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年前,十九岁的梅艳芳,穿一袭金色舞衣,披着长卷发,在台上唱“吹呀吹,让这风吹……”,以沧桑、低沉的嗓音,赢得香港新秀冠军。那时候,有人说她是徐小凤第二,有人嫌她太丑。
结果,梅艳芳红透了八九十年代,是“天皇巨星”,是影后,是“大姐大”。
回看似水流年,她竟然说,可以选择的话,她不做歌星。
梅艳芳的新闻越来越少,她参与的电影甚至活动也越来越少,好像要淡出“江湖”似的。而这一切让大多数曾经迷恋她的红尘男女更加不能忘记她,更加多地把她的名字挂在嘴边上。一个女人的黄金时代已经渐行渐远,而她的背影却总是让人不能忽略。或许这也是一种成功吧。
最近的香港杂志上终于开始做一个跟梅艳芳有关的广告──张之亮的新电影《慌心假期》由她主演。那角色是一个对婚姻充满了失望的医生太太,一个有职业的怨妇,丈夫觉得她性格过于倔强,她自己也期待有所改变。怨妇本想依靠旅行来调整心态,不料同行的女孩子竟然正是丈夫的秘密情人。梅艳芳在电影里很少有笑容,也不再有当年《胭脂扣》里的天真痴情,取而代之的是落寞加绝望、神经质加一些歇斯底里的极端表情。凭良心说,《慌心假期》不是一部漂亮的电影,无论情节还是结构都可以说是乏善可陈,惟独能够令人侧目、驻足的,恐怕只有曾经一度红透了东南亚的、一个女艺人的名字,以及这个名字带给人们的遐想和唏嘘。
香港的记者问梅艳芳:“如果现在来了个小神仙,让你许一个愿望,你要什么?”她想也不想地说:“我要回到十多岁,重新读书、重新选择职业。我想早点嫁人。我想做另一个人,有智慧、有天分。读书很累、很理智,但跟现在的我刚好相反。我不理智,很情绪化。如果给我机会重新选择,我会做维持社会秩序的女警司,或者当律师,伸张正义的那一种。”短短的一段话,竟是19年来的全部痛处。
细数来时路,梅艳芳六岁开始登台唱歌,被唤作“歌女”,读书少,这些都曾经让她自卑过。当了红歌星,虚虚实实的情缘一次又一次,不能说不真心、不用情,但是,就是没有开花结果的一天。感情空白,于是成为事业成功的最大代价。这样重复很多场,戏一般的,渐渐也开始看得开:“事情过去了,再回头看就会觉得那都是很必然。你一日是梅艳芳,一世都是梅艳芳,摆脱不了;要找一个明白你的工作、明白你的一切的人,很难。”说这话的时候,也笑,似乎很释然似的。而外人的感觉往往是更加明白──不释然又该当如何呢?
爱情留白,与亲人又那么没缘分,早起夜寝都是一个人,那日子孤独吗?“我的朋友,可能很少见面,但当我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在某些时刻,他们会自动出现。我不会感到孤独,这很重要,要是苦的时候全世界只剩你一个,就很难捱。”
梅艳芳的老友,外人看见的是,从前合演的吴君如、刘嘉玲、张曼玉等等,到现在一起做生意的谭永麟、曾志伟、陈伯祥,还有亦师亦友的刘培基……那么多,她所说患难见真情的好友是哪些?这个问题,她不愿意答。
今年梅艳芳三十八岁,歌龄三十多年,“歌女”变“天后”,其间的离离合合、来来往往怎一个“得”与“失”字了得。梅艳芳不止一次在舞台上流泪,那么动情,她唱歌不只是为了卖票换钞票。那些伤感的情歌或者有些怨气的所谓“劲歌”,未必不包含个人的失意、移情和隐蔽却隐蔽不周全的宣泄。一个女艺人,一个性格表象看来执拗的人,也未必没有脆弱到无助的时候。名成利就,梅艳芳于是在不同的场合对外人说,最感到自豪的是,一分一毫全靠自己的努力挣来。“如果一定要讲得失,得到的是小时候的梦想。在舞台上,被人围住,要一首接一首听你唱歌,有一个好大好大属于自己的舞台,得到了掌声;得到生活上的需要。做完第一次演唱会、买第一间自己的房子的时候,很自豪。从来没有想过真的能够实现的事,慢慢地实现了,那种满足感,就是这样了。”
从《心债》、《坏女孩》、《似水流年》……一直到《我很快乐》,数不清的歌还有历年来数不清的电影,梅艳芳坚守着她认定的拍戏的意义:“有人拍戏只为赚钱,有人说电影是他的梦。我自己呢,希望尝试不同角色,因为电影是人生的缩影,是一个梦,现实生活中做不到的,在电影中可以满足。我是喜欢发梦的人,所以我觉得电影有意思。生命很短暂,你今天得到的一切,都不是实在的,走的时候都不能带走,惟一可以带走的是回忆,所以每做一件事,开心的时候,都要尽情。应该尽情享受做每一件事的过程,无论是辛苦也好、开心也好,都是一个过程,人生的过程就是以后的回忆。”
看重过程、别计较结局是什么,尽情享受每一天,这是多少必须抛头露面的人曾经尝试着要轻松道出的简单大道理,而多少人真的能这样就此“简单”下来?姑且把托词当做真心,那么如果过程并不可爱、并不完全带给人享受,人会不会转而追求一个圆满的结果?这些问题也是梅艳芳不愿意回答的,也是所有江湖儿女不可能对外人说出真心意的。猎猎旌旗一般的海报上一个孤身女人头顶《慌心假期》四个字,哪一个是真的梅艳芳?(文/Jane 图/《marie clai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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