2 风格浪漫VS乌托邦化
张杨把电影拍得非常美,除老人院复古的景致并不让人感到荒凉外,老人“出逃”后的表现手法更浪漫至极。从无垠的原野到奔驰的骏马到金灿灿的向日葵到静谧的风车到热情的草原,汽车奔驰在犹如美国西部片的旖旎风光里,就连他们开的那辆破公交都起了范儿,被夕阳镀成金黄色。在这段“公路片”中,老爷爷们变得血性十足,不仅与开货车的小青年们演起“头文字D”的飙车戏,更受到斯琴高娃老师扮演的脸蛋红彤彤的蒙古包老阿妈邀请,前往好客的蒙古包中开怀畅饮,空气中差不多就只剩下美好的味道了。但是这段在模糊的地理空间内上演的故事也令较真的观众出了戏,因为大家都特别孤陋寡闻地不敢相信从北京到天津还有这么一段神奇路程,不知导演是否有意为之,使其超现实化、乌托邦化。
导演回应:你们没去过肯定就没走过(那条路)嘛!这段是需要老人们去打开自己,因为之前的老人院是个封闭空间,所以“飞越”不光是心情上的飞越,从视觉上、感觉上以至于你看见的天空、马匹都在飞越,一旦走到这个环境里就和前面的空间产生巨大反差。这其实都是浪漫主义的一种处理方法,包括片尾老周(吴天明饰)去世了,老人们为他实现了看大海看日出的愿望,他的遗像笑了,这种处理都不是写实主义的。
争议3 触动内心VS廉价煽情
一部老人题材电影,赚取眼泪是一定的,只不过对其赚取方式观众褒贬不一。一类人反应如下——影片刚到1/3处就开始忍不住了,哭完全程后就是痛恨放映员不专业,为什么早早地就亮了灯!还嚷嚷着“请带好随身物品”!据演员张译(微博)和王珞丹(微博)自爆,他们便属上述一类。另一类观众则是理性派,在他们看来,电影中的“表衷心”“烂抒情”段落太多,很有国产苦情戏的范儿,故事推动更多时候是靠大段台词和内心独白,却没有足够的内容细节作为支撑,导演似乎总是迫不及待地去“讲”一个道理,导致电影的深度浮于表象,而此时《桃姐》的克制冷静以及种种优点都显得无比高大起来。不过这两类观众有一点应该会达成共识,出了影院大概都会去做做微博上流传的“一生要为父母做的8件事”,无论怎样,本片都应该达成了倡孝的主流价值观。
导演回应:这就是每个导演态度,不同的态度决定了每人作品的风格。在我看来,一讲到老人院这样的题材,就很容易做得非常冷,但我希望这是一部温暖的电影,我希望有抒情的东西。换句话说,如果是一个写实主义的电影,它可能就很沉闷很压抑,因为真到老人院不会有这样的故事发生,这个故事本身就是抽象的、虚构的,但一个苦哈哈的电影不是我想要的,包括大段台词,因为电影故事线很简单,而电影中又要传达出一些很重要的家庭观念以及生活态度,这些就必须通过台词来表达。
TIPS
张杨用微电影《老人愿》做营销
为了让更多观众走进电影院,张杨还特意为《飞越老人院》拍摄了一部名为《老人愿》的微电影,并请来王珞丹、张译、吴天明主演,这部20分钟的短片更像是《飞越老人院》的续集,将主人公老周在片尾对远在日本的女儿的思念之情展开,在风格上亦是搞笑与催泪并行。据记者了解,这也是旗帜(上海)数字传媒有限公司年度新媒体巨制“《2012在一起》系列”中的第二部,已于4月25日在新浪首播。
对话张杨
“活着是个概念,有质量地活着和有热情地活着又是一种概念。”
记者(以下简称记):第六代导演都去拍商业类型片了,你为什么要拍老人院?
张杨(以下简称张):我特别偏爱老人题材、家庭题材,我希望更多的老人能建立一种积极的生活态度,有质量地活着。活着是一个概念,有质量地活着和有热情地活着又是一种概念。当我看到周围很多老人,像我父亲那代,中规中矩甚至刻板地生活,我特别希望他们能打开自己。
记:据说找投资还挺困难的,最后是四五家凑到一起来做的?
张:对,因为这种电影对投资人来说风险还是挺大的,一听是老人题材,90%投资人的概念就是赔钱。很多投资人非常功利,只有找到一种既定的、已有成功模式的类型才觉得有把握,起码有模仿的对象或复制的感觉,出来一种新东西他们完全不知道怎么去操作,所以你会感觉这种新类型在这两年非常少。
记:所以能在今天这种市场环境下出现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张:对,因为首先它从概念上就不商业,甚至在反商业,但从我的角度来讲,如果这种电影在市场有很好的回馈,说明这个市场更成熟了,也会给很多投资人信心。
记:就像《失恋33天》《桃姐》成功一样,虽有不确定因素、不可复制,但提供了一种可能性?
张:这种独特个案成功了,就说明原创性最重要,要跟别人都一样,说明这个电影可有可无。现在是一个营销时代,甚至推销电影比创作电影更难,所以如果电影拍完了,观众看不着,作为导演我会非常可惜,所以我打算花个半年时间好好推推。《桃姐》的成功刘德华功不可没,片方宣传推广做的比较好也是关键。
“当人到中年,当你已经得到很多东西了,就不愿意轻易失去。”
记:片中的父子有矛盾,你与父母的关系怎样?
张:从小我就特别叛逆,到现在跟父母也不太容易沟通。这不只是我个人,我们这代人很多都跟家庭关系不好,有很多隔阂,因为成长背景很像,从小都是挺暴力地被揍大的。父母那代经历也比较坎坷,他们在动乱的十年“文革”里一直没有找到特别好的心态,这种心态就会自然地带到家庭里。换句话说,我们这代也是在中国变革最快的30年里成长起来的人,所以思想也特别开放,和他们所谓的传统观念比较抵触。其实我很多电影里都在探讨这些问题,可能因为生活中有很多解决不了的问题,所以在电影里用了很多篇章,也希望通过电影和父母做一个交流。
记:交流结果怎样?
张:起码我父亲认为他儿子能拍这样的电影,是个有大爱的人吧,虽然主观上认为我不太孝顺。其实老人的思想需要去引导,他们对生活的感知是真的走出去了、行动了,生活才会有变化。比如我一直在大理,就希望父母去玩玩,我妈不爱去,老想这一走家谁管?但今年我带他们去了十几天,他们就爱上大理了,说夏天还来。
记:从青年到中年,你拍电影以及生活的心态会有怎样的变化?
张:年轻时生活特简单,因为你就是无忧无虑的,换句话说,你本身得到的并不是特别多,所以失去的也不会太多,可以反叛也可以为所欲为,但当人到中年,当你已经得到很多东西了,就不愿意轻易失去,所以可能你就不会像年轻时去赌博,会有很多顾忌和顾虑。等再过几年,你变成一个老人了,可能还需要重新去定位自己,比如人到60岁就容易彷徨,退休了,但身体不错,还想干事,却不知道怎样选择。
记:对你来说会有重新定位的过程吗?
张:我属于想得特别开的人,电影并不是我最终的选择,可能拍到一定年龄拍不动了或者没什么好想法了,就干点别的。生活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去旅行,开个小咖啡馆或者开家小客栈,所有这些都是可以重新定位找到感觉的。所以我也基本上不会把自己搞得特别紧张,一部接一部累死,我希望还有大量时间去享受生活。
记:拍这样的电影,你会有票房上的压力吗?
张:电影能不能留下来,对我很重要,哪怕赔了,还是值。包括投资人做《飞越老人院》,也是觉得它能留下来。我不会特别担心不挣钱或没戏拍,当然我希望票房上也有好的回报,但我不是简单去迎合市场,我做我喜欢的、有价值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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