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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情陈逸飞

http://ent.sina.com.cn 2005年06月30日16:34 新浪娱乐

  由我来写陈逸飞逸事,其实是不太合适的。他生前交游广阔,“往来皆鸿儒”,我不过“一介布衣”罢了,彼此只是普通交往,断断不敢“谬托知己”的,然而承蒙《上海采风》主编亲自组稿,难拂盛意,乃翻检往事,承缺补遗,为研究陈逸飞生平者提供一些参考而已。

  仗义赴鲁为弱女

  2002年的早春时节,山东著名报人王大千先生要我出面邀请陈逸飞赴鲁演讲。

  当时《大众日报》开辟了“新生活论坛”,所邀主讲,都是国内名流,陈逸飞答应了我,但是迟迟不成行,也没有说明原因。

  这在陈逸飞是不多见的,他为人重诺“要面子”,一般答应的事不会翻悔。

  直到4月27日在济南会齐,他才告诉我“拖日子”的真相。

  原来,他此次赴鲁,比“演讲”更重要的安排是为一位陌生女子的画展剪彩,因此在时间上,他来了个“移船就岸”,把演讲的日子“拖”到能和画展衔接为止。

  都说陈逸飞“韵事”多多,果然又是什么女子!

  大概见我笑得“不怀好意”,陈逸飞难得地正容解释,而事情的原委却说来离奇。

  2002年的春节前夕,陈逸飞偷得浮生数日闲,满心喜悦地在泰康路画室画画,这是他最高兴的时候了,只有在这样的时刻,他才能找回自我。

  然而楼下的门铃响了。“会是谁呢?”他想,好像没有预约过谁嘛,快过年了,求求老天爷,让我打发掉几幅“半成品”吧!

  不久,楼下又传来了工作人员提高分贝的声音,在和谁争执呢?

  陈逸飞走下去一看不禁愣住了:来人根本不认识,而且蓬头垢面,衣冠不整,但看看是两个女人,也就不忍心不理会。

  那是两个来自山东的妇女,年长者五十左右,年幼者二十来岁,见陈逸飞露面,年幼的赶紧拉年长的跪下,这一跪可惊得陈逸飞不小:“啊哟哟!我这个人生平最怕别人过分地敬我!”事隔数月,他对我回忆说,这一跪跪得我心别别跳,赶紧拉她们起来说,你们如果有什么冤情,该找“公检法”呀!

  他没想到,人家就是冲他来的,那女孩说,我叫刘红,山东艺术学院的学生,画画的,毕业了找不到工作,想开个画展,母校愿意无偿提供场地,条件是必须把您请到场!大师,您就帮帮我吧!

  我们娘儿俩从沂蒙山区赶来,两个晚上没睡了……

  陈逸飞当时非常踌躇,来人背景一点不知,当场允诺是否太草率了?于是说,你们千里迢迢地跑来,我很想帮忙,但是艺术毕竟不是儿戏,我对你一点都不了解就答应你,既对你不负责,也对我自己不负责,你说对吧?你还是先回吧,让我有时间考虑考虑。

  娘儿俩噙着泪回去了,陈逸飞心里沉重了几天也就放过了。没想到大年初五娘儿俩又来了,又是风尘仆仆。女孩子手里还拿着一叠作品。

  陈逸飞放下笔,认真地看了看刘红的作品,觉得虽然还不成熟,但是有“野性”,有“初始的创造冲动”,还堪造就。“这艺术上的东西,‘宁如野马,不像疲驴’,”陈逸飞说,“我当场答应了她。明天,怎么样,你陪我一起去,为她剪彩?!”

  “她要当众拜你为师呢?”我问,“你怎么办?”

  “那可不行!”他坚决地摇摇头:“我不轻易收弟子,何况还是女弟子。再说,路子也相差太大。”

  “怎么,嫌她不好看?”我嬉笑地问他:画画的女孩子大都不怎么样嘛。

  话题不知怎么一扯,终于扯到了男人“视觉”女人的问题。

  他狡黠地一笑:嘿,我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工作性质嘛,接触女孩子自然多。

  都说画家“好色”,不“好色”,画哪里来?问题是对“色”的定位。艺术家所好之“色”,不是皮肤滥淫之“色”,美丽的女孩的确能激起一个人的创作激情。一个艺术家什么时候在美丽面前无动于衷,那么他的艺术生命就完了。

  不过呢,对于美,雅赏和俗赏的距离实在太大了。比如,真正的一流美女是不用化妆的,像妲己、褒姒、西施,她们那时有什么化妆品?素面即倾国,千古绝响;二流女子淡妆即可,那也已经很高的级别了,杨玉环、虢国夫人、李师师都算是吧!三流女子就要浓妆了,不是说她们五官不端正,而是缺少前者的神韵或气质。很多美女,长得的确酷,但就是缺少什么——不!不!不是缺少学问!女人千万不能太有学问,太有学问苦了她自己,也苦了男人——至少我这么看的,她们缺的是一种内在的情调、味道……古人所谓“佳人”也就是这个意思了,仅仅长得漂亮怎么能算“佳人”,佳人是要配才子的。但是仅仅拿得起琴棋书画也不一定就是佳人,假如缺乏气韵,那就是琴师、棋手、书画匠,不是“配”才子,倒是来“教训才子”了,怎么吃得消!哈哈哈哈……好画,就是给人审美的空间,佳人,就是处处给人遐想的空间。有的女性,五官也一般,但是气韵一高就是上品,至高的境界是兰花,化妆品好比“肥料”,兰花是不能施肥的,“油耗气”一碰,熏过,就完结了。

  “那么,末流的女子怎么办?”我故意难难他,“不做人啦?”

  他大笑:“那就不要化妆了,汏清爽就可以了!可以追求心灵美,皮相已经不能拘束她了,老话讲,腹有诗书气自华,倒又回到了原点,和一流女人一样不用化妆,一个太极图,巅峰境界都是‘无为而冶’、冶容的‘冶’啊!”  

  艺术是缘分(小标题)

  翌日的演讲题目是“视觉艺术之美”,因为报纸作了预告,仅能容纳千人的礼堂拥进了2000余人,陈逸飞神采飞扬地讲了2个小时。结束时,汹涌的人群使他无法离开,无数本笔记要他签名。

  我们赶紧赶往山东艺术学院,那里还有一档大戏等着他呢。

  远远就可以看到校园大门口人头簇拥,彩旗飞扬,知道陈逸飞要来,同学们据说已经等候了一个小时了。

  当院长和刘红同时出现在陈逸飞面前时,陈逸飞首先和刘红握了握手,然后对院长说,祝贺你们培养出这样自强不息的好学生!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刘红,中等个,肤色微黑,握着陈逸飞的手,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一个同学悄悄地告诉我:1分钟前,大家还在笑话刘红:简直异想天开,看能不能把陈逸飞给请来!

  真没想到,陈逸飞还真来了,真是大师风范!

  刘红的画,以水粉画为主,题材走的似乎都是民俗一路,用色斑斓,构图质朴,风格粗犷大气,似乎更像一个男孩的作品。

  陈逸飞为刘红画展剪彩以后,就仔仔细细地欣赏她的画,然后对省电视台的镜头说:“今天是刘红的‘个展’,她才是主角,所以请大家仔细看她的作品,而不是看我,千万不要因为我的到来才去注意她的作品,这不是正确的对艺术的态度……

  “艺术水平的高下,不能因人而异,刘红出身一个山区农民的家庭,那没有什么关系,我就是因为这点才赶来山东的!齐白石出身还是个木匠呢。

  “……艺术,应该是最不势利的,应该是超阶级、超国界、超肤色的。但现在的艺术,有官场化、小人化的趋势,也就是“矮化”的精神趋势,这是危险的。”

  他还感慨地说,其实学生找老师容易,社会上推崇谁,谁就是“好老师”;而老师要找到称心的有天分的学生却非常难,茫茫人海,要发现默默无闻的他们,只有靠缘分了……国内和我一样水平的画家很多,比我水平高的也有。我仔细想过,伟大的画,既要时代性,又要不朽性;没有时代性的作品,当代人不承认你,你就没有传播力度,也就很难传世;但是有的作品时代性很强,红极一时,后世默默无声,为什么?缺乏不朽性。

  那么,不朽性究竟是什么呢?我们能预见自己吗?我问。

  陈逸飞想了一想,说:就是人性罢。人的隐秘的、深藏的某些激励种群进化的属性、特性……

  呜呼!言犹在耳,斯人已去。道旁柳绿,不知怎么地就想起李白的《哭宣城善酿纪叟》来——

  “纪叟黄泉里,还应酿老春。

  夜台无晓日,沽酒与何人?” 胡展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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