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电影《白鹿原》,竟有这样的一闪念:可惜了壮美的麦田。电影传递的物化场景的美妙、栩栩如生与精神内核的稀薄,七零八落,形成了一种令人惊愕的对比。好比在美轮美奂的舞台上,唱了一出荒腔走板的戏。
《白鹿原》,是当下中国电影一个难得的机会。当前的中国本土电影,技术精良者不缺,票房奇迹者不缺,唯独情怀之作可遇不可求。而《白鹿原》小说本身的精神价值以及它的绝不缺乏群众基础与媒体关注,使电影改编几乎是处在一种期许的氛围之下。这其实多少可以打消制片方“曲高和寡”之类的顾虑,使《白鹿原》电影先天带着大众关注与情怀表达双重优势。
但从该片早期宣传中打出“中国式欲望”,一切就不太对味。直至当前呈现的公映版,只有田小娥及其男人的故事得到了充分甚至不乏拖沓的展现。当然,对于《白鹿原》小说的庞大、厚重、多线、复杂,其改编本身就是一个极其麻烦的事,尤其在一个一再删减过、本身非常局促的电影时空中,它需要精妙地取舍,寸土寸金般地安排,这在目前显得拖沓的田小娥戏份中,并不是不能实现的。但电影,最终则是选择了最简单的一种方式,把田小娥的事讲清楚。
“田小娥主线”的过度突出,只能使《白鹿原》更深层的价值损耗。《白鹿原》小说之所以多年仍存生命力,是它在大时代的苍凉背景下,写出了人性的复杂、命运的无常与历史的偶然甚至不乏荒诞。白灵与鹿兆海扔硬币的决定谁当国民党谁当共产党,一辈子明哲保身的白嘉轩却干过一件对不住鹿子霖的事情,不是黑娃而是颇具投机色彩的白孝文当上了县长,并把黑娃害死……这些东西在“保住田小娥”的价值取向上,难以展现。除了田小娥,所有的人物命运马马虎虎,“更深层”的东西,已被放弃。
机会总是出现在看上去麻烦的事情中,而《白鹿原》电影删减取向上的太过“务实”(也许有人认为田小娥是吸引观众的保障),反而脱离了人们对《白鹿原》理解的实际。换句话说,在这道关于情怀的测验题中,他们也许有点小看观众。因为很多熟悉原著小说的观众,根本不介意把田小娥放在次之更次之的位置,甚至一笔带过。这个传递“中国式情怀”而不是“中国式欲望”的好机会,就这样被浪费掉了。刘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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