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友:情节设计和动作设计哪个更重要?
唐季礼:情节设计更重要,我们做武术执导的时候,我就不懂得情节,就安排我们打,大打、中打、小打,在编排打的动作的时候就没有内涵,因为我们就是打。后来慢慢做了导演,一个情节紧张,打中要有戏才会好看,所以要有情节很重要。比如我拍成龙的《简单 任务》,开场那个滑雪的场面,就是因为情节是他跟踪人家没有想到跟踪人家去了雪山,很冷,那么冷怎么办呢?越追越远,最后追到他掉进冰湖里面,就更冷了,那时候就感觉到他很冷,觉得他很辛苦。这前面都需要铺垫。
拍《雷霆战警》,我们安排他追逐到那个车子,最后一场戏,藤原纪香和郭富城追的时候,藤原纪香到绳网外面,郭富城飞到车上,观众就紧张了,两个人在空中还在打,随时都可以摔下去,随时都会没命,后来撞到大厦,掉进玻璃里面,郭富城怎么去救她,有铺垫,有情节,有故事,观众就看着紧张,不光是打,要有一个节奏,让观众慢慢紧张、关心,到最后手心流汗,腿发软。都要靠情节掌握,另外需要效果和音乐,因为感受是从音乐出来的比较强,跟音乐跟效果的节奏都要融合才会有一个好的动作场面。
网友:平时拍的一些电影当中各国明星都有,您是用什么样的方式让大家凝聚在一起的呢?在剧组当中,您是家长制的还是民主制的,当演员或者其他导演的意见与您相左的时候该怎么办?
唐季礼:人家说我没脾气,我就不会骂人。因为我干武行的时候,我见到一些大导演,大的武术执导,骂人骂到好象祖宗十八代才开工一样的,我觉得不应该这样,他们来干活,不懂,你既然是领导,你请着他们当你的下属,他做不好,你应该教他,不是骂他们,你既然请他,就有责任帮助他完成那个工作。
《红番区》的副导演,他很卖力,可是经验不够,有时候做很多事情没有跟得上,每一次跟别人做好象都被骂得习惯了,他每次跟我报告什么地方做错了,好象是等骂的样子,但是我都没有骂他。每次都这样。拍完这个戏,他就问我一句,导演,拍完这个戏,你觉得我的表现怎么样呢?他就等我批评。我就跟他讲,其实你不需要我讲,你什么事情做好了,什么事情没做好你心里有数,你不用问我。他就永远记着我这句话,所以他以后就很积极去做每一件事。
如果说我的脾气,有一次我记得在拍《超级计划》,其中一个演员迟到了四个小时,我很不开心,因为那场戏一定要那天拍完。我一坐下来,知道他要迟来的时候,我在现场就很困恼,我坐着不出声,我就想,镜头怎么跳,怎么跳都不够时间,我怎么改剧本,我就不出声就想,我的茶水阿姨就一直拿毛巾“导演拿毛巾擦擦脸,导演喝喝茶,要不要水果”我说不要不要了。突然间过来“导演哪,你生气啊”我说没有啊。他说摄影师(马祖成)说了,导演今天没笑容,没出声,大家好好做。其他的工作人员都在发抖,不敢动。感觉是我不骂人,可是当我在现场做工的时候,拍戏的时候,我的工作人员都很尊重我的。
有时候我觉得,拍电影,每个工作人员都是专业的,不用骂,人有廉耻的,你当众骂一个人,他的脸怎么下去呢?将心比己,人家当众这样骂你,你会很难受,你不如想怎么样把这个事情做好。所以我觉得有事情还是要好好地解释,去教他们,这是我做导演的经验。
网友:听说您拍第一部电影《魔域飞龙》里面哭了三次,而且弄到最后身兼七职,当初那么艰难的经历对现在的成就是不是有很深的影响?
唐季礼:真的有很深的影响,因为那时候只是新导演,都是家人、朋友帮我投钱进来,因为我不是吴宇森,没有周润发,没有狄龙,没有张国荣,那时候流行《英雄本色》,我也不是徐克,也没有王祖贤,没有《倩女幽魂》。我就寻找自己的出路,我就拍吃人的大食蚁,猎奇的冒险,我很喜欢斯皮尔伯格的电影。我也喜欢《夺宝奇兵》,我喜欢那一类型的东西。可是我也没有那么多钱,那么多的特技去做,我只有真正跑到那个地方做。当时很辛苦,我带了二十九人,当地的警察、军队、流氓,不断地来骚扰。我搭那个布景,原来是预定三个月的,为了不需要烦,就搬地方,重新搭景又要一个月,工作人员很艰苦,吃没得吃,睡没得好睡,老鼠很大个,蚊子都不要说了,每个人都不愿意做了。最后走得剩了十一个人,开始是兄弟班,都是兄弟一起做。到最后兄弟去了哪里呢?我就剩下一个摄影师,一个助手,一个灯光师。
可是机器的箱子就有四十九个,只有他们两个来做。当然我只有一个人做了,有一个朋友的儿子十七岁,根本不懂得电影,他爸爸让他跟我学电影,跟着我一起做。那时候我记得是很惨,其中也有一个工作人员,我跟他讲,他要走,大家是很久的朋友,我跟他说你可不可以不走?因为你走的话,可能真的拍不完,拿了人家的钱,可能全部亏掉,我希望你不要走。最后他走了,那个时候自己很伤心。
可是我就想,怎么办呢?哭了一个晚上,我就想不行,我不能让人家借了钱给我,我这样做,怎么样也要拍完。那个时候就自己场记、副导演、摄影、制片、武术替身、司机什么都做过,大派用场,那时候很忙,很多东西,我们只有五个人,每个人带一队,每个人带四五个土人,那些土人都不知道我讲什么,该拉的时候他们放,该放的时候他们拉,但是还是做成了,所以很开心。那个经验让我觉得,以后做每件事情,都要问自己有没有能力做到,自己请人的时候也会很小心,我不会怪他们,最后我求他不要走的那个人现在还在我身边。所以我觉得,其实责任还在自己身上,因为毕竟我的经验不够,后来处理电影的时候,遇到困难的时候,人家觉得辛苦,走也有他们个人的道理,这方面我也不会怪他们。
网友:在与您合作过的这些明星当中,您认为谁最有实力,或者您最希望与谁合作呢?
唐季礼:我觉得成龙最有实力,因为成龙大哥有那么多的根底,还有他做人跟做事都很敬业,做得很努力。当然演戏,见仁见智,因为他是搞喜剧的,所以有时候表情会夸张一些。
我记得跟他合作的时候,从《超级警察》、《红番区》、《简单任务》那几部戏,好象《红番区》,他要跳楼,也是给人家逼着跳的,过去是一支枪指着他,他把人家的枪打掉,现在不是了,人家用枪指着他他就不敢动了,拿着玻璃瓶打他,他就倒了,这样显得比较真实,不是那种英雄了。这样改过来,那个感觉更合适他。
网友:您最欣赏自己什么?
唐季礼:也没有敢欣赏自己什么,我对于我的工作很专业,我答应人家做的事情我会做得到。
主持人:今天的聊天做了一个小时,唐导一会儿还要做讲座,请您最后给大家说几句。
唐季礼:非常开心跟大家聊,因为时间有限,我不能回答每一个问题,不好意思,我希望下次有机会再来的时候,可以跟大家慢慢聊天。谢谢你们。
主持人:谢谢唐导,从今天的聊天当中可以感觉到,唐导是一个非常感性,很中国,很传统的人,虽然受的是西方教育,他拍的电影对以后的中国电影都有很大的影响,衷心感谢唐季礼先生来到新浪嘉宾聊天室,希望今后您能拍出更多好的电影。谢谢各位网友的参与!再见。
香港著名导演唐季礼作客新浪访谈实录(附图)
香港著名导演唐季礼作客新浪访谈实录之二(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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