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孟晋：一个超级抒情者的混乱记
毫无疑问，左小祖咒是当前中国摇滚写旋律的第一人。恐怕还要加上一句，也是转调和转换意味的天才。谁也说不清，这个靠挖苦为生的“苦大仇深者”却有如此细腻的“爱意”表达。
为美好的东西流泪，有两种可能。其一，将自己单纯化，哪怕对方就是一个骗术低能儿；其二，它让你在寒风里颤栗，用赤裸的伤感刺痛你。左小祖咒写爱，又非写爱，他总是一不小心就浓缩起高密度的人生体验，并转换成他左式的低沉倾诉。他不再叫嚷，也不再在高音上寻求宣泄，但他的嗓音却比任何时候更沧桑而悲壮。
人能提前为自己写下一生总结吗？走一段写一段再扔一段，质疑成了左小祖咒的又一个音乐名词，他继续搅和着他的各种招牌手段，一如这个世界随时搅和我们的心智那样。说实话，我们一直在被迫聆听这个被迫变化的歌者，他隔二三五地推出他的戏谑极品或者悲哀几步曲。世界已经让很多事物被嫁接、被梳理、被手术，凡是最无奈的社会状态都让人很容易地爱上别人，我们的生命失去了本质的坚定。正因为如此，左小祖咒的恋歌裹上的是很净化的孤独感。
这个比八婆还要神神叨叨的诡异家伙，硬是抛出了一本厚厚的文本——他的歌词终于到了一种境界：看似简练，却无比华丽而复杂。左小祖咒从来都是一个绝妙的混搭高手，他表达的寓意荒诞而深刻。而你又总感觉左小祖咒在苦苦寻找合适的音乐航道，让他导弹级别的文字升空。这之间有太多的错位和挤压，是一个集无政府主义者和完美追求者所有细节的人的疯狂归纳，最后他将不在一个语言系统里的东西包装出炉。
变调是他的伪装，他感性至深，他也抗拒至强。
比如《杀人剂》，一声声军乐之后是中国元素的变调，一句“患者出院后，症状未消除”惊世骇俗，这是史上最镇定的醒世曲之一。将它们烧成灰，你也能发现它们是一个个现实里的冤魂。
把梦想最大化，是一个滑稽的动作；把爱最大化，也不是爱。即使左小祖咒整出史上最动听的旋律，也和流行歌曲差之千里。因为这个人生来是集合了各种可能的混合体，他的深渊开满鲜花，他的天空布满阴霾。在这个流行价值被抽空的时代，他的抒情就是一种最厉害的反刍，他内心里的紧张感不会因为身体的衰退而松弛，他依然在用另一种方式评点政治。
《大事》是左小祖咒的一张非常重要的唱片，他越来越懂得凝练的意义，同时他继续保持着爱与憎的高潮性书写。
“对于这个世界/你是一个麻烦/对于我/你就是整个世界。”这样的歌唱直白到底，但却开花结果。左小祖咒歌词里的色彩其实是被他用刀狠狠地刻出来的，当然我更相信，他具有超常的将直白和晦涩放在一起而颠三倒四的能力。
要知道语言的控制力是天生的，如何做到饱满到极致而不破碎，又如何在爱的彼岸道破真相。一曲《北京画报》不是偶然的，无论是长度还是浓缩度，它够得上这个时代所有的创伤的长度和宽度，它也让我的生命在聆听中一晃而过，并且惊出一声冷汗。不要相信每个故事都有一道谜题，那只是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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