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生命如同那年夏天(附图)
http://ent.sina.com.cn 2000年10月10日14:03 南方网
放暑假了,大家都去海边度假,9岁的小男孩正男决定一个人去找妈妈。热心的阿姨不放心他一个人乱跑,把自己的丈夫--一个人到中年还一事无成的男人菊次郎借给他。没想到菊次郎嗜赌如命,赌光了他们所有的旅费不说,还对正男连打带骂。幸亏他怕老婆,才没有把正男抛在路上不管。没有钱的菊次郎教唆正男拦顺风车装可怜,于是,他们遇见了许多的路人:谈恋爱的年轻男女、开车的流浪诗人、日本的“逍遥骑士”……他们一起为正男铺开了一个最美丽的夏天。
这就是《菊次郎的夏天》,北野武一次放暑假之作,像“菊花茶”般消暑解热。北野武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坦承菊次郎是他先父的名字,此片可算是北野武迄今为止最私人的自传式电影,与数年前《坏孩子的天空》互相辉映。
北野武生于东京书香世家,自幼十分叛逆,还因爱逞口舌之辩获得“毒舌”外号。大学肄业后当过出租车司机、脱衣舞场喜剧演员,1973年与兼子清组成对口相声团体“Two Beat”,活跃于电视及广播界,并以其尖酸辛辣和黑色搞笑受到欢迎,成为日本80年代相声热潮的灵魂人物。自1989年的出道作品《凶暴之男》以来,他的电影破坏了当时的电影文法与台词,造就了“削落的美学”。这些以蓝调为基本的影像,让“北野蓝”驰名世界。
《菊次郎的夏天》一片的导演理念,在不少方面是《花火》的反思、延续及引伸。获得第54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金狮奖的《花火》中,北野武让自己演的辣手神探否定了浪漫主义的幻想,而却让这点在《菊次郎的夏天》中却得到了肯定。片中的主要男角,到最后几乎都回归童真,成了片中童角正男的玩伴;各种各样的游戏,无论是现实还是幻想,都被“艺术化”了。
人物塑造方面,中年小流氓菊次郎较北野武过去作品中的愤怒警察和黑帮大哥更有幽默感,《菊》可算是自《花火》的悲情极致后,一次对人情伦理和人生趣味的肯定。众人在路上相濡以沫,摩托车骑士的放浪形骇和看似随意的玩乐场面,又不经意地在公路电影风格中添上东方闹剧色彩。同时,《花火》中男尊女卑的现象没了,《菊》片对女性在家庭的地位予以肯定:片中的主要男角全都是窝囊虫,女性却为家庭劳碌卖命。
风格上,《菊》片承继《花火》的优点,插画虽不及后者多,但也有不少过场用的趣怪照片,令人颐神。菊次郎捣蛋胡闹这点不仅能在《花火》主角身上找到影子,也映射了北野武本人的性格特色。
北野武拍打人场面,一向只见出手和被打后的反应,这种拍摄手法同样在《菊》片中出现,只是以往多用来强调暴力感,这次则用来增加喜剧气氛。本片也是他的作品中最富喜剧感的一部。
用“北野蓝”来形容北野武电影作品的统一色调是评论界一直热衷的话题,据北野武自己说,蓝色的背景,一方面可以从情绪上表现求生的艰难,另一方面,从表演艺术的角度讲,用蓝色的背景,就好比用一张白纸,否则人物的细微变化看不出来。这样的美学观点笼罩在他的前几部电影作品中,1991年《那个夏天,最宁静的海》、1996年《坏孩子的天空》以及1998年的《花火》,偏近于瓦灰的蓝色无不流淌在画面的每一细微之处,使他惯常讨论的爱与死,青春与暴力的主题呼之欲出。
但是,原名叫《第八部》的《菊次郎的夏天》,却在影片色调上与前七部电影有了根本的区别:基本色调虽仍是蓝色,但却并非冬日阴霾下的大海般的蓝灰,而是晴朗的、明快的亮蓝色,间或夹杂一些温暖的橙红,仿佛在有意提醒观众:这是一个在暖洋洋的夏天里发生的故事,是一段由穿着花里胡哨的沙滩T恤的父亲领着自己同样花里胡哨的小男孩度过的美丽假期。
这一抹蓝色可以被看成是梦幻的颜色,因为在这样明确的色彩提示下,观众不但可以接受情节上所有的匪夷所思或出人意表,甚至会发出会心微笑——那“禁止入内”的大牌子底下,真的有长了翅膀的天使在飞;叫做“失败了”的小标题里,偏偏周遭的色彩愈是明亮鲜活,连一直耷拉着头的小男孩也第一次有了笑容;甚至导演选择的热带音乐、沙滩T恤等小道具以及小品式的表演也有意无意地加重或提示着这夏天的色彩。
擅于绘画的北野武又一次给蓝色下了定义,那是美丽的夏天的颜色,也是快乐的童年的颜色。
《菊次郎的夏天》的主题像《中央车站》,最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寻找的过程。一个不到10岁的孩子在寻找他的父/母亲,一个40岁左右的女/男人在寻找自己,一段艰难、奇妙而又温暖的旅程。简单地说,这就是《菊次郎的夏天》与《中央车站》的全部故事。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摄制于地球两端的两部电影竟然在情节设置、人物关系甚至基本结构上有如此惊人的类似!
《中央车站》是一部关于宗教与人性形成奇妙辉映关系的电影,在同样的迷失与追求之后,小男孩寻回了他的父亲(哥哥),女人寻回了她的心,而呼号在上帝脚下的这个民族,也寻回了它们的根。
与如此庞大的宗教主题相比,《菊次郎的夏天》显得格外小鼻子小眼,特别的“儿童”,非常的“日本”,并且一点儿也不“北野武”。无论是那个忧郁沉默的孩子,还是那个邋遢嗜赌的男人,都不像能承载一场深刻严肃的叙事主题的样子。尤其北野武本人饰演的中年男子,电影开始就是个一事无成的中年烂仔,直到电影结束也依然松松垮垮,根本没有顿悟人生洗心革面的意思。但是,这其间的精幽微妙与温情感人,却并不与《中央车站》有高下之别。同样是寻找,北野武寻找的也许不只是一个母亲,而是一整个温情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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