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娱乐讯 如果为拍摄一部讲述伍德斯托克音乐节的影片寻找导演,李安绝对不是第一个被考虑的人选。原因很简单:这种影片所要表达的内容完全无法与思想保守的李安联系在一起。但最终的结果却出乎我们意外,李安还是毅然而然地拍摄了《制造伍德斯托克》。他在接受英国《独立报》记者詹姆斯·莫特拉姆采访时表示,影片中看似真实可信的嗑迷幻药场景实际上来自于他的想象,而不是亲身经历。
内心潜伏野兽
与神奇漫画经典人物、自己执导的影片《绿巨人》中的布鲁斯·班纳一样,李安的内心也潜伏着一头未驯服的野兽。所不同的是,班纳是无法控制愤怒的绿巨人,而李安则是一位“渴望”揭示黑暗一面的反正统派电影导演。
在他执导的一些影片中,我们能够看到一闪即逝但却又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情节:在以水门事件为时代背景的《冰风暴》中,李安为观众安排了一场“换妻戏”;在《色,戒》中,我们看到了对性行为赤裸裸的呈现;在新作《制造伍德斯托克》中,我们又看到了嗑迷幻药的场景。
《制造伍德斯托克》是李安执导的第一部喜剧片,以“权力归花儿”运动为时代背景,故事围绕影响整整一代人的伍德斯托克音乐节展开。嗑迷幻药这场戏在影片接近尾声时出现。在迷幻药的作用下,卡茨吉尔的小伙子埃利奥特·泰克伯格(由迪米特利·马丁饰演)最终亲自体会到了伍德斯托克的真正含义。片中,泰克伯格帮助组织者筹办伍德斯托克音乐节。
当时,他穿过人数达到50万的汹涌人群,而后遇到一对坐在大众中型客车内的夫妇(由保罗·达诺和凯丽·加纳饰演)。在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之前,他已经进入迷幻药制造的幻觉世界。毫无疑问,这是自斯坦利·库布里克将我们带入《2001太空漫游》以来最完美同时也令人印象最深的嗑迷幻药场景。
用眼去看 用心体会
李安是一位做事谨小慎微并且思想保守的人,显然不会亲口尝一尝迷幻药的味道。相比之下,其他一些导演却以研究的名义进行过这种尝试,例如罗杰·科尔曼在《旅程》中所做的那样。李安说:“我也很有兴趣尝试一下,但最终还是放弃了。我想哪怕只是抽一小口大麻,我也会立即睡着的。我不会那么做,因为已经超出了自己的底线。我的孩子总是说:‘爸爸,你一定要敢于尝试!’我对他们说:‘听着,我不会为了拍摄女性题材影片就去做变性手术,所以,以后不要再劝我做这样的事情。’”
詹姆士·沙姆斯是李安的铁杆搭档,除了展现同性牛仔凄美爱情的《断背山》以及艾玛·汤普森主演的《理智与情感》外,他以编剧和制片人的身份参与创作了李安执导的所有电影作品。沙姆斯说,虽然不采取亲自尝试的方式,但李安还是会让自己沉浸在有关嗑迷幻药体验精神动力学的著作世界。“影片的剧本非常优秀,为李安表现嗑迷幻药之旅提供了不少建议。”此外,他还将目光投向鲍勃·拉菲尔逊60年代拍摄的具有开创性的迷幻药题材影片《Head》。这部影片由“The Monkees”乐队,最后并没有为李安带来灵感。
作为一个非常注重细节的人,很多东西显然无法逃脱李安的眼睛。在他看来,电影中的绝大多数吸毒场景在视觉上都给人一种单调乏味的感觉。他解释说:“欣赏这些场景时,你需要用心去体会,而不是简单地通过眼睛去看。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走进人物的内心世界。拍摄这种戏并不是一件讨好的工作,一不小心就可能起到相反效果,甚至会激起他人的怒火,可以说是一项不小的挑战。但我同时也发现,如果电影人能够很好地把握和处理,这场场景也会产生奇妙的效果。嗑迷幻药这场戏对《制造伍德斯托克》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影片在这一时刻达到高潮。在我看来,这就是人们如何看待伍德斯托克的。”
向来非常保守
李安的父亲是一名中学校长。1969年的夏天,他在自己的故乡台湾度过,当时只有14岁。李安说:“我是通过电视新闻了解伍德斯托克的,当时看得还是黑白电视。”又一个9年之后,李安只身前往美国。他先在伊利诺斯州戏剧学院学习,而后又进入纽约电影学院深造。一直以来,他就是一个非常保守的人。他指了指自己的衣领说:“如果把头发留到这么长,警察巡逻车就会把你带到理发师那儿,把你的头发剪短。就连牛仔裤上的松线头,他们也不会放过。”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孕育李安的这种文化却也诱惑着伍德斯托克时代的西方人。他说:“伍德斯托克时代的很多人选择一种另类生活方式以对抗正统,在他们看来,正统就是伪善、暴力和帝国主义的一个代名词。他们所做的事情就是为了朝东方看齐,而我正是一个东方人。他们渴望看到的是所谓的正规生活状态,而正规对我来说却是压抑的一种标志。他们也代表了一些对我来说非常压抑的东西,但这种思潮同时也让西方社会获得一种解放。无论无何,我都觉得自己应该以一种轻松的方式拍摄《制造伍德斯托克》。”
一个恋家男人
《制造伍德斯托克》选用了来自“感恩而死”乐队、詹妮斯·乔普林、“大门”乐队以及琼·贝兹的歌曲,但音乐本身从来就不是李安的活力源泉。他承认:“我并不是一个酷酷的人。我也会听鲍勃·迪伦的歌曲,但不会深深地沉浸在旋律之中。”
在很多人眼里,李安是一个以家庭为重的好男人。他说:“家庭是非常基础的东西,家庭关系则是最为核心的关系。我是一个非常恋家的人,只要有时间,我都会选择留在家里。因为这个缘故,我并不是一个非常喜欢冒险的人。”这也就是为什么李安会拥有如此强烈的家庭观念。无论是讲述移民生活的早期代表作品《喜宴》还是描写破裂家庭的《冰风暴》和《断背山》,我们都能看到这一点。
在《制造伍德斯托克》中,最初推动情节发展的是泰克伯格如何处理与犹太父母(由亨利·古德曼和艾美达·斯丹顿饰演)的关系。他的父母经营一家破旧的汽车旅馆,旅馆后来成为组织伍德斯托克音乐节的中心。李安笑着说:“感觉很奇妙。他的母亲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整部影片给人一种非常真实的感觉。原作者(埃利奥特·泰伯,《制造伍德斯托克》便是改编自他的回忆录)上周看了这部影片,最后被感动得痛哭流涕。他满含泪水地说:‘这就是我的母亲!’”
对父亲的反抗
在成长经历方面,李安与泰克伯格之间显然没有太多共同之处,如果非要找一个共同点的话,那就是都与父母不和,时不时地爆发小冲突。过去的时候,李安也曾想过子承父业,将来成为一名学者或者教师。他表示,父亲从未真正认为进入演艺圈这种选择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导演并不是他眼中会受到人们尊重的职业。李安说:“他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爱好,但同时也是一份非常糟糕的工作。”
在某些方面,李安的思想较为保守。从其作品中传递的信息我们不难看出,他仍旧在反抗自己的父亲。李安的妻子名叫林惠嘉,曾经是微生物学的一名博士生,二人已经共同生活了26年,拥有两个儿子。
在对影片主题的选择上,父亲的态度可能与李安截然不同,不管他的态度如何,事实早已证明,李安的影片在票房和口碑上均取得巨大成功。《喜宴》的拍摄成本不到100万美元,但却是上世纪90年代最赚钱的影片之一。借助于不懈的努力,李安最终受到好莱坞的青睐。凭借武侠片《卧虎藏龙》,他获得奥斯卡最佳导演提名,后又凭借《断背上》将这一含金量极好的奖项捧回了家。此外,李安也是文艺片打头阵的电影节宠儿,《断背上》以及以二战中的上海为背景的《色,戒》均捧走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
喜剧非他所长
沙姆斯开玩笑地说,在拍摄《制造伍德斯托克》之前,李安的“一大发明”就是用10年时间拍摄令人极度痛苦并且压抑的影片,偶尔还会献上一些赤裸裸的性行为描写。沙姆斯的话可能有些夸大其辞,但现年55岁的李安也承认,1992年讲述太极教练朱老先生的处女作《推手》代表着他的过去,现在的他已经和过去大不相同。他说:“最初入行的时候,我根本没有电影可拍。说老实话,拍摄一部轻松的影片对我来说是一项巨大挑战。《制造伍德斯托克》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这部影片表达了对娱乐片的尊重,同时拥抱快乐和纯真。”
由于赤裸裸的性描写,《色,戒》在中国引发巨大争议。李安表示:“在这部影片之后,我需要一些轻松的东西摆脱《色,戒》的影子,需要为观众呈现一部更为轻松娱乐的影片,就像很多刚入行的新人导演一样。在拍摄娱乐片尤其是喜剧片方面,我并不是非常擅长。我的根仍扎根于真实和注重细节。当然了,这种类型的影片也拥有相当的可控性,同时呈现出令人欣喜的一面。我并没有像自己希望的那样走得那么远,而是有所保留,影片也因此没有变得一团糟。我需要认可现在的自己真实的一面同时也要承认眼前的事实,我仍有很长的路要走。现在的我就是这样一种状态。”
非典型喜剧之作
《制造伍德斯托克》虽然是一部喜剧片,但向来敏感而忧郁的李安却也禁不住为观众呈现那个时代所拥有的阴暗一面,从埃米尔·赫斯基饰演的内心充满阴影的越战老兵到挖掘潜伏在自由性爱背后的资本主义本质,我们无不感受到他的这种用意。形象地说,《制造伍德斯托克》应该是一部非典型喜剧之作。
在伍德斯托克音乐节过后不到4个月,臭名卓著的阿尔特蒙音乐节随之登场,最终拉下上世纪60年代的“暴力之幕”。李安说:“在影片中呈现这些东西有点冒险,因为这毕竟是一部喜剧片,添加色调阴郁的东西可能破坏乐观的气氛。但在我看来,忽视事实和失去原则却是一个更大的错误。”
如果这种“矛盾”就是李安大部分作品的一大特征,我们也就不难理解,他为什么极少与大型电影公司合作。毫不令人感到惊讶的是,既然将沙姆斯所在的焦点电影公司作为2003年大制作《绿巨人》的“娘家”,影片在票房上表现不佳也就在意料之中。李安说:“拍摄《绿巨人》让我享受到一种终极自由,因为我终于有足够的钱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但影片的发行或者说如何销售却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这种痛苦让我对此前做过的一切感到懊悔。”
目前,李安正为20世纪福克斯公司拍摄一部改编自扬·马特尔奇幻小说《少年Pi的奇幻漂流》的影片。现在的他仍没有放弃执导大制作影片的想法。他笑着说:“我的内心可能仍残留着这种想法。”对于现在的李安来说,他所要做的也许就是控制心底的那头躁动的野兽。(杨孝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