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人间四月天》带出的婚姻道德问题 (附图)
http://ent.sina.com.cn 2000年09月07日15:22 香港文汇报
徐志摩一生爱情的三个女人:妻子张幼仪(中,刘若英饰)、林徽因(左,周迅饰)、陆小曼(右,伊能静饰)。
观赏的角度
亚视的《人间四月天》收视一般,不像海峡两岸播映时一度掀起热潮。但有个情况颇为有趣:一些看过此剧的朋友都表示“好看”,至今津津乐道。
喜欢这个剧集的朋友大致有个著眼点:一是追看剧情,看看二十年代中国才子徐志摩如何搞出三段爱情;二是欣赏演技,觉得这种言情戏感情荡漾,人物充满内心冲击,演员的演技非常重要。
此剧由内地与台湾联合拍制,制作认真,剧本创作的文学性讲究,由於拍的是诗人的传记,写诗念诗少不了,对白也充满了诗意和哲理,两地演员对角色个性及内心世界的揣摩,都掌握了分寸感,尤其饰演徐志摩的黄磊,贯串了二十集的剧情,三段爱情起跌交替,感情反覆多变,情节结构紧扣,剧情发展顺畅。
此类剧集自然有别港产制作著意煽情,节奏较为缓慢,观赏需要耐心,然而“戏味”浓厚,《人间四月天》亚视播映时能保持八点收视率,已说明香港观众观赏能力甚广,可以接受一些思想性较高的作品,只是在推广宣传方面尚未尽力,剧集未能招徕更多的观众。
为爱情奔命
拍摄二十年代徐志摩的恋史,给人的直接印象是怀旧,剧集摒除了徐志摩的文学生活,充其量拍拍他到伦敦留学,在清华大学任教,跟胡适、梁实秋等几位“新月派”同伴交往,带出印度诗人泰戈尔访华的情节,但都只是一些背景人物,呈现了二十年代一些风情,旧风旧俗,旧式礼教,特别是昔日青年对爱情的痴迷和追求,现在看来也许别有情调。
即使怀旧,也不失现实意味,剧集集中刻划徐志摩的爱情生活:描写他凭父母之命、媒约之言跟张幼仪结婚,即立心“要做中国第一个离婚男人”;在伦敦邂逅小家碧玉林徽因堕入情网,苦苦追求不得要领,碰上陆小曼抚慰了他破碎的心灵,徐志摩不惜一切把她从军官朋友王赓手中“撬”了过来,但是这段婚姻还是给他带来痛苦,到了重逢林徽因,徐志摩赴约由南京飞往北京听她演讲,因乘搭的邮政飞机途中失事而丧生。
徐志摩三十五岁短暂的一生,为追求爱情疲於奔命,其情可哀,但是爱情作为人类的特质,他的追逐、非理性、处於痛苦甚至不顾一切境地,看来也合乎情痴本色,具有实感。
偏执的婚姻观
《人间四月天》带出的婚姻道德问题是鲜明的,对爱情的态度,也是徐志摩引起争议之处。从剧集来看,徐志摩的爱情观念太多似是而非的偏执,表面“理直气壮”,实际情感代替了理性,执迷不悟,要是能有点自省,人生能够从头开始,有些做法相信他是会避免的。
首先是“婚姻观”,徐志摩不满与张幼仪的婚姻,事前不加反对,婚後则“晓以大义”,声称中国正经历激烈变革,为的是“要令几千年来扭曲的社会制度下的灵魂得到舒展和自由”,自觉盲从和麻木是做人最大悲哀,因此决定要离婚。
反对包办婚姻,主张婚姻自主当时是进步的,但他为何要等待婚後才提出呢?既已结婚,面对千依百顺、深爱他的妻子的哀求,却始终无动於衷,为何不能尝试建立感情?他甚至在妻子再度怀孕、流落异乡时要她堕胎,迫其签字离婚,便显得泠漠无情,这除了自私、偏执,剧集并没能让我们看到徐志摩有必须抛妻弃子的充分理由。
张幼仪温柔美丽之外,还是个勤奋好学兼有进取的好妻子,她愿意为受情自我改造,事实她在婚姻触礁、身处异乡绝境,仍能自强不息,闯出了前途,之後对徐家双亲保持关爱,後来暗中资助经济拮据的徐志摩与陆小曼的生活,这种贤淑而有才干的妻子徐志摩不要,实在费解;他的所谓做夫妻“没有一点真实感情做依据”,只反映这个书呆子的愚昧和执拗。
道德价值
在剧中,我们看不到徐志摩在美国读过两年书那种据说是“被禁在知识牢笼”的苦闷,剧情强调他要像小鸟“展翅高飞”,具体则表现在他对林徽因的死缠烂打,苦苦追求。
徐志摩与林徽因的关系,是婚姻道德价值冲突的写照。这方面,才女林徽因是理智的,她坚持不能为了自己的爱情而让另一个女人因为她而失去丈夫,她“不能躲在道德良心的谴责里悔恨一辈子”;但在徐志摩的观念中,道德只是“不生不死、但求在道理上打不烂”的虚伪“外衣”,觉得“人的皮囊尚且不值几个钱,何况道德”。
道德在徐志摩心中一钱不值,却以所谓“爱情”自我麻醉,因此遇上风骚、放纵的陆小曼,那管她是朋友的妻子也不顾一切要得手,连好友也难信他竟如此“缺德”
道德观的分歧,林徽因是无法妥协的,因为在她心目中,“道德不是枷锁,是人们心里的一把尺,那是一个人的自尊的根本,更是对自己生命负责的态度。”掌握这个道德准则,林徽因在爱情道路作出了明智的抉择,活得心安理得。
唯爱情观
抛弃了道德观念,缺乏(或不屑)自我约束的徐志摩,跟有夫之妇陆小曼一拍即合,这就是他寻觅的真爱吗?
剧情把这段爱情,拍得一波多折,缠绵而且浪漫,似乎真有那麽一点坚贞;然而婚後却来个大转变,陆小曼好吃懒飞,挥霍无道,吸大烟、甚至发生通奸疑云,这对徐家简直带来灾难,徐志摩日以继夜工作仍然债台高筑,苦不堪言,这当然不是徐志摩的理想爱情;可是,剧集并没描写他的悔悟或自省,没有让他为自己的迷失作出适当的判断。
徐志摩重逢林徽因的喜悦,似乎余情未了,甚至欢欣地赴约,由南京赶去北京,谁知他内心又是怎样盘算?假若不是堕机身亡,是否会再横刀夺爱呢?
《人间四月天》拍摄徐志摩这个人物,戏剧性很丰富,但是剧本对徐志摩的演绎还嫌单薄,他是“爱情至上”的情痴,但把爱情与社会关系、与道德观念完全割裂,其实,身陷於另一种思想牢笼而不自觉,这跟当时“新月派”一些文人反对社会变革、主张艺术不是为人生、一味强调和宣扬“人性”的“唯艺术论”思想一脉相成,这种偏颇、糊涂的人生,也导致徐志摩死得不明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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