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煽情的《我的兄弟姐妹》没有让我掉下眼泪,而黄建新导演的喜剧《谁说我不在乎》的结尾,却让我在尽情笑过之后,打心底里涌上了一阵辛酸感觉,这是冯小刚的贺岁片很难带给我的笑过之后的余味,这里有一般喜剧难有的深沉和普通悲剧少见的豁达。正像黄建新导演自己在观众见面会上所说:“这是与我们生活密切相关、谁也绕不过的问题。”
如果说,冯小刚电影里的笑料更依仗于语言的戏谑、调侃和以葛优为典型的小人物的 小聪明,那么黄建新的影片则更善于用镜头语言去传递那点难以言传的黑色幽默,感觉上是一个有文化的人在给大家讲一些平常的事,但故事讲得很聪明,能让看热闹的观众明白,又能让专看门道的人拍案叫绝,回味深思……
本以为两口子过得好好的却忽然因为找结婚证而闹得鸡飞狗跳、甚至要离婚的故事情节,肯定是为了离奇或搞笑而刻意而为,没想到这似乎荒诞不经的闹剧却因为人物情感的自然准确,而显得格外真实而深刻。经历过上山下乡的火红年代、如今事业小有成就的中年人是我们社会的中流砥柱,然而生理的变化和心理上的压力所带来的情感危机也正是很多人所面临的困惑和难题。而谁来在乎?冯小刚的《一声叹息》触及到了一些,但似乎显得压抑、令人恐惧,而且对于女性的刻画分明有点儿大男子主义;而黄建新的影片虽然塑造了一个正处于更年期、因为自己都难以控制的神经质而将整个家都弄得不得安宁的女主人公,却表现得更富于理解和关怀。当冯巩和吕丽萍坐在床上一起回味那段难忘的青春岁月,那贫瘠日子里却不匮乏的浪漫,无论是忽然出现的动画片创造出的幽默效果,还是“那时我说,我对你要像对待全国粮票一样珍惜。”“可粮票现在取消了。”这样貌似可笑实际令人回味无穷的对白,都让人拍案叫绝。还有冯巩在王志文的劝说下试图用“伟哥”来挽救夫妻关系,却让敏感的妻子勃然大怒,也揭示出了两性在对待情感问题上的深刻差异。冯巩和吕丽萍的表演可谓不温不火,恰到好处的控制远远超越了小品的水平。
《谁说我不在乎》最让人舒服的地方还在于表现一个孩子眼中的世界却丝毫没有大人的做作。动画、老电影等表现的孩子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脑子里进水了”、“头可断,发式不能乱;血可流,皮鞋不能不擦油”这样的语言,都让人忍俊不禁。然而,“没点儿心理承受能力,能做个现代的小孩?”,14岁的顾小文又这样貌似轻松地说出了所有表面满不在乎、内心敏感脆弱的现代小孩的苦衷。在这样尴尬的年龄,他们似乎什么都明白,有时比大人说得还头头是道,甚至能够说出:“过不下去就离吧,别以为我在乎你们离婚。”但是她又如此绞尽脑汁、尽心尽力地为父母和好想尽一切办法:造假结婚证、用装病、做饭来骗得分居的父母相聚,还用据称是“20世纪最有效的‘情感大甩卖’”的广播手段和离家出走来换得父母终于和好,当那句“谁说我不在乎?你们要离婚我就去死!”从一贯乐呵呵的小文口中喊出,无论是父母还是观众又怎能不在乎?结尾似乎是大团圆的,但是又意味深长,让人难以释怀……
尴尬、无奈的中年人,敏感、聪慧的孩子们,都值得我们在乎;而那一群精神病人,也值得我们貌似健康的人反思……当初出茅庐的年轻导演们一个个用自己对生活的那一点点感悟虚构离奇的爱情、亲情故事,当历经坎坷的老资格导演们一个个板起面孔,搞大题材、谈大文化,深沉地借古喻今之时,能够看到一位颇具功力的中国影坛一流导演,以不事张扬的个性和“举重若轻”的电影手法,踏踏实实讲一点儿和我们生活真实有关的事,而且又讲得如此聪明、幽默,确实是一件让人由衷高兴的事情。王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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