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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自己小时候很像闰土，因为他们都特别喜欢过年。不一样的是他盼望着过年，是因为那时候他就能见到爸爸了。

　　文/王离摄影/戴佩良

　　和夏雨见面的日子很冷，看见他缩在酒吧一个小角落里。他说：“天气真冷啊！又快

要过年了！”他还说，这样冷的日子是特别想给家里人打电话的。这时，外面的风又大了，他隔着玻璃看向窗外结冰的湖面，轻轻地说：“不知道我爸爸现在在干什么，他那里(日本)的天气也应该很冷吧！”我问他，谈起家里的事情会不会让他的心情有一点不好。他说：“会呀！可我还是常常想起这些。”

　　我爸爸是天涯白云

　　第一次和夏雨见面，你会觉得他像个大一点的孩子，自己玩自己的，不说话，性格特别内向而且任性。你常常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喜欢聊什么，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高兴。有时候大家说笑着就把坐在角落的他淹没了。他说，这就是他面对陌生人的方式，也想试着改变，但这是从小的习惯，也许是借此来保护自己吧！

　　还记得有一次，夏雨说，他小时候很像闰土，因为他们都特别喜欢过年。不一样的是他盼望着过年，是因为那时候他就能见到爸爸了。

　　让夏雨用最简单的词汇来描述父亲，他说：“天涯白云呀！”这也是父亲给自己取的外号。因为，从小到大，父亲从没有长时间地和他生活在一起。他习惯了四海为家，就像是一片漂泊不定的云，没有固定的方向。夏雨说：“我爸爸就像个幽灵一样来无影，去无踪。”

　　夏雨的名字是父亲给起的。夏雨出生在1976年10月28日，因为是龙年，所以小名叫龙龙。那时候，家里大人为给他取名字意见十分不统一，最后还是父亲拿了主意，他说：“这孩子是下雨天生的，我看就叫夏雨吧，叫起来也简单。”后来，每当天气不好的时候，孩子们都起哄地冲夏雨喊着：“下雨了！下雨了！”“不知道，我爸给我起名字的时候有没有想到孩子们会拿我取笑。”夏雨在多年后回忆起童年往事时，平静地说：“那时候，我已经很少能见到我爸爸了。”

　　他是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朋友

　　夏雨说，他和父亲是同时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因为当他来到世界的瞬间，父亲才成为了父亲。夏雨说：“所以，他既是我的爸爸，也是我同年同月同日的朋友。”可是他刚刚学会叫“爸爸”，还来不及把这个称呼练熟，父母就离婚了。父亲也因此离开了他，夏雨住进姑姑在乡下的家中，一年才能见到父亲一面。

　　在夏雨的回忆中，父亲是非常会带孩子玩的。他就像是提着漂亮背囊的圣诞老人，派给孩子梦想的礼物。每当过年，夏雨的父亲总是带着各种礼物到乡下看儿子。夏雨在回忆中例数着那些好玩意儿：电动玩具、各种好吃的、漂亮的衣服……但是最让夏雨期待和兴奋的还是父亲的到来。“他总是带我去爬山，钓鱼，我还可以在他肚子上骑大马……”但父亲总是在夏雨最快乐的时候离开他，以至于那时候，他一想起见到父亲的情景，都好像是在做梦。

　　直到夏雨9岁，他才有了和父亲在一起生活一段时间的机会。那时候，父亲开了一个餐馆，把夏雨接到了自己身边。夏雨特别高兴，因为从此可以天天下馆子吃饭了。在夏雨的描述中，父亲是个特别开朗的男人。喜欢交朋友，喜欢热闹，喜欢被人围绕的感觉。

　　所以，每天餐馆打烊后，都有一些父亲的朋友来玩。父亲就炒几个菜，然后一桌子人说笑聊天，夏雨也是其中的一员。

　　夏雨总是说，父亲就像是他的一个朋友，而且这样的感觉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比如，他支持夏雨玩滑板，夏雨小时候交了女朋友也可以肆无忌惮地告诉他。在夏雨的记忆中，不论什么事情，父亲都和他商量，从不私自为他决定任何事。所以，他似乎从小就是家中的另一个主人。而且，父亲从来都没有打过夏雨。“有一次，我爸气得实在不行了，已经把鸡毛掸子高高举起，可是落下来却重重地抽在了自己腿上，我至今还记得他腿上那条青红的血印，两个星期才褪去。”

　　父亲几乎没有被任何事情吓到过，惟一让他担心的是儿子。有一次，夏雨在屋里睡觉把门锁上了，父亲敲门的声音他没有听见。后来，父亲居然把门拆了冲进屋里，看到儿子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从那以后，夏雨再也不敢关门睡觉了。

　　他这样的人不适合有家庭，有牵挂

　　夏雨的父亲是个放荡不羁的男人，没有什么能束缚他，这样的男人或许应该独身一生。夏雨在谈起父亲的时候偶尔会露出一点埋怨的神情来，就那样轻轻地皱着眉头，反倒有点像一个拿自己淘气的儿子束手无策的父亲和人抱怨自家的小孩。

　　“我觉得我爸爸永远都是个孩子，做自己喜欢的事，喜欢到处‘漂’，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这样的人是不适合有家庭，有牵挂的。他总让我想起《小王子》的作者，那个人年纪很大、成家立业了，还在做一些别人看来不靠谱的事情。所以，他妻子埋怨他。他却说：‘你是个妇人，而我是个孩子。’”

　　“我爸爸谈不上博学，但多才这两个字用在他身上就再恰当不过了。”父亲在夏雨的心中就像是一个魔术师，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是不会的，他会做菜，还写小说，会作曲……是个乐于表现自己的人，喜欢被人重视，喜欢掌声。“他是个极外向的人，有什么事都喜欢跟别人说。比如我拿奖那会儿，我爸特别兴奋，恨不得开堂会。我爸属于比较容易激动，比较张扬的那种人。遇到什么事都喜欢大肆宣扬，我不喜欢他的这些做法，所以也发生过一些矛盾。我爸是个挺有才华的人，可是他性格中不好的一面把他的才华给压制住了。我希望他能够调节自己的心态，有些地方，我挺替他惋惜的。”夏雨这样说。

　　在和夏雨的母亲离婚后，父亲再婚、离婚……又经历了许多。夏雨上中学时，回到了青岛，父亲常常不在，于是他一个人住。那时候，夏雨有了许多同学，那些同学对他很好，甚至于好朋友的父母都把夏雨当成了自己家的孩子。那一段时光，也是夏雨最快乐的日子，所以每当他回到青岛和那些过去的朋友在一起时，常常高兴得像个傻瓜。

　　夏雨的父亲后来到了日本，夏雨能见到父亲的时间还是像童年时一样的少。可以感觉到他十分渴望亲情，可他说：“如果现在让我和亲人住在一起，我可能会不习惯，我会紧张，毕竟分开得太久了。我已经习惯了孤独的感觉。”

　　我问夏雨，经过那样的成长岁月，对于父亲难道没有一点记恨吗？他略微想了一下：“现在没有！我说过，我爸爸就像是我的朋友，我对朋友是不那么挑剔的。而且，他的生活是他选择的，也是他喜欢的。只要他高兴，我不想要求他什么。我对他只有一些惋惜，他的性格给他的生活造成了一些错误。虽然，想起我爸爸和我的家庭总会让我有一点伤心，可我总是会想他，就像想起一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