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宇森谈周润发辞演：从最高厚望跌下来很痛心
独家对话吴宇森
上影节主席吴宇森
吴宇森侃侃而谈
吴宇森
新浪娱乐讯 6月18日，新浪报道团队独家对话上影节评委会主席吴宇森。上一次和吴宇森聊天，是在《剑雨》的探班间隙，他的身份是总导演，那时候这部电影还叫《剑雨江湖》。这一次见到吴宇森，他的身份是上海国际电影节的评委会主席，每天看三部电影，还要参加主席论坛，面对媒体的轮番轰炸，吴宇森还是最享受看电影的过程，“看到一些演员很精彩的表现，我们也会流眼泪。”
吴宇森告诉我，下部电影的名字确定为《虎》，而不是之前盛传的《飞虎群英》。当我想再追问的时候，吴宇森却依旧守口如瓶，“现在是剧本最后改写的阶段，等这个月剧本写好了，我们就开始做选演员的工作，别的还不能说。”
吴宇森的上一部电影《赤壁》饱受争议，但他看得很开，“我拍完一部电影，我觉得这部电影已经不属于我，是属于观众的。人家看了你的电影会产生种种感受很正常，最可怕的是连感受都没有，看了也是浪费时间。”
谈到周润发，吴宇森不断地强调对他的欣赏，但大家都知道发哥辞演《赤壁》给他带来的是什么样的打击，吴宇森的太太牛春龙在博客中写到，开机之后才得知这个消息的吴宇森“面若寒蝉、久久默然无声”。这一次，面对新浪娱乐的时候，一向平和的吴宇森说：“从最高的厚望忽然间掉下来，那种感觉蛮让我痛心。”
好莱坞没有安全感 他们怕被炒鱿鱼
新浪娱乐：我们知道你和周润发的友情很深，在一起合作了那么多部电影，后来他辞演《赤壁》，你怎么看待那件事？
吴宇森：自从《辣手神探》之后，隔了15年我们才盼望到有一个再次合作的机会，因为我一直都非常欣赏周润发，我也很敬佩他，他是一个比较难得的好演员。
当初邀请他参与《赤壁》的演出，他也很高兴。但他跟我一样，都是由美国的经纪人来处理这些事情，到最后在合约的条件上谈不拢，结果就失去了这个合作机会。
我当时就蛮痛心的，我的痛心并不是一种失望，因为我一直盼望能够跟他再一次合作，突然间因为一个合约的问题谈不拢，就没有了这个机会。我是站在一个欣赏好演员的角度去看这个事情，但从最高的厚望忽然间掉下来，那种感觉蛮让我痛心。
但是我明白，在好莱坞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周润发和我还是很好的朋友，后来我们都有过见面。如果有一个好的机会，我一定跟他再合作。他也表示因为合约的问题，弄到我们不能在一起拍戏，他也觉得很遗憾，这毫不影响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友情，我还是很尊敬他。
新浪娱乐：你说到合约的问题，我觉得这是一件挺奇怪的事，周润发难道没有主导这个合约的权利吗？是不是还是他主观上不愿意呢？
吴宇森：在美国不是这样的，美国先是以公司为主，感情为辅。在好莱坞需要受到法律的保护，合约通常是由经纪人跟律师制定的，他们来帮你决定一切，你作为演员或者导演，通常只是跟他们讲过一些要求，他们尽量去争取有更高的收入，因为美国的律师和经纪人都要拿你收入的10%，如果他们争取的越多，他们分的就越多，通常都是以利益上面来做的。有时演员想用一份感情去处理事情，但是那些经纪人有他们的看法和他们的做法。
新浪娱乐：可不可以理解为，艺人的个人感情实际上是在好莱坞被利益给绑架了？
吴宇森：就是这样，好莱坞就是这个情况。当然很大的明星有时做法不一样，但也是跟他的经纪人有关。有些大明星，他拍的商业片很卖钱，但是同时经纪人也会替他着想一下，红了一部之后，应该拍一些小成本的，有艺术性的电影，这样可以提升你在电影上的地位。
新浪娱乐：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特别期待你跟周润发一直要拍的《华工血泪史》。
吴宇森：《华工血泪史》剧本早就有了，因为这个电影刚好碰到美国经济不景气，好莱坞好多公司都在裁员，都在减少成本。
好莱坞现在的情况是，要么就花很大钱去拍一些由漫画改编过来的故事，或者是年轻人最爱看的那些大的科幻片、特技片。要么就是最低成本的一些电影，没有中间阶层，他们不愿意投资中间阶层的电影，中间阶层的电影比较追求艺术性，追求个人化，基本上有很多大公司都不愿意投资，因为大家都不愿意冒险。好莱坞没有太多安全感，很多人怕做一个项目出来不卖钱，他们就会被炒鱿鱼。
《海扁王》向我致敬 要拿来看看
新浪娱乐：今年北美有一部叫《海扁王》的电影，里面有一段是尼古拉斯-凯奇问女儿：吴宇森的第一部电影是什么，女儿回答是《铁汉柔情》。想问一下你，她的答案正确吗？
吴宇森：对！这个很难得。有些外国电影人很早就看我的电影，我蛮惊喜的。美国的一个电视节目访问一个喜剧片演员(吴宇森想了半天，告诉我们应该是罗宾-威廉斯Robin Williams)，问你平时怎么教导你的小孩，因为他是一个喜剧演员，他说我会跟我的女儿说，如果你们不听我的话，我就叫吴宇森拿着枪来对付你们。另外我听说在澳洲有一个乐队，用我的名字来做了一首曲(注：乐队名为Newsboys ，他们2002年的专辑《Thrive》中收录了这首名为《John Woo》的歌)，唱得蛮流行。
我听到这样的事情蛮感动，因为他们不光喜欢看我的电影，同时我也得到一个蛮丰盛的友情，你刚才提的那个电影我一定要看一下。
新浪娱乐：其实很多好莱坞电影里都有不少向你致敬的片段，但是好像国内相对就少一点，你觉得是为什么？
吴宇森：以前有一些，但是在国内我看很难拍同样题材的电影，因为不管是在制作条件方面，在剧情方面，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觉得我们都是活在一个电影的大家庭里，我从小学电影的阶段，从很多外国电影里学了不少的技巧、不少的东西，也从我们自己本身的电影里学了很多，我再把东西方我曾经学过的东西混合，来创出自己的风格。
现在我看到有很多北美的电影人从我的电影里面取得一些灵感，从我的灵感里再做出另外一种东西。大家都是在互相学习当中，就好像我们都活在一个大家庭里，大家互相欣赏、互相研究、互相学习。这样让我感觉到非常愉快，让我感觉得到了很多朋友。
拍赵薇想到我的女儿 她很听话
新浪娱乐：你的电影中特别注重表现男人的友情跟情义，为什么呢？
吴宇森：因为我从小就蛮崇拜古代的侠客，他们的那种风范，还有他们的故事，我比较崇尚一种侠义精神，还有义气，朋友之间惺惺相惜的情怀。
我小时候穷得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后来有一些美国的家庭捐钱让我有机会读书，有机会得到学问，我很感激。后来我在学电影，做导演的阶段，也有很多好朋友的帮忙。所以，我对朋友之间的感觉比较强，不一定是男性跟男性，凡是有帮助过我的人，我都会感激，都会欣赏。
我的电影是来源于生活，不管是拍摄《赤壁》也好，拍《英雄本色》也好，拍一个喜剧也好，都是我在生活中所经历过的友情的经验。当然我对家庭的经验也曾经放到电影上面。比如我拍《赤壁》的时候，我拍孙尚香、拍赵薇的时候，就好像看到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是这样的活泼，也是这样的重感情，也这么向往一个和平的世界。
我的意思是，一个导演保持他个人的风格，这可能就是我的个人风格。所以，我的每一部片子，不管是什么题材，我都维持个人的感受和风格。
新浪娱乐：现在有一个概念叫“腐”，就是把所有正常的男性友情都看成是同性恋，并且加以解读，比如你的《赤壁》就被这样解读了，你能接受这种解读吗，你怎么看同性恋？
吴宇森：我很尊重每一个人的看法，一部电影就像一幅画一样，每一个人的文化背景都不一样，同样一张画，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作为一个作者也是这样，画完这个画，这个画已经不属于这个作者，已经属于看的那个人。
我拍完一部电影，我觉得这部电影已经不属于我，是属于观众，观众看完电影之后有什么样的感受，我都很尊敬，那是他们的感受、他们的评论，我毫不介意有人会有这样的想法。比如我是真心地想写一段友情，人家看起来有错觉也好，感觉是暧昧的关系，那是他们的看法，我也不会反对。这样就代表你的电影有一定的成功，这个成功的意思就是人家看了你的电影会产生这种感受，最可怕的是连感受都没有，看了也是浪费时间。
新浪娱乐：刚才你也提到你的女儿，之前我有一个朋友也是采访你，他跟我说了一个细节，你送你的女儿走，就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把她送到电梯，送她上车走，虽然一句话没说，但我们可以看出你的不舍。我也听说你说把女儿的话当作圣旨，是这样吗？
吴宇森：我很听我两个女儿的话，我跟我的小女儿很多时候不需要讲话，他也会全都了解，当然我对每一个小孩都特别关心。一个父亲总会关心她的安全，总关心她的健康，关心她的学习方面愉不愉快。但是我感到安慰的是，很多时候我不需要讲什么，我们都有很多的了解。
新浪娱乐：你说可能不太想让她当导演？
吴宇森：不是，绝对不是。我很支持我的女儿，她帮我做事情都做了半年，是我在美国的助理。她从小就喜欢电影，后来我发现她喜欢看的电影都是那些经典电影。他是一个老电影的专家，问她哪一年哪部戏，她都会给你讲出来。
我后来发现她热爱电影艺术，是专注在艺术性方面，如果一个小孩子做电影是为了名，我反而担心。所以，后来我也就鼓励她拍一些短片。后来也发现她也想演戏，我怕她承担不了这个压力。但是她是一个很独立、很有个性的人，她平常也练击剑，也练跆拳道，从当中学会了专注。
如果她当过演员(注：吴宇森的女儿吴飞霞也参与了《剑雨江湖》的演出)，对她将来做导演是很有好处的，如果有机会做导演，会很有好处，会让她更会想出一些方法，把一个演员的优点、最好的演技怎么样通过一个影像表现出来，这是很有用的一个经历。
新浪娱乐：我们知道你特别喜欢梅尔维尔的电影，你女儿她对谁比较有兴趣？
吴宇森：大概是她父亲吧，没有，我开玩笑的。我女儿比较喜欢约翰-休斯顿、斯坦利-库布里克，还有50、60年代法国新浪潮导演的电影，反正我以前所喜爱导演的电影，或多或少她都跟我一样喜欢。
评委会不是一言堂 大家互相商量
新浪娱乐：听说这次上海电影节专门去了北京好几次，特意邀请你担任这次电影节的评委会主席。
吴宇森：别的国家也曾经邀请过我当评委会主席，我都推辞了，因为我怕不能承受这个压力，我也不知道怎么样当好一个主席。但是我非常感谢任仲伦先生，他们非常有诚意。
我非常景仰任仲伦，他是一个才子，对电影有抱负，而且很谦虚，他也从来都没有在电影事业上面争什么功劳，但是他们制作出来的电影都是很有水准的。
我觉得在上海我有很多友情，他们都很热情，在这个情形之下，我就希望能够尽自己的一份能力，做好评委会主席这个工作，也是带着一份感谢的心情。同时，我非常渴望来上海看世博，这个对于我来讲，对于我的家人来讲都是非常重要的。
新浪娱乐：你05年在戛纳电影节也担任评委的工作，觉得戛纳跟上海电影节相比，两个电影节在选片的风格和取向上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吴宇森：上海国际电影节越来越进步，越来越国际化，需要有很高的能力才能举办一个国际性的电影节，但他们所选的片子都是很有水准的，不论是在艺术上，还是在影片的题材或者是表达的技巧，都很有水准，同时也逐渐受到世界的关注和重视，非常好。
透过这样一个国际性的电影节，更能够让世界的朋友看到中国真正的文化和精神，还有好客的态度。
新浪娱乐：但是也有人觉得上海电影节这些竞赛单元影片的关注程度不如戛纳这样的大电影节，你怎么看待这个现象？
吴宇森：凡事都有一个开始，可能在有些地方媒体还没有注意到上海国际电影节的重要性，它所表达出来的含义。其实今年的影片，无论在创作上，在技巧的表现方面都有很高水准，跟戛纳电影节选的片子都很接近。
同时，上海国际电影节有一个特色，除了很注重电影的制作水准之外，也很注重每部电影的境界，还有艺术性方面的表现。另一方面是艺术和商业没有分得那么清楚，凡是好电影都能够尽量让观众多场次的去观摩。
新浪娱乐：有的评委会是主席的一言堂，有的就是大伙互相商量，你这个团队是什么情况？
吴宇森：我们这个评委会所有会员都是我非常景仰的一些导演或者是电影工作者，我们都很客气。每看一部电影后，就稍微发表一下个人的感受，看到一个好电影，我们就非常高兴，看到一些演员很精彩的表现，我们也会流眼泪。这是一个蛮平和、自由、民主的团队，我们像朋友一样来讨论电影，当中也没有什么争论，因为大家都很尊重对方。所以，我参与这个工作最大的感受就是交了很多很好的朋友。
王玉年/文 郑福德/图 张大伟/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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