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师安

　　《毒战》原名叫做《破冰》，原名更具象征意味。等待了若干年，终于有一部像样儿的内地警匪类型片，虽然它是由香港电影导演杜琪峰和韦家辉联手打造，但总归故事发生在内地，开了枪、死了人，过程还那么惊心动魄。

　　警匪类型片之所以常年难以突破，实因现实掣肘太多。我们已经见惯外星人将白宫轮番轰炸无数遍，但却非常少有机会看到在北京任何一条小胡同里发生警匪枪战，多年的思维惯性总是轻而易举地化解掉银幕上任何有可能引发现实不安的因素。对于以警匪和黑帮题材扬名立万的杜琪峰来说，《毒战》并非其首次命题作文，几年前他就推出过法国人订制的《复仇》，虽然无甚新意，全凭风格化复制，但也哄得法国人挺开心。此番对内地投资，老杜却没有把玩自我风格，而令人猝不及防地将一生猛现实抛至观众面前，当真是走钢丝的高手。

　　套用主旋律的习惯用语，影片讲述了一个三地公安干警携手破获重大冰毒制贩团伙的故事。但到了杜琪峰手中，《毒战》仍然成为一个充满着宿命感和黑色意味的文本。从开篇的交叉叙事就可看出，杜琪峰并没有过多预设立场，而是骑行在警匪两线之间：一面是不明所以就开车撞入餐馆的古天乐[微博]；一面是卧底破获携毒案的缉毒警孙红雷[微博]。老杜并没有费多少心机，仅让孙红雷凭借警察的直觉便将本不相干的两条轨迹拧在一起，开局开得嘎嘣脆。

　　重犯开篇即落网，貌似有点反高潮，但贩卖毒品50克即死刑的这一内地法律条款，给予了故事进行下去的最大动力。古天乐为求自保而与警方合作，是真心配合还是伺机反扑？影片保持着足够高强度的悬念。孙红雷假扮哈哈哥的段落是影片第一个叙事高潮。老杜充分借用电梯、烟盒这些小道具制造出足够的银幕张力，并最终通过以身试毒的非常桥段揭示出人物决绝的行动处境，故事始终保持在高强度的节奏和悬念中。

　　接下来沿途追踪和三地协作，杜琪峰留出一定篇幅对内地警察的状态和办案方法进行了交代，盯防毒贩夜不能寐、众公安掏出皱巴巴的零钞凑过路费等细节均为内地主旋律英模片中的套路，但在老杜密集的叙述和逼仄的影像之下，却具备了更加逼迫的真实感。

　　不断地深入虎穴、长线卧底，终于迎来了影片反派的集体亮相。香港七人团都是老杜惯用的演员，为影片带来几许银河映像惯有的黑色幽默意味——前一晚还是生意即将功成的把酒言欢，夜幕刚刚消散，便因古天乐的逆袭和背叛将几组人的命运并峙在一座寻常的小学门前。

　　这几乎是内地电影中前所未见的一场枪战。不仅在于写实的环境和大胆的结局：家门口一般的小路，四处可见的校服学生，警匪的激烈交火就那样发生了，其状惨烈。与此同时，它最大可能地沿袭了杜琪峰和银河映像的固有趣味，不论是《非常突然》一般几乎毫无预示地让警察尽数牺牲在悍匪的枪口下，还是高跟鞋和手铐一般的小情感、小荒谬，都令人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