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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优之死

　　陈祥蕉

　　大约在15年前，我叔叔拿回来一本挂历，说是日本客户送的见面礼。年幼的我打开一看，发现是同一个日本女人穿着各式泳装的照片。几乎每一张都在微笑。跟当时最流行的周慧敏(听歌)等港台女星比起来，她的脸实在算不上美，眉毛粗粗、皮肤黑黑，也没怎么化妆。正是她的普通让我印象深刻。后来才知道，那就是大名鼎鼎的饭岛爱。

　　以这本挂历作礼物，可见她在日本人或者说在日本男人心目中的地位。AV女优的出身，在我们看来有点上不来台面，但是他们对她没有藏着掖着，而是“也许你们也会喜欢”式的分享。原来，这种坦荡，也是饭岛爱的明显特质，是她身上最闪光的地方。

　　饭岛爱的成名不仅在于她在AV界多有成就，无论是裸露程度还是作品数量，她都无法与很多后来者相比。她的独特地位来自她的成功转型。或者说，成功表达了自我。在彻底脱离色情界后，饭岛爱以性感形象和独特言谈打入电视行业，在很多节目中担任主持与嘉宾。半自传小说《柏拉图式性爱》引起巨大轰动，初露才情的饭岛爱还因此与《失乐园》作者渡边淳一进行了一次惊世对话。蔡康永(blog)在采访她之后，盛赞其机智爽朗。蔡康永问:“您的书里面提到过想自杀，为什么当初没有真的自杀呢?”饭岛爱答:“先生，难道您一生中，都没有想死的时候吗?”蔡康永又问:“你为何要养小白脸?”饭岛爱答:“能当小白脸也是很了不起的，这样的男人有独特的魅力。先生啊，以您的条件，您也大可考虑当小白脸，但嘴要再甜一点。”

　　如果说饭岛爱让这些知识分子们惊艳了，很大程度上因为AV女优从来没有机会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像很多弱势群体一样。尽管她们身处日本最繁荣的一个产业。饭岛爱成了一个符号———即使成了AV女优，人生还有多种可能。成为饭岛爱，则是她们的梦想。如果她们还有梦想的话。

　　饭岛爱的辉煌几乎让人忘了，她经历过13岁被强暴、3次被骗、3次自杀、经纪人骗走全部财产的种种惨痛经历。看过那么多的日本影视和文学作品，很多人的一个直观印象就是———变态。因为在这些作品中，饭岛爱的这些经历并不少见。说日本是个变态的社会也许过于极端，那暂且说它是一个正视变态的社会吧。正视，也许并不比隐藏更坏。我也欣赏他们坦荡的态度，但对象是什么?如果是丑陋呢?这个时候的正视，有时候可能是默许，甚至鼓励。因为慢慢地，这些让某些人甘之如饴的变态就成了社会的常态。饭岛爱这样的人，无疑是深受其害的弱者。她能够正视周围环境的变态，却不能改变这一切。这不是一个人的悲剧。

　　想起日本小说《白夜行》中的一段话，希望她安息:“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我从来就没有太阳，所以不怕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