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声艺术家师胜杰以其潇洒文雅的台风而闻名,许多天津人都很喜欢他的相声,在大多数观众的印象中,他是东北人,其实他却是地道的天津人。说起历历往事,师胜杰不胜感慨:
家住南市
我是天津娃娃,我父亲师世元是位相声演员,早年间在天津南市卖艺,我随父母迁居到哈尔滨是在1959年,那时我六岁。那个年代艺人的流动性很大,东北的艺人少,就到京津两地来接演员,著名的京剧演员云燕铭、梁一鸣都是和我父亲一起到东北的,一是因为哈尔滨需要人才、二是那边的工资高待遇也更好。我记得小时候家里有两处房子,一处叫仁德里电灯房,在什么位置我想不起来了,另一处在南市商场胡同,儿时的那段日子是我这一生最难忘的日子。儿时有不少伙伴,天天一起玩,但名字都忘了,只有一个现在还常见面,就是相声演员赵伟洲,我父亲和他父亲赵心敏那时是一对相声搭档,他比我大几岁,小时总不带我玩,现在有时见了面还聊起小时候的事儿呢!我特别喜欢那阵的生活氛围,好多人住在一个杂院里,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别人都来帮忙,那种亲情现在住在楼房里早已感觉不到了。那时也常跟父亲去剧场听相声,印象最深的是剧场门口卖青萝卜,他们叫卖时喊着“赛梨不辣”,切好的萝卜片儿码得特别整齐,看上去漂亮,吃起来更甜,也许是那时穷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吧,我觉得那是一生中吃过的最香的东西,现在回天津,也常要买萝卜吃,只是不那么香了,不知是品种不好了还是吃的好东西太多,没味了!
在天津有我一个姑姑,名字叫师振英,她在汉沽银行工作,1960年我父亲曾经从东北去过汉沽一次,那是最后一次见我姑姑,后来就失去联系了,如果现在还在世,应该已经七十多岁啦!我也向她问声好吧!
少年悲苦
我们一家人搬到哈尔滨后,父亲担任了哈尔滨民间艺术团的相声队队长,哈尔滨有个北市场,类似天津南市的一个地方,他们就在那演出,我七岁上学,同年也开始上台说相声,白天学知识,晚上上台,那段时间也很快乐。
一直到“文革”开始,我们的演出被中止了,从此噩运也降临了。父亲因为在黑龙江省很有名,被打成了反动艺术权威,受到了非人的折磨,1968年9月28日那天,难以承受折磨的父亲自杀了,那一年他48岁,我哥哥师胜利刚刚成为沈阳军区前进歌舞团的文艺兵,受到父亲牵连,他被开除了军籍,那时他年轻气盛,找领导去要说法,结果被打成了反革命,判了15年徒刑,15岁的我和母亲、弟、妹一起相依为命,但不久我们这个家也散了,我妈领着弟弟妹妹被发配到五七干校,1969年我被遣送到北大荒当了一名农工,农工不是兵团战士,是属于劳动改造的。这一去就是七年,七年中所有的农活我都干过了,而且经常要参加“路线分析”学习班,接受高压考验。也曾经想不开过,可自己还年轻,还有母亲和弟弟妹妹要照顾,我就挺过来了!那时我常常梦见舞台,什么时候我能再上台表演,什么时候我才能再当一名相声演员呢?
1976年,全国搞曲艺调演,兵团也要派人参加,兵团找到我,让我和姜昆一起说相声。我太高兴了,尽管姜昆是以兵团战士身份,我还是以农工的身份演出,但一想到我又能上台了,我真是太兴奋了。那次是在北京演出,我逗哏姜昆捧哏,我们表演的相声《赫哲新花》受到了一致好评,中国广播说唱团也看上了我们,但政审时发现我的出身不好,结果姜昆就留在了广播说唱团,我又回到了北大荒继续做农工。回想起上台的日子,每天都在梦中醒来!
天津情缘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每次回天津都能给我带来好运,1981年我来天津第一次参加全国曲艺调演(北方片)的演出,凭着《好市长》我拿了一等奖,也一举成名,从此,我的好运也开始了。天津的观众太热情了,他们让我感到了亲情的温暖。1987年我已经是黑龙江省曲艺团团长了,我带团来津演出,住了一个星期,每一次接触家乡人都让我心里暖融融的,每次出门坐车,司机都不要钱,买套煎饼果子人家也死活不要钱,走到街上见到我都打招呼,都知道我是天津孩子,为天津露了脸。有一次我刚演出完,来到后台,门外有个观众喊了一声“师胜杰”,我一回头,他扔过来两包茶叶,我说这怎么回事儿呀!他喊:“你留着喝吧!”说完扭头就走,我说您别走我得知道您是谁谢谢您呀!他说你甭管我是谁,你就喝吧!家乡的人真是亲哪!
这几年天津变化太大了,每次回去都不认得路,可我还是愿意回去。我女儿现在在国外,在她出国前我们一家三口回了一次天津,我带女儿吃了天津小吃,去了一趟南市,还照了相,我告诉她:“这就是你爸爸的家,也是你的家,到哪也别忘了你是天津人!
师胜杰正在撰写自己曲折经历的回忆录,“天津情结”是这本回忆录里最重要的一部分。(宋晓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