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自述
小时候常常本能地用粉笔在花砖地和玻璃窗上乱画,那时没有电视机,也没看过电影,狭小的四合院里所能见到的如挂满枝头的红枣、盛开的紫丁香、昏昏欲睡的大黑猫、锈迹斑斑的烟囱以及漆皮剥落的宅门便成了我最初练笔的模特。
如果说这就是“美术”的话,我就是从那时起便与美术结缘了。
然而,当我到了可以报考中央美术学院的年龄时,我却正作为一个农民在距北京八十公里外的金鸡河畔当壮工。假如我提出报名参考,肯定会扣上一顶“破坏兴修水利”的现行反革命帽子。现有的“狗崽子”帽子已经把我压迫得快要奄奄一息,我不敢以卵击石自讨没趣,也实在没有力量再背负新的十字架。
经历了漫长的徘徊和探索,在农民的包围中,我只能全凭自己的感觉在无望中茫然地尝试,其曲折的弯路可想而知。残酷地等待了十余年,直到1988年我才得以如愿以偿地迈进中央美术学院的大门。当然,只是进修而已。
终于有了指点和借鉴,感谢葛鹏仁、孟禄丁、杨飞云和李成等先生的指导,他们在使我掌握了一定的绘画技巧的同时,更使我找回失去的自信,从而还使我认识到了过去从未领悟到的道理——艺术的真谛在于个性的张扬。
坎坷的生活丰富我的人生阅历,确保我不会被生活的表层所迷惑。良心让我的画笔客观而真实地反映,而非粉饰或丑化我们所处的现实生活。每一幅作品都必定凝结着我内心真实感受和美好情感,矫情和虚荣的表达不仅他人就连我自己也无法接受。
我最喜欢的是“门”和“窗”,我是在那扇漆皮剥落、残败的旧门内开始朝美术之路迈步的,也是从那扇门里怀着童年的梦想不情愿地走出而落户到农村的,最后我又带着妻女相隔二十年重新返回的!那扇门以及那扇窗真切地目睹和诚实地记录了我多舛的命运。
感谢生活,它使我的画笔不至于枯涩。
陈齐堃
1999年4月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