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明戈终于唱完了他步入新世纪之后的第一场音乐会，结束了他的上海之行。歌王让上海人很开心，因为他不住地赞美上海、赞美大剧院；歌王自己却很遗憾，没料到第一次来上海演出竟出了意外，不得不一度中断演唱。走下舞台，他在随后举行的酒会上，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很难过！感冒影响了我的演出。”

　　上海大剧院1800个座位全部满座，还加了不少加座，观众满怀期待而来，那点意外反而增加了观赏的“戏剧效果”，掌声更热烈了。

　　我们在观众席中寻找，希望能找到本地的声乐专家，听听他们专业的、冷静的评论。最早进入我们视线的是饶余鉴和任桂珍夫妇，前者是上海著名男高音，也是与多明戈同台演出的和慧的指导老师。

　　奥赛罗咏叹调让人震撼

　　“从多明戈演唱会选择的曲目看，都是一些戏剧性强、难度非常大的咏叹调，以60岁的年龄唱这样的曲目，显见他对这次演出的重视。”

　　饶余鉴最为推崇的是多明戈演唱的歌剧《奥赛罗》选曲。他与和慧的二重唱“夜深沉”，表现的是奥赛罗新婚之夜，对爱情的赞美。17年前饶余鉴在米兰斯卡拉剧院看过多明戈主演的《奥赛罗》全剧，“这回，我又一次感受到了强烈的艺术魅力，不仅仅是声音的优美，还有表演的投入、演唱的激情，真是完美的表现。”第二首“不用怕我”，是奥赛罗在临死以前对着已死去的苔丝德蒙娜唱的，表达他内疚、忏悔的心情。“这首咏叹调非常难唱，情绪变化大，有很强的戏剧性，是体现男高音水平的试金石，一般的男高音都不敢碰，弄不好砸嗓子。多明戈不愧是顶尖的艺术家，他的演绎是那样丰满、有力度，足以震撼人心。这需要多好的发声技巧和表演经验！可以说，这是大剧院开幕以来我听到的最具震撼力的演唱。”

　　“实话说，在他唱普契尼的《托斯卡》选曲‘今夜星光灿烂’时，我并没有觉得他的声音会吃不住。那也是一段男高音的经典曲目，他唱得没有负担，没有破音，技术很全面，直觉声音很有感染力，前面一个高音已经过去了，还剩最后3句，从正常情况看，应该没负担。可他却突然停下来，让我很意外，也许真的如他所说，感冒，以致嗓子突然发生意外。也许他担心最后还有一个高音他会唱破。看他在台上这样难过，听他在现场对观众的道歉，我们心里都很不好过，也为他的坦诚感动。”饶余鉴说，这种情况在多明戈并不多见，“我在意大利欣赏过多次他的演出，唱破、唱错几乎没有。”

　　整场演出，不算加唱，多明戈出场8次，4次独唱、4次二重唱，对一个60岁的人来说，分量不轻。饶余鉴从专业人士的角度认为：这些曲目都带有示范性。无论声音技巧、音乐表现，都比较完美，特别是男高音的过渡音，他处理得非常好。如果与10多年前的演出相比，他唱高音的时候显得有点吃力。在唱威尔第的歌剧《西蒙.博拉内格拉》中的“天啊，多么令人怜悯”时，他也唱得有所保留，这也许是大师的一种技巧，有的曲目尽力，有的就悠着点儿。”这次演唱会中，多明戈没有到过高音C，最多到降B。

　　“今年1月27日是多明戈60岁的生日，可我看他在台上的感觉与他的年龄不相称，像是有70岁了，也许他负担的工作太多、太累。所以他能够这样唱，真的很不错了！”

　　在当今世界的歌剧演员中，多明戈获得的评价最高。他扮演过150多个歌剧角色，超过音乐编年史上任何一位男高音。

　　记者请饶余鉴对目下三大男高音作一番比较，他说：三大男高音的说法是一种商业炒作，但如果真要比较的话，多明戈是最棒的，这是普遍的一种公认。除了声音动听，他的艺术修养，他的仪表，他的语言天赋，他在舞台上的表演才能，可以说达到了一种完美。

　　帕瓦洛蒂表演有激情，高音特别漂亮，他适合演抒情性的歌剧，如《茶花女》、《假面舞会》等，他的高音要超过多明戈。但他唱不好戏剧性的歌剧，像《奥赛罗》，他也曾试着演过，但反应很差，唱过一两次也就不唱了。他的音乐修养没有得到专家的承认。“我在意大利学歌剧时，如果唱得不好，老师居然会说：你看你唱得多糟，就像帕瓦洛蒂。这说明了音乐圈中对他的看法。”

　　“卡雷拉斯有很好的基本功和音乐修养，我听过他三四十岁时的演唱，声音非常漂亮，上下自如，音乐线条严格。但生病复出后明显退步，除了身体原因，训练方法上也有缺陷。特别是前年在上海大剧院的演出，他太用劲，为了要使劲，就用喉咙帮忙，声音发紧，比多明戈累得多。听卡雷拉斯的演唱，我一直为他担心；听多明戈的演唱，则是一种享受。”

　　多明戈就像亲善大使

　　与大剧院前几位来访的大师级人物比较，如卡雷拉斯和阿什肯纳齐，多明戈无疑给媒体和观众留下了极好的印象。他就像一位亲善大使，处处表现出亲和力。

　　第一次露面是在记者见面会上，他一开口就以极其热情的语气赞美上海和上海大剧院，还诙谐地说要在演唱会上向大家亮一亮自己的好嗓子，把短短的见面会的气氛调节得很轻松。

　　排练时，经纪人不允许记者旁观，多明戈却好像很明白老记们要回去交差的苦衷，特地放开嗓子为记者们演唱了一曲《风流寡妇》中的选段，让记者们满意而归。

　　虽然演出时出了问题，唱到一半不得不停下来，可他在向观众道歉时那种难过的神情反而获得了大家的好感，在后来的演唱中，掌声明显要比前面更热烈。

　　最能体现风度的是在演出结束后的酒会上，观众一拥而上，要多明戈签名合影见上图。一般碰到这种情况，稍微签几个名工作人员就会挡驾。多明戈没有理会工作人员的劝阻，他让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地签，有人拿来一把椅子想让他坐下，他不愿意。签名持续了20分钟，直到每个观众都满足心愿。

　　饶余鉴眼中的和慧

　　对和慧，上海观众了解得不多。这位出生于陕西安康的青年歌唱家，深得多明戈的青睐。据饶余鉴介绍，和慧在去年9月获得多明戈国际歌剧比赛第二名后，多明戈特意多留了她1个月，参加排演歌剧《阿依达》，多明戈在美国的经纪人也已经与她签约。其实和慧在上海已有两次重要的亮相，一次是1998年在大剧院落成首演的歌剧《阿依达》中扮演阿依达，另一次是在去年11月上海国际艺术节景观歌剧《阿依达》中扮演阿依达。

　　与多明戈同台演出提高了和慧在国内的知名度，但作为老师，饶余鉴还是对她提出忠告：细微的地方有问题，如轻声、半声，处理得较粗，从轻到响、从响到轻的过渡，技术上还没掌握好。严师才能出高徒，饶余鉴认为和慧还是有潜力的，可以向戏剧女高音发展。（本报记者 邓建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