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静雯在华娱电视台7月13日播出的《封面人物》节目中接受张清芳专访时,回忆起自己的童年生活,她说:小时候家里挺富裕的,后来家里惨遭变故,父亲投资生意失利、还诊查出已患癌症。贾家从风风光光变成挤在十几坪的小房子,贾静雯毅然扛起家里的经济重任。那时的贾静雯医院及摄影棚两边跑,常常妆还没卸,就赶着到病房里帮爸爸擦拭清洁。贾静雯的弟弟说:“爸爸走的那天,姐姐从剧组赶来。而隔天还要接着拍一出喜剧,要强忍心中的悲伤、表现出很欢乐的样子。”贾静雯在节目中还冷静地说:“当时是我决定选择拔掉爸
爸的呼吸器的。”
因为是家中的长女,童年的贾静雯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父亲经营的餐厅,在当年非常有名,包括成龙、林青霞这些大牌明星,贾静雯几乎天天都看得到,只是这个人人口中的小少奶奶,却像个小男生一样,不但蹲马步,提水桶的,学少林功夫……
张清芳(以下简称“张”):那个餐厅我们都去过,不是只有“二林二秦”(林青霞、林凤娇、秦汉、秦祥林——编者注)去,我们也去。
贾静雯(以下简称“贾”):很多人,对。从小真的就是看明星,然后有些还搞不清楚,还被抱什么我都不知道,也搞不清楚状况。
张:真的?
贾:我还记得那时候恬妞姐,然后还写了一个,就是她的照片上面签名给我,什么小可爱什么之类的,对啊,现在都没有了啦,就之前还看到会觉得说,原来以前我们店里有这么多客人,然后听我爷爷、奶奶讲,我才知道有很多的人来过。
张:所以你的印象当中,你没有见过什么大明星。你只是听说?
贾:也有,小时候知道成龙、洪金宝、元彪,然后就是你刚刚讲的,什么二林二秦。
张:秦祥林、秦汉。
贾:还有高凌风,那时候都有来这里。
张:你小时候看到这些明星的时候,你会很害怕还是很惊喜,右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
贾:害怕倒没有,除了艺人之外,还有很多的外国朋友来,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是,小时候的我像男孩子,我很喜欢养很多很奇怪的东西,譬如说养蛇。
张:你爸是不是将你当成儿子?
贾:我觉得有一点。因为我比我弟弟大六岁,我从小还学了少林功夫,我还会半蹲,提水的那种,我只要做错事情,我爸就叫我半蹲。
张:真的假的?
贾:真的。因为我小的时候,个性有点像男孩,什么都不怕,我记得五六岁的时候,我就被训练骑那种手控的摩托车,我爸当时就让我操控方向盘,他还训练很多我很多事情,训练我胆子变大的事情,带我去玩很多东西,养蛇也是。哪有一个爸爸,会丢一条蛇给女儿的?我想我爸是第一个,当时我背着蛇在餐厅乱跑,还帮客人端菜上菜,那个蛇很乖又不动,我记得有一个外国小孩子,刚开始他也不怕,还过来对我说是假的,他会讲中文,是我们餐厅的常客,我就跟他争,结果那蛇就吐舌头……
张:他昏倒了?
贾:没有,他愣了3秒钟就哭了,去抱他爸,我就被我爷爷赶出去。
张:赶去哪里?
贾:赶到外面,站在榕树下罚站。
张:然后半蹲?
贾:爷爷没叫我半蹲,但小时候真的很调皮。
张:你有很快乐的童年。
贾:很快乐、很好玩。当时很疯,像小疯丫头,整条巷子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贾家的小孩的。玩捉迷藏的时候,我躲到人家家里,还将人家整个玻璃都撞破,要家里人赔钱。也曾试过将鸡蛋砸向路人,还试过把鞭炮绑在小狗的尾巴上放鞭炮。现在说起来是虐待动物,但小时候根本不懂,跟着堂哥、表姐就这样玩。
在家里,贾静雯就是小公主一样,被捧在手心,要什么有什么,要吃什么都好。爸爸决定回故乡做生意后,很想要独立的贾静雯决定去陪爸爸,顺便靠个学校念念书,结果进了北京电影学院。
张:你那么早就去北京上学,虽然现在很多人去那里念书,但在我的印象中,你去的那个时候算很早期,而且蛮辛苦的,对不对?
贾:那时我也不知道什么叫辛苦。在家里太幸福了,我想去陪爸爸做生意。我很喜欢那边的环境,因为可以独立生活。我自己去考试,跑了好几个地方,就这样考进了北京电影学院,有点误打误撞的味道。
张:你一直尝试一些新的东西,证明自己可以为自己做主。
贾:对呀,我第一次一个人在北京,自己拿煤炉、煤炭,烧煤、烧水、煮蛋,我真的很兴奋,我长那么大没这样做过家务,在家里三餐都有很多菜,已吃腻了,当时觉得自己可以下厨,可以洗衣服,可以独立生活,那对我来讲是一个梦寐以求的事。
张:在台北的时候一个大小姐,反而觉得施展不开来。
贾:对啊,大家说很苦很苦,我都不觉得,还吃胖了10公斤。
张:多久的时间胖10公斤?
贾:我去了大概半年多,就胖了10公斤。一直吃,吃到有一天我忽然觉得,怎么带来的牛仔裤穿不上了。
重新适应陌生的故乡。对于急着想独立的贾静雯来说,一切新鲜又好玩,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也是她青春宣告提早结束的开始,当初单纯想要落叶归根的心愿,结果投资生意最后血本无归,再次回到台湾,本来是全家支柱的父亲也病倒了。
张:投资好像也不是很顺。
贾:不顺。凡是开过餐厅的人都知道很辛苦,而且我们还是家人自己在做,我爸爸、妈妈都在厨房工作,都很辛苦,那时候我也搞不清楚到底什么事情,我只知道爸爸和爷爷去做生意。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接着投资就失败了。
张:很快速?
贾:很快速,家里什么都很……那时候,我爸爸的身体状况,也开始不好,查出来有癌症后就住院了。为了养家,我17岁开始拍广告,并从此入行。
张:那时你一天去看他的时间有多少?
贾:蛮少的,我拍戏太忙,大部分都是我妈跟我弟陪,有时候一两天还不去看他,因为太累了,我回来就睡觉。
张:而且有时候也不能顶个大浓妆,到医院里去。
贾:对啊。有时收工,比如说收工很晚了,我就问我妈,爸爸睡了没,如果没睡,我就去陪他聊聊天,我爸都会说:你不要陪我、你回去吧、你好累、你回去睡觉、辛苦你了。就是不要我陪。
张:那时候的医药费又很贵。
贾:我当时已知道是一个不大好的结局,所以我尽量找好的医院,我也会让他住在单独的病房,因为我爸爸的个性,蛮好强的,也很爱面子。
张:你希望他,走之前的日子是很有自尊的。
贾:对,我不希望,他身边都是一些癌症病患,那样他会没有信心,我就为他找一个单人病房。之前我爸爸还很固执说他不要看西医,他说,我看西医干嘛,我看西医就是早走嘛。因为这件事情,在还没有那么严重的时候,在他还不肯入院的时候,跟我吵了好多次。
成为父亲惟一的依靠,贾静雯咬紧牙关,背负起所有的债务和医药费,为了就是要让亲爱的家人安心,但是这份硬撑起来的坚强,在面临生死交关的一刻,当要决定是否要拔掉……
张:那一天是在家里还是……
贾:在医院,我觉得我爸爸很会体恤我们,当时我跟我妈都不在他身边。他的整个状况和他原来相差很远,他觉得很多事情男孩可以承受。我爸以前都觉得男生出去闯,摔跤都无所谓都不用怕。爸爸走的那一天,就正好是弟弟在,然后弟弟就亲眼目睹,后来我才赶到。
张:他有没有交待什么?跟弟弟讲一些什么?
贾:没办法讲,他已不能讲话,我现在想,那个时候其实我很大人,我去缩短了他痛苦的时间,当时他快不行了,只剩下呼吸、心跳,医生来对我说,你有两个选择:一个就是把他的呼吸管拔掉,让你爸爸走。另一个就是让他苟延残喘地活下去,继续被癌细胞侵蚀。他问我的决定,那时我妈妈不在,她在赶回来的路上,妈妈去办什么银行的贷款。我听到之后就傻眼了,心里想哪一个女儿不希望爸爸能够活的时间长一点,多看两眼也好,那时我想了很久,就跟医生说:拔掉,我不要让他痛苦,他太痛苦了,之前的那种折磨已够多了,我干嘛再让他受折磨,48小时之后,他还是要被癌细胞战胜,所以我就毅然决然,就说拔掉它,我说出来是需要很大勇气的……因为拔掉了他就没了,他就没有了。
张:对啊,就这样,讲这段现在听起来好像是一个……好像只是你决定一件事件,可是在当时,我觉得那个内心的煎熬……
贾:是啊,妈妈是来了才知道,妈妈很尊重我。可能因为最后都是我在扛家,很坚强,但妈妈就和小孩子一样,她碰到这事情会崩溃,妈妈所有的依靠,以前都是爸爸,忽然这样子的事情发生,她会觉得:你怎么会做这样的决定?不过妈妈后来都能理解。其实我也有崩溃的时候,崩溃过我会告诉我自己,我崩溃完了,我是要面对第二天的日子。
张:事隔很多年,可是你今天再来谈这些事情的时候,讲一个你自己的故事,可是你的表情你的神态,真的是超乎你年龄的成熟跟稳健。
贾:因为我让自己坚强太久了,所以当我知道,这件事情已经发生的时候,我不能垮的时候,我就要告诉我自己,贾静雯你要做好,因为你垮了没有人会去帮你,因为你不可能去靠别人。我不可能一辈子,去跟人家借钱,或者依靠别人。我其实很感谢老天,它真的对我很好,在这个家需要我养的时候,给我一份这么好的工作。在我自己很喜欢的这个环境当中,我可以有一个谋生的能力。其实我有我自己很脆弱的那一面。
张:有吗?
贾:有,我真的有,我已把它放在最底下了,当有很严重的事情发生,或是当我面临到我工作的选择,或者是我感情的选择时,我多多少少会有脆弱的一面。我不会把这些话去跟我妈妈讲,因为我觉得她之前,承受的压力已很大,所以我都会自己去解决自己的情绪。
节目中张清芳还念出了贾静雯母亲第一次提笔写给她的信:“看着你认真擀面的身影,犹如你父亲的翻版。那时你父亲卧病在床,一家四口像在大海上漂泊的船,一路走来颠簸流离。抱歉让你提早结束该有的欢笑与快乐,一肩扛起经济重担,我心中有许多的心疼与不舍。”在朋友口中冷静、坚强的贾静雯忍不住流下她不轻易让人看见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