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栖类动物
“输”与“赢”、“害羞”和“愤怒”,我同时在的两个世界!
“对男人,我甚至有以暴制暴的倾向。”阿旭说。
“你不要打我!”我装出一副很恐惧的样子。
“不是啦!我是说男人和男人之间,如果不爽,就大家来比啊,比体力嘛!像我跟朋友如果有心结,就找他去打场球,把汗流出来,大家喝杯凉的,就什么事都没了。”阿旭笑了一下,果真装出挥拳要扁我的姿势,又说,“但最好是我赢球啦!”
“你会很在乎人生的输赢吗?”
“嗯。”他点点头,“我知道太在乎不好,但是没办法,只要是比赛,我很自然就会想尽全力去赢。”
“这样会很辛苦,有时候看开一点,比较好。”我说。
“我觉得那也许跟成长的环境有关,生活上比人家缺乏,但那是无法改变的。只要是规则公平的比赛,我就会想拼命去赢!”
“困苦的成长环境,曾经带给你困扰吗?”我问。
“但是同学还是把我当老大。”他回答我,回避了我真正的问题。
“我觉得你其实是一个非常害羞的人。”
“会吗?”他问。
“如果要整你,其实很容易噢!”我看了一下阿旭认真的表情,继续说,“只要很客气地说一些很恭维的话,然后在那些话里,请你做一些很做作的事--明知那些话和那些事,都是你最讨厌的,但还是睁大眼睛,故作诚恳状地等着你的反应--反正只要我很客气,你一定会不好意思拒绝,因为那就是对你‘以柔克刚’的死穴啊!然后你就会很害羞、很害羞,拼命退到角落……那我就穷追不舍,把你逼急了,你的脸就会垮下来,因为你干脆把自己的电源关掉了。”
“嘻,好像是噢!”阿旭笑起来,突然被说中的心事,刚毅的脸部线条,闪烁着害羞的星点。
“还没完!接下来我就可以说,你态度不好!因为你掉到我的陷阱里了!”
“真恐怖。”阿旭说。
“但我其实最害怕的,还是根本从未发生,就已经变成报道的事。”阿旭突然有感而发地说。
我等着他说,感觉一个内心的开关,就要被他自己开启了。
“如果是我个性上的问题,我可以改……”
“你的个性没问题,只是你要适应,这圈子本来就是很二分的环境。”我打断他。
“但像上次有杂志写我跟学友演戏,竟然还敢指导他演戏的事,我就很难过。”他突然难过起来,“怎么可能!我看到学友大哥,我那么崇拜他,我连讲台词都忍不住会颤抖的,怎么可能还敢去教他!我算老几,学友演过的戏,多过我几十倍!”
“那本杂志后来好像打电话到公司道歉?”我问。
“唉,算了。反正第二天的报纸已经全部照着又写了一轮了。”他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如果不是你红,人家也不会想写啊!经常这样想,心情就会好一点了。”我说,一种很烂的安慰。
“我只是有时候会很想问:‘为什么不来问问我呢?’”他突然又感叹起来。
“那就是想像的美感啊!就好像我因为一种感觉,写了一篇很有感觉的文章,不能太深究来龙去脉,因为经常一细想,就没有感觉了。”一下子又撞见他认真聆听的表情,“不过写故事跟写新闻,其实还是不一样的。”我终于承认,有太多传媒,尤其是负有销售压力的周刊记者,其实都是写小说的高手。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嘛!人为什么要那么虚假呢?”
“所以你昨天就跟我们道歉啊?”我问。
“对啊!因为是我忘了把拍照要穿的牛仔裤带出来,害得工作延误。是我的错,错了不要道歉啊!否则我会一整天看见你们都很心虚。”阿旭说。
“你那么累,大家都可以谅解的啦!你会不会觉得,对自己太严格?”我问。
“只有先要求自己,才能要求别人。大家都那么专业,我不能丢脸。”
“我们入行都十年了也!让我们比你厉害一点,不行吗?”我开玩笑地说。
“所以我有时候才会那么恨自己,身体不听‘心’使唤。真的,有时候真的好累,体力都用完了,可是还有那么重要的表演,如果硬撑还是搞砸了,就很恨,恨自己笨……”
“所以就哭了?”故意逗他,马上偷偷开始试验我刚才说的“陷阱法则”。
“我只有恨自己的时候才哭。”他说,害羞得要命。
“从台上掉下来,痛不痛啊?”陷阱第二步。
“好几天没睡了也!那时真是‘满面全金条,要抓没半’,醒过来就在台下了,镁光灯像闪电那样闪……真想当场表演切腹算了!”没中我的计,会开玩笑了。
“如果每一次的表演,都能让我有时间准备就好了。才不会丢那些支持我、帮助我的朋友们的脸。”阿旭又说。
“反正你以后不准再拉!”我用力说,致命的一击。
他用力推了我一下,我故作闪躲状,也许真的会被他捶一拳……
“阿旭!来啦!”远处摄影师正在喊着。“好!”阿旭不再理我,抓起放在一边的衬衫,朝着那方跑过去--有一组专业团队已经在那边等着。我看着他稳健地小跑着,墨尔本的艳阳,扎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麦色的身影,在炎阳下,那是阿旭再一次迎向工作的灿烂笑容……(文字: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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