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是凤凰卫视当红节目主持人,可是被更大多数人认识,却是因为一次降临在她身上的生死劫难
“凤凰涅!——火中重生”,刘海若的主治医生凌峰对中国《新闻周刊》记者这样评价经历了生死劫难后的刘海若。
出事至今近23个月,关于“刘海若”的报道甚至超过了之前6年来她当主播时的数量。人们关注她,因为她是一个“曾经是主持人的病人”;而在随后的日子里,舆论钦佩并且怜惜她,是缘于她用自己的不放弃证明了一个生命的奇迹。
“我回来了,抱歉让大家为我担心了。”4月3日,刘海若回到阔别两年台湾的家。从3月17日离开内地回到香港时起,自病后就没有表现过太多悲喜的她,兴奋之情一直溢于言表。这不是一次简单意义的回家,而是意味着她最钟爱的新闻职业生涯即将再次开始。对于她来说,这将是对另一个生命奇迹的挑战。
3月24日,刘海若借董建华接见的机会同时替同事采访了特首。虽然是临时被“抓差”帮忙,刘这次亮相还是被看成她是否能恢复,并重回主播台的一次“小考”。尽管还有些吃力,但顺利完成采访给了她和凤凰极大信心。
刘海若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专访时,听得出来尚在恢复中的她,说话需要比正常人付出额外多的力气,这让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稚气,像一个孩子,一个刚病愈的孩子。
“最主要我需要证明这些事情我还能做,我还是有这个敏锐度”
(在当时事故现场记录中,警方对刘海若的描述是“她紧紧地抓住救援人员的手,反复说着‘I'm Tanya, I don't want to die, I want to live’”。
负责康复早期认知能力训练的史元医生,用“粉身碎骨”来描述事故不久后刘海若的状态。当时她肝脾破裂造成内脏大出血,导致血压过低,严重供血不足,出现缺血性昏迷。英国对她的诊断是“脑死亡”。从这样的状态恢复到现在,很多人认为是她与家人,及宣武医院的医生共同创造了一个奇迹)
新闻周刊:这次对董特首的采访给自己打多少分?
海若:我觉得打……打……打80分。
新闻周刊:这个80分是和你受伤以前的工作状态比么?
海若:是(和)受伤以后(比)。因为我觉得做记者最重要是把很多背景资料了解清楚。可是我没有时间,我只是帮忙去问个问题,我并没有实际去了解香港的一些变化。当然我有跟我的同事讨论,从什么角度去问,可问题是我了解的还比较薄弱,我收集的资料不够。
新闻周刊:很多关心你的朋友都觉得你还处在康复期,现在开始工作会吃不消?
海若:不会。我当然很兴奋啊。我很希望大家有什么需要能通知我,我很乐意去帮忙。我回到公司,问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忙都可以叫我,我都可以做,没有什么问题。
那时候凤凰直播台湾大选的时候,我就回到公司帮忙,只是工作是在网络上、电脑上收集最新资料,找些update(最新)消息,给主播们用。
新闻周刊:一整天你都在帮忙?
海若:那天大选我呆的时间比较久,直播有多久,我就呆了多久,我在直播前就去了,直播完后也没有马上就走。
新闻周刊:这么认真是为了报答凤凰台对你的关心,还是为了证明自己?
海若:都有吧。当然最主要我需要证明这些事情我还能做,我还是有这个敏锐度!
尤其是台湾大选我也很关心,我认为我也有很好的角度,我也可以提供我的力量来让观众可以全面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最重要的是公司信任我,愿意让我回来帮忙,我很开心。
新闻周刊:体力还没有彻底恢复,你就这么频繁地出现在公众面前,参加这么多活动,是不是担心时间长了,观众会淡忘你?
海若:其实这次观众很让我感动,我就觉得更要回到工作岗位,好好地做。提供给他们最新的新闻和世界上最新的资料,不能让他们失望。
2003年,凤凰卫视做SARS报道时,康复中的刘海若就是记者之一。“她很用功,为一两分钟的连线报道,她起码要做三小时的功课”史元说,虽然当时她还需要医护人员在事后帮助整理文字,但是“采访前的提问设计与采访、写稿都是海若独自完成的”。
史元对尚在康复中的刘海若最深的印象就是“受了这么重的伤,可是她对新闻的感觉却似乎一点也没有失去,说起新闻的事情来头头是道”。一让她采访,马上就会挺直腰板,进入工作状态,导演一开录,她还会提醒导演“麦克开了没有?”
“新闻工作是我的最爱,我一生都不会脱离这个工作。”
(刘海若从不认为自己曾是一个明星主持,来看望她的人总说“海若,你很有名啊”。她会幽默地说“哪里啊,就这一跤把我摔出名了”。如果你问她,“海若,你以前采访过那么多名人,觉得自己怎么样?”她也总会告诉你,“我只是比较用功而已”)
新闻周刊:这次回到公司和以前出差回公司的感受有什么不一样?
海若:当然有啊,我离开的比较久。
新闻周刊:这次是不是仿佛经过了一场生死之旅?
海若:没有,这次回来只是感到离开比较久,我很想念我的同事,比以前更加想念。更想念这个环境,(现在每天)我都不想走,我希望公司每天有事要我去做。
我还说如果缺主播的话,我还可以上去播。因为公司总是比较小心,怕我累着,所以都说不用。我总是说我真的没问题,我知道我的体力,我可以随时帮忙。只要需要我。
新闻周刊:公司答应你,只要你身体恢复,就能给你工作做么?
海若:对对对(听到这个问题,海若很兴奋地连续做着肯定)
新闻周刊:因为对于公司来说,你是不可或缺的新闻人才?
海若:我当然是啊。我工作这么多年,工作表现大家有目共睹。虽然我受过这次伤,在北京躺了很久没办法工作,可是并没有失去我对工作的梦想,我对工作的动力,所以我想公司在这方面应该信任我的。
我有过这次的经历,这是很多人都没有的,经历了很多,我想这些都可以让我在做节目的时候有所发挥。
新闻周刊:以后想做什么类型的节目?想回到工作量很大的财经节目么?
海若:财经类的节目我很喜欢,这是我以前很擅长的,所以我不排斥做这个。可是如果公司要给我开别的节目,我也会欣然接受,接受新的挑战。
“我最大的动力是来自家庭”
(刘海若说家人在身边给了她最大的力量,她觉得要赶快好起来,不再让他们这么辛苦)
新闻周刊:在刚恢复记忆的时候,有信心面对未来么?
海若:我一直都是一个很有信心的人。我觉得任何事情你要做,就都会有成果。所以每件事我都会很用心地去做。甚至康复训练很枯燥无味,我也很用心去做。
新闻周刊:你的性格很要强,现在会因为大家把你当成一个病人而恼火吗?
海若:我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当然要赶快好起来。他们都很关心我,所以才会问那么多问题,才会想了解那么多事,我也很希望都能满足他们知道的欲望,所以有时候很累,访问也做不了太长,或者有些事情记不清楚,需要再去查证,为了这些事情我还感到很抱歉。
新闻周刊:这次的经历带给你最深的影响是什么?
海若:家人!家人的团结,家人的支持才让我有今天这样的康复。我不知道别人有没有,但是我更看重这一点。
在史元的记忆中,海若一家人的感情是已经化为本能的深情。他记得2002年11月,海若还不能走路的时候,她的“感情反应海很淡漠,脸上只有粗线条的反应”。但当医生告诉她家人怎么照顾她的时候,恰好海若的妈妈从外面回来,海若对妈妈说“妈妈,你太累了,今天我自己下去(做康复训练),你不用陪我了”。
对很多人来说,这是一句很简单的问候,但是对于那时的刘海若,这是需要强烈的本能、强烈的爱才可以脱口而出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