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8日中午飞厦门，赴“新丝路”模特经纪公司掌门人李小白的“黑箱”之约。“中国最大模特经纪公司的董事长欲揭中国模特业黑箱。”最初得到这一信息，正值春节假期，去年岁末的17家模特经纪公司怒揭模特赛事“黑幕”风波尚余烬未熄。而终于得与李小白对面而坐之日，是在那整整一月之后。前天的采访至少有一样奇特：李小白把访谈地点选在可远眺金门的大海边，以至于访谈录音的最初部分全是疾风和海浪的声音。其间，我们的采访不时被打进他手机的电话打断，提醒我检讨自己的麻木，我怎么就没意识到这两天网上最风声水起的新闻———所谓“张艺谋新恋情”的女主角，李小白一再对那些打来电话求证这一消息的媒体强调的“非常不错的孩子”王海珍，正是他“新丝路”旗下的模特？两个小时就这样谈下来。相比起网上那条用词“八卦”得颇有“愚人节”气味的新闻，李小白围绕中国模特业的所谈，显得凝重许多。

　　有误区所以有“黑幕”

　　记者：有人说，“黑幕”、“黑箱”快成去冬今春模特业的关键词了。为什么这个时候要出来说这个事情？

　　李小白：目的就一条，模特业走过了10年了，我们需要总结，需要提高。我觉得公众对模特业很多东西缺乏了解，有很多误区，所以才会有很多原本正常的东西被认为是“黑幕”。

　　记者：误区？比如……

　　李小白：中国的模特大赛是全球最轰轰烈烈的，而且模特大赛被看成是奥林匹克大赛一样，这就是误区。其实根本不存在类似“环球小姐”那样全球性的模特赛事，任何XXX世界超级模特大赛都只是每个公司为了自己选拔模特而在全球范围内组织的活动而已。

　　记者：可是在很多人的印象中，这应该是国家的一个什么机构做的事情。所以有很多议论，比如说新丝路垄断了中国模特大赛。去年12月爆出“黑幕”新闻的时装周，最后获选“十佳”的全部是你们“新丝路”的模特，也是争议聚集的点之一。

　　李小白：大家认为这就有“黑箱”、“黑幕”。其实“新丝路中国模特大赛”根本就只是“新丝路”公司为自己选拔模特的比赛，是一个公司性质的商业行为，不是国家行为，不是公益活动，跟选美不是一个性质。我觉得这个问题一定要跟大家说清楚，不说清楚会制约了模特业的发展。另外，只要大家了解现在国内90%的优秀模特在我们公司签约，也应该不会对出现“十佳”都是我们模特的现象有那么奇怪。

　　有误解所以有争议

　　记者：这些年的模特比赛经常有争议。问题是不是在这儿，如果这个活动是我主办的，那么我觉得谁好就谁好，我这个眼光可能跟你们压根儿就是两码事儿。

　　李小白：应该是这个意思。我觉得关键是没有向国人说清楚这个道理，这就是我说产生黑箱的原因。所以你们发现，每次选模特都有争议，你要是知道每次选模特的决定权是在主办单位的话，你就不会有争议了。它不是个向社会征求大家意见的东西。很典型的例子，1989年第一届“新丝路”中国模特大赛，是中国的评委，选的叶继红，大家都认可，她是典型的东方人形象，没有什么异议。到1991年第2届的时候，瞿颖和陈娟红，中国评委和包括一部分外国评委，都觉得还是瞿颖比较好，但那一届冠军最后还是选的陈娟红，那是福特的人来选的，因为那一届“新丝路”模特赛已经被纳入美国福特公司超模赛的范围，成为人家全球范围赛事的中国区选拔了。你当然要听它的。合同上讲得很清楚，由它派来的人决定谁参加它的福特大赛。可能他从福特公司的角度市场来讲，觉得陈娟红好。现在回头看，瞿颖和陈娟红都是优秀的模特，但瞿颖发展得更好。所以，之所以会产生很多大家认为是黑幕、暗箱操作的东西，其实是因为没有向大家说清楚这个模特是怎么选出来的。

　　模特大赛走了多年弯路

　　记者：对“新丝路”中国模特大赛与福特世界超模赛、世界精英模特大赛之类的关系，大多数人也是一头雾水。

　　李小白：这方面其实是我们走了弯路。从1991年开始我们的大赛开始跟美国福特和伊利特公司合作，采取的方式其实是把自己主动纳入到别人赛事的范围中，成为人家的一个分站点。自己把自己给做小了，跟福特、跟伊利特全是这样。等于我把这个钱交给福特公司或伊利特公司，它给我一个执照，我拿这个执照去做个代理，然后我把模特选出来了，给它，它去用来挣钱，我还没份儿，然后我们还说：“你看，我的模特进入了国际市场。”实际上我们一点利都没有。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就为了我要去告诉国人，我这是一个世界超级模特大赛，我能把模特带入国际舞台。

　　其实说到底模特界也没什么黑幕，无非就是我们走了弯路，而这段弯路不愿意拿出来给大家讨论。这段弯路拿出来讨论以后就不存在这个黑幕那个黑幕了。有什么黑幕呢？无非就是游戏规则没有对大家讲清楚。就像我们一场比赛的规则是40分钟打完全场，但是不告诉观众，观众才会奇怪，怎么一到40分钟就停了，就这么简单。如果明白告诉大家这个比赛的规则就是40分钟，老百姓就不会进入了误区。

　　记者：如果事实确如你说的话，我就不明白了，老百姓不明白不奇怪，别的模特公司什么的跟你们都是一个圈儿里的，为什么它们也不明白呢？

　　李小白：有真不明白的，有明白了但故意这么做的。

　　差距面前清醒为好

　　记者：这种情况延续了多久？

　　李小白：从1991年到1998年都是这样。现在我不干了，我觉得我吃亏了。我们在学习人家的过程中付出了学费，而且我们这段路走得太长了。我们花了七八年的时间来认识这个问题。

　　记者：什么问题？

　　李小白：就是，“哦，全世界没有模特大赛，只有每个公司举办的模特大赛”。这段距离太长。另外，我们没有把自己的市场跟别人做一个抗争。你福特也好，伊立特公司也好，它想进入我们的市场是要花广告费的，现在不是，而是倒过来。这就是真正我们失败的地方。我认为，在初期这样走可能是必要的。但是一旦明白了，就不能这么走。这么多年来，我们跟福特也好，跟伊利特公司也好，我们得什么利益了吗？第一，它们不可能帮你推一个模特到世界上去做名模，它没有做到，至少这几年没做到。我们中国的模特没有真正通过这个途径在世界上扬名立万的，一个也没有。

　　记者：听说吕燕不是在法国很火吗？

　　李小白：我想中国的模特要走上世界的舞台，要有一段距离，实事求是地讲。因为我们中国确实有很多人经常说，我们某某人走出去，在国外获得一个大奖，我想我们还是清醒一点为好，到底中国的模特在世界的舞台上有多少，知名度什么的，我觉得有一段距离。我们现在在慢慢地做。你像王海珍1999年以后，已经是一部分时间在法国工作，一部分时间在中国工作。我们很低调地在做这些事。我们要看一看这条路怎么走。

　　有抗衡才有平等

　　记者：你刚才提到中国在跟福特、伊利特合作时走了不对的路，你说“到1998年，我不干了”。你的“不干了”，有什么表现？你对将来打算怎么做？

　　李小白：我觉得再这么走下去，我们的模特永远走不向世界，任何模特公司都是自私的，一个好模特我交给它，它会不会用心培养？这是由市场决定。市场是要靠引导出来的，它不会全心全意去推你中国的模特。它不会把精力放在为你开发上。而如果是我的话就不一样了，去年我跟法国大都会谈的时候我讲得很清楚，我的模特去你那儿可以，但你要负责给我推广，而且我的代理费你要给我，我们要分的呀。另外，你的好的模特我也可以用，我一样给你做推广。你到中国来推广业务你要通过我。这样双方达成一种平等。

　　记者：你的比赛，1989年开始，以前是两年一届，到1998年是一年一届，名字都叫“新丝路中国模特大赛”，其中的区别是有几年跟福特合作，有几年跟伊利特合作，到了去年你又跟法国大都会公司？

　　李小白：没有，1999年后我就自己干了。我们9月份在三亚市举办了新丝路中国模特大赛，然后11月份和法国大都会模特公司及宝姿公司合作，一起举办了一个世界超级模特大赛，我是主办方，而过去我只是一个买执照的，是别人的一个赛区。

　　记者：这改变是从去年开始的？

　　李小白：对，这也说明一个，中国的模特业有地位了，否则它干嘛给你主办方的地位。这是新丝路第一次，也是中国模特公司第一次。下一步我可能就搞“新丝路世界模特大赛”。因为中国也需要外国的模特了，那我就办这个大赛。究竟什么时候做得成也要根据市场来定。

　　有实力才有权威

　　记者：从一个资料上看到，一个模特公司的人出来质疑：“我们现在培养模特给谁培养？作为一名模特经纪，让自己手下的模特去参赛多半是费力不讨好的事，因为按比赛的‘规定’，她的模特如果获奖，将自动成为名模陈娟红创办的一家模特公司的签约模特。”我就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难道参加哪个公司的比赛获奖，就得跟哪个公司签约吗？

　　李小白：这里面有个问题，我们把大赛的奖看得太重了，总觉得获了奖才是好模特。如果说每个模特公司都能说我自己有推广能力，我能做红一个模特，我干嘛要去参加你的大赛？现在有些大赛的确是有掠夺性的，这就是“黑幕”。任何公司办任何活动都有它的目的，都有它的商业利益，你参加我的赛事，我花这么多钱去办这个大赛，又给你名又给你利，那这个模特我为什么不要呢？我干嘛要给你退回去？

　　记者：那么参加了你新丝路的大赛，获了奖也必须跟你签约吗？

　　李小白：这要看你跟其他的模特公司及合作伙伴是采取什么方式合作。比如我挑上了你公司的人，我给你做代理，代理的时候分你一部分钱，那可能这个公司说，那好，既然能分到钱，那我以后再给你输送人才，我公司小，我推广能力没你强，那我就这样做。还有一个方法，我也不参加你的活动，我就自己去推广。这里面关键的还是一个利益的问题。达不成协议就不来参加好了。

　　其实规则就是这样。现在关键要跟老百姓讲通什么是黑箱，什么是黑幕，我们没有把这个规律讲给大家听，大家就总是猜疑。这些东西应该告诉大家的，告诉大家大家就明白了，但有些人不愿意告诉大家，因为它做市场的能力不强，它怕告诉大家以后我就没有国际性了，就没有权威性了。所以我今天给你讲这些东西就是告诉大家，我们的模特界应该找出一个真正的与国际可以接轨的，合乎中国国情的路来走，我们不能老是扛着一个大黑箱不愿意公布，害怕说了以后，大家还会说权威吗？还会说我有国际性吗？那我怎么办呢？

　　更有甚者，不是害怕，而是我愚弄你，我让你就不知道，那我自己不是获利吗？其实现在我说出来我自己也有压力。大家以后就会说了，那你新丝路中国模特大赛有权威性吗？但我不怕，我认为我有权威性。我是中国最好的模特公司，我敢跟世界上任何一个模特公司抗衡，而且我也做到了，我选出来的任何模特我都推广出来了。那我为什么不行？

　　直言更是现实考虑

　　记者：既然说出来你自己也必然面对压力，那你为什么还是要说？

　　李小白：如果我不面对这个压力，如果我不说，我的公司不这么去做，我们会愧对我们的模特业。我们的模特业发展不起来，发展不好，也不可能出现真正的世界名模。

　　记者：现在这个年代，任何一种崇高的、理想主义的表态在很多人眼里都分外可疑。你现在站出来说话，你刚才说了是出于“为模特业负责”之类的话，我想，可能还有更现实一些的原因吧？

　　李小白：有，也是对新丝路负责，我想通过这件事情，通过把这些说出来，能够使我们的模特更加注意自身锻炼和培养。

　　记者：我想你这也算一个回应吧，新丝路模特这些年也受到不少争议，包括陈娟红怒揭黑幕那次也因为十佳获奖模特都是新丝路模特引来很多说法，你这次出来说话是不是也有对这些非议作一些回应的意思在里面？

　　李小白：我是这么想的，不管是回应，还是不回应，我们积累了这么多年以后，我们该说了，我今天跟你讲的这些东西花了我两三年的思考积累出来。我的根本观点，我们千万不要过于依赖大赛，为什么我们的模特动不动就要冠一个名，她什么什么奖，她什么什么奖，这是模特界不成熟的表现。

　　采写／本报记者吴菲

　　李小白，湖北人，1957年生。1982年毕业于中国纺织大学，1996年9月起任新丝路模特经纪公司总经理，1999年初真正意义上进入模特业。

　　有关“张艺谋女友事件”

　　我们没有炒作

　　前天，两个小时的访谈过程中，目睹了李小白一再被天南海北来的媒体电话追问“张艺谋王海珍事件”有关传闻，耳闻他如何布置手下安排王海珍关掉手机。“她还是个孩子，让他们打到我这里来好了，我总能说得好一点儿。”于是，临到最后，还是未能免俗，作了以下提问。

　　记者：关于网上现在盛传的“张艺谋与王海珍爆出恋情”一事，有人猜这是公司或者王海珍自己在炒作，对于这种猜想你有一种什么样的回答？

　　李小白：我觉得我们不会炒作。

　　记者：你觉得？

　　李小白：我认为我们不会炒作，至少我这里，至少我现在说一个问题，不炒作。你看见了，我已经通知王海珍把电话给关了，不要接受任何采访。

　　记者：王海珍对于这件事有没有对你有一个什么说法？我想你不可能没问过她。

　　李小白：我觉得像她这种女孩子，这么年轻遇到这么多事情，对她来讲，可是还是比较……可能还是第一次吧。

　　记者：你觉得问题可能出在哪儿，突然冒出这么一篇这样笔法的报道？

　　李小白：不知道，要去了解一下。

　　记者：你觉得这对你们公司还有对王海珍会有什么影响吗？

　　李小白：我觉得事实就是事实，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因为中国的事情很简单，越说得多越否认越麻烦，你干脆别说，就完了，你自己走自己的路。

　　记者：那你们准备怎么应对这件事情？

　　李小白：电话打到我这儿，我基本上是否认的。但是我代表不了……至少在我们公司来说是这样的。

　　记者：就是说你至少能保证你们公司没有做这件事情？

　　李小白：对。作为一个好的公司没有必要，用不着用这个来炒作。我们公司已经够有名了，王海珍现在知名度也相当高。

　　记者：那你分析这个问题出在哪儿？无从作出一个推断？

　　李小白：现在还不行。我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其实我觉得，也不要把它看得太重，就像上回毛宁遇刺，后来到现在不也无声无息过去了。我还看到“毛宁遇刺”列入“2000年十大娱乐新闻”，可能现在的娱乐新闻太少了。

　　我重申一句，王海珍是非常好、非常正派的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