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绿色的露肩汗衫,胸口绣着五彩的花——随意的基调加上精致的元素,正是今年服装的流行款式。
白色短裤白色跑鞋,刚刚打完一场羽毛球的章子怡素面朝天,随着她的进入,有一股活动的气息迎面而来。
在《十面埋伏》众所瞩目的开幕式之前,她刚刚从纽约飞回,又被许多媒体约定采访,就连一次和朋友的见面和做运动,也有日本的电视台一路随行,为拍摄一部长时间的纪录片。
间中提出要求:子怡可以和她的朋友再重新走一遍吗?
她那位非常职业化的经纪人坚决但客气地说:“不。”
章子怡招呼着每一个朋友,为她们点单,带着她那一脸标志性的有着微微骄傲的笑容——这个24岁的女孩,带着24岁的面孔和24岁的心事。
说到底,对于很多喜欢她或不喜欢的年轻观众而言,她很有几分神秘。
一直在拍电影,不管是绝对的担纲主演还是穿插的友情客串,她没有走过“拍一些喜闻乐见的电视剧”这一道。
国内演员包括港台地区,很少有她这样下得了这个狠心的演员——不是说她有了今天的成就所以才一路曲高,事实上她曾经和所有的新人一样,有过着同样的机会和错过。
她如今得到的一切,或许是她命中该得,但首先不能无视她的尽心尽力,也把自己逼入过绝境。
她所受过的苦楚,众目睽睽或独自面对,未必都是她必须和能够承受的,也未必是她的获得所可以平衡的。
如果真有一段回头的岁月,她也许会放下看似有价值的这些,去选择可能无意义的那些。
况且这个世界,没有一种得到是无缘无故的。
况且这个圈子,也不见得她就是最精明最能干的一个。
7月9日,章子怡的影迷会第一次在北京举行活动。
大约60多人,她自费买了《十面埋伏》的电影票招待他们,想和他们真正放松地聊聊天。
“我没有请媒体,即便是很熟的一些朋友。”
她似乎有一点抱歉,没有任何的矫情。
她是章子怡,不缺任何一种形式的曝光,也不在乎再多一次赞美讴歌或冷嘲热讽;但凡她的出场,只有媒体起劲的份,她倒是可以搭一搭架子的。
在日本拍戏的时候,她有时候去走一走京都宁静的小街,有时候就在电脑前面写一些随笔发到自己的个人网站,和影迷说说闲话。
她的文字,不优美,不雕琢,但是简练、坦白,很多时候真的很像她那放肆欢畅的笑脸。
大家都有些惊讶她描述京都街景的文字细腻柔美,不知是不是看到其中偶尔露出的女儿情怀,也有着她聪明含蓄的表达。
“午后和煦的阳光、享受着自由的空气,他们在服饰上肆意地流露着、传达着他们所爱的、他们的与众不同和浑然天成!看着他们脸上喜悦和享受的神情,我突然有一丝莫名的感动——为他们享受自由的那份坚持和坚守的心!
每个人都应该有享受自由、获得幸福的那一刻,只要你愿意...”
这就是她半个月之前在纽约的心得,发表于新浪上的个人官方网站。
《十面埋伏》的故事,并不是太复杂。
飞刀门的弟子小妹受命卧底妓院,遇到身负灭飞刀门使命的金捕头有预谋的诱惑,一路真真假假的试探和取悦,一路曲曲折折的迂回和反复,坚决注定要“恨”的双方被“爱”突然击中,一时间,方寸俱乱……
神秘来客刘捕头,看似金捕头的同道,并也爱上小妹,在他们的逃亡中,如影随形,善恶难辩……
尽管他们都是一个“死”,无论爱的还是恨的,无论不能爱和不得不恨的——但是他们的死,都为了某一种理想情义的成全。
有的时候,爱情真的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重要,有的时候也不像我们所需要的那样渺小。
在北京接受一家电视台采访的张艺谋导演在被问及这部片子的爱情是不是代表着他个人的爱情观之时,笑着回答:“当然不是。”
章子怡在其中扮演的小妹,大多数时候是一个盲女。
“我一直很想演一个盲人,因为感情是很需要用眼睛来表达的,我不知道如果失去了双眼,他们的感情怎样用一种自然的方式来表达。”
《十面埋伏》中的盲女,不仅要恋爱,还要歌舞、打斗、在险途中狂奔……
“专门请了一个盲人女孩来和我一起生活,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就像身体和影子那样生活在一起,我把我所有要做的动作和舞蹈交给她,也带她回家熟悉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她是《幸福时光》里面曾经教过董洁的那个女孩,现在长大了,对于剧组还是有着一份亲近。”
不管是盲女孩还是替身,章子怡都是很友好地和她们相处,“从某种程度上讲,她们是另外一个我。”
所以一旦看到不实的报道,她的这些小朋友首先会打电话给她,叫她不要往心里去。
“我也不会在意那些不实的报道——我不是说对我不利就是不实,如果有人真要相信我就是那样一个人的话,请便;我只是喜欢在有作品的时候能够和大家交流一下感受,其他的时候我只愿意做自己的事情。”
年轻女子,经一道感情就好像涂一层油彩,在适时适地散发光彩。
而演员的人生,一部影片也就好比一场感情的轮回,其中经历悲欢离合,前尘今夕。
“要说刺激了我突然开窍的片子,我想应是《2046》。”
占据了戛纳版《2046》多半篇幅的,当数饰演妓女的章子怡。
在门缝里偷看无情的萍聚的男子,在面前却嘻笑怒骂地对待,“表演的时候真有一种针扎的感觉。”
觉得压力太大的时候就喝一点清酒,因为不容易醉,又可以适当地兴奋一下。
相比较《卧虎藏龙》时候生熬的她,已经懂得了用一些方法。
“我觉得我做这一行,算是开窍晚的。”
当下她的朋友们都不同意,说她开窍不晚,其实是成名太早;她就害羞地笑起来。
“拍王家卫的电影,就好像是‘开小灶’,他在用胶片练着你,对于演员来说是再难得不过的好事。”虽然拍戏的时候太多不确定的因素,间中还真有不能适应的时候,但是回想起来,才觉十分留恋。
“很多东西的好处,都是在事后才会发现——那种发现将是铭记在心的,永久的:在那个时候,我所表演的定格永远都是最‘鲜’的状态。”
到了即将上映的《十面埋伏》,戏份吃重的她体会到的,是“形和神的融合”。
她的眼睛看不见,心里却透亮,知道最终的去处。
她的舞姿再妖娆,愿望却朴素,只要一个人的驻扎。
她的一切都要掩饰,原囿于她的身份和位置,但是本质上的触痛和刻意的麻木,不会随时间而逝。
有的时候,宁愿是那样一个盲女,只在最严妆最美丽的时候,为着正在凝视着她的一个爱人,做倾情的淋漓的舞蹈,没有前尘,没有今夕。
也许那一刻他持剑微笑,或佻达无状。
刚刚从日本拍完《貉府》回来,80多岁国宝级的老导演铃木清顺执导的一部童话色彩的歌舞片。
结束最后一个镜头的那一天,突然全场黯淡,在她眼前出现一张白纸,上书:“亲爱的章子怡,辛苦了,大家非常爱你。”
她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受别人的好,并不是很自然,就像有的记者采访她,好话写得过了,她就坐不住。
如今在她身边的助理,原本是一个几经采访却未果的记者,后来给她写了一封长信托人送到她手上,就深深打动了她。
约来见面,女孩还带着情绪,她却看到了一些可贵的东西。
她的感性,不是很容易令人理解,甚至相信。
她一直记得在拍摄《貉府》有一场戏,要她站在舞台上面对很多人表演;明亮到睁不开眼睛的灯光,聚精会神的观众的目光,使得孤独站立舞台中央的她,刹那间怯了场……
尽管掌声雷动,花团锦簇——那个时候她比任何一个时候都清晰地记得,还是中戏一年级学生的某天,站在教室前面向全班同学演小品的她,曾经无措地哭了起来。(《上海电视》商羊)
9-Jul-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