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讲台到一个舞台
乾达婆:"1974年你离开农村以后呢?"
张纪中:"1974年有了一个去轩岗煤矿当老师的机会。但是政审又出现了问题。能否让我去煤矿给矿工的孩子教书,成了党委开会讨论的疑虑问题。当时有一个
煤矿的党委委员叫张大柱,这是一个我听到了就无法忘记的名字,正是他在会上说了,'一个插了六年队的学生,还能怎么搞破坏了?还用的着党委这么讨论?'成全了我做了煤矿子弟学校的一名历史老师。做了四年。"
乾达婆:"你也很留恋那段经历?"
张纪中:"留恋。教书是件很上瘾的事情,我除了教初中高中的历史,还教生理卫生,教农业基础知识,还做过一年的班主任教语文。"
乾达婆:"教书的时候有情绪低落吗?没有觉得和你喜欢的文艺、表演可能永远擦肩而过了?"
张纪中:"经常有人说我傻,有时候我自己觉得真的是有点傻。我不是那么瞻前顾后的,一般情况下不容易感伤,我经常能够随遇而安,教书的时候我也教的很快乐。"
乾达婆:"不会是因为不再种地了吧?"
张纪中:"不是,我会错觉讲台是舞台,这种快乐知道吧?我很入戏,在讲台上面淋漓尽致讲学的时候,我内心的感受就像站在舞台上一样。因为讲课也需要激情,要感染大家,要吸引所有人的注意,让他们对你讲的枯燥的知识有兴趣。我觉得好的老师都是具有表演天才的,学生也是一种观众,也会被吸引,因此而对学习产生兴趣。那些课程中最枯燥的是农业基础知识,但是我讲的土地、轮种非常好听,有声有色,因为我熟悉农村。真是很好听,不仅仅是我和学生这么觉得,连来旁听的老师都这么认为,我是结合了我们村里老乡种地的情况对比着讲的。还带有很生动的趣闻。我教书的时候从来没有觉得上课时间长过,一堂课的时间很短。"
乾达婆:"讲台是你的第一个舞台了?"
张纪中:"不太严格的来讲是这样。正是因为那四年的教书使我了解到语言的魅力。所以在我觉得从来没有白花的时间,没有浪费的经历。我后来话剧舞台表演的信心,我现在的说服人的能力,在我教书的生涯里面,得到了率先的锤炼。"
乾达婆:"这样教书的热情连续四年至始至终都一直保持着?"
张纪中:"那四年还不仅仅是教书。我在轩岗煤矿还组织了文艺宣传队。那四年也是忙的很。"
乾达婆:"文艺宣传队的成员是知青,还是学生?"
张纪中:"不是学生,也不是知青。知青只有我一个啊。那是轩岗煤矿的文艺宣传队,全部成员都是矿工,没有一位接受过专业的训练,都是业余时间自学成材的。充满热情,充满活力!我教书的学校也有文艺宣传队,那就都是中学学生了,也是我管着。"
乾达婆:"(笑)是不是从那个时候,你就开始接受制片人的业务训练了?"
张纪中:"对内的质量管理,对外的联络安排,真是的!"
乾达婆:"那时你在文艺宣传队里就不仅仅是一个演员了吧?"
张纪中:"我拿出了我的十八般武艺。宣传队一共有三十多人,我也演,但是还要编词,作曲,指挥,什么都做,我还是导演,我是那个宣传队的灵魂人物。白天在学校教书,晚上和休息日就是宣传队的排练和演出,不是学生的宣传队,就是矿工的宣传队。"
乾达婆:"大家都听你的?"
张纪中:"那当然,类似于这样组织人的工作,最重要的就是在一个集体中具有人们对你的信任度。他们信任我。"
乾达婆:"这点和你现在制片人的工作相似吗?"
张纪中:"有相似的地方。不同的是那时的文艺宣传队还是一个业余爱好的事情,还不是谋生立命的职业,现在的摄制组是几百口人谋生的事情啊,还有投资人上千万投入的事业,在现在这种状况下制片人就是一个集体承上启下的关键人物,一个集体的主心骨了。"
乾达婆:"一个没有主心骨的集体会是一个涣散的集体。"
张纪中:"是的,随时都有可能崩溃。严重一点说,一个制片人的表现和对于事态承受的能力,会影响到整个事情的进程,影响所有人们的心态。"
乾达婆:"我在网上看到有的剧组戏拍不下去了,从主创人员的大调整,到整个剧组待命,解散,可能也不仅仅是投资的问题。"
张纪中:"组织和协调人的工作是最难做的。"
乾达婆:"另外也让我想到以前网上的娱乐记者所说的,真正要靠调换剧组的主创人员来炒作一部戏的娱乐新闻,比如你经历过的换主演,换导演,似乎也不能成立。"
张纪中:"当然不可能,谁敢用这个来炒作?那都是万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运作一个大型的剧组,从投资的按部就班,到拍摄的顺利进行,到最后成片质量的保证,的确是一件非常非常困难,压力重重的事情。人们从我身上看见的,都是做成了事情的现象,好像这事儿也没什么,我倒愿意谁来尝试一下,谁就知道其中的过程,其中的难隐之言了。'渡过河'的是运气,像我这样可以说是屡战屡胜的人,我都觉得干成了一部大戏,那都是运气,其中的曲折,人为的,非人为的各种困难,苦恼,无穷无尽,难以倾诉!还是先说我们煤矿的事儿吧!"
乾达婆:"你煤矿的生活持续了四年之后,怎么又改变了?"
张纪中:"1976年的10月粉碎了'四人帮',各种形势都由此发生了变化。77年,山西省话剧团恢复了演出,排的第一个话剧叫做《枫叶红了的时候》。我想我们轩岗煤矿话剧团也能来排演这个话剧,就去太原学习。山西省话剧团的老师见到我,觉得我条件不错,团里又缺话剧演员,就劝我报考省话。"
乾达婆:"在你离开轩岗煤矿去学话剧的时候没有打算着要另谋出路?"
张纪中:"没有,我只想着我们轩岗文艺宣传队也应该来排演一个好的话剧。但是省话剧团的老师一提那个想让我去的话题,我的心就动了,不动是不可能的,山西省的话剧院,那是我心里的圣殿啊!与此同时我又心有余悸,我一直以来的被拒绝就是因为我的家庭出身有问题。我说出了我的担忧。我记得当时话剧院的书记对我说,'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中央有文件,你们这样的算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这话虽然给了我从来没有的安慰,但是我的心里还是冰凉了一下:我不理解政治,我以前怎么就是不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了?"
乾达婆:"即使是这样也是一个质的转变了。"
张纪中:"这是粉碎'四人帮'之后发生的第一件对我有直接影响的事情。我参加话剧院考试了,1978年的春天,我终于进入了山西省话剧院,成为一名话剧演员。就这样出乎我自己意料地结束了中学老师的生涯。那一年我已经27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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