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百年专稿：过士行坦言自己的剧本创作

过士行

　　编者按：过士行，原记者，中国著名编剧。代表作品《闲人三部曲》《尊严三部曲》。过士行擅于思考，其作品具有强烈的意识性和哲理性。近年来与著名导演合作，推出了一系列优秀作品。虽然存在争议，但依然被很多观众和业内人士欣赏。本文通过对过士行的采访，详细描述了他从一位戏剧爱好者成为著名编剧的写作之路以及和林兆华的合作历程，给现在戏剧节最为缺乏的编剧提供了一份创作经验。

　　过士行：连人带戏两边不靠

　　“我连人带戏都是两边不靠，现实主义激烈反对我，先锋这边排斥我，圈里人不待见我，民间又都忘了我。”过士行如此形容自己的生存状态。这位惨淡营生的编剧却是近20年间，中国剧坛上唯一一位写出系列话剧作品，并且每一部都产生了强烈社会反响的编剧。“中国当代剧坛上有一位杰出的剧作家，他就是过士行，我认为我们对过士行的作品还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林兆华如是说。

　　《绝对信号》：林兆华从那时起就成了另类

　　1982年，林兆华的《绝对信号》首演，当时作为文艺记者的过士行也前去观看。“那个戏样式很新颖，很有想象力，有点意识流的手法，我把那个戏看了好几遍。当时演出是在人艺三楼的一个小礼堂里，布景非常简单，但演员很投入，观众也是很热情。不过，也就是从那时起，林兆华成了异类。当时有观众看不明白，但更多的人认为这部戏是资产阶级自由化，很多人认为林兆华违背了现实主义戏剧观。要我说，在这个问题上，孟京辉身上有很多可爱的地方，作为年轻人，他的态度更彻底，他索性就反对现实主义，那些人也没脾气了，也就不追着他骂了。可是老一代人有点儿撕不破脸，所以现实主义就顺手欺负你一下。”

　　谈创作：庆幸没看编剧教课书，精神分析有决定性影响

　　1986年，过士行有了创作剧本的打算，他动笔前特意找到林兆华请教写戏的注意事项：“我当时生怕自己写飞了，就想让林兆华给我一个框框。比如剧本有没有什么规格和体例，对白的人名儿的位置该放在哪儿，是不是方括号写场景提示，圆括号写动作提示)。可是林兆华根我说，你千万别看教科书，千万别按照上面的要求去写戏。当时我特别不理解林兆华这番话，我觉得一点儿规格没有，那写戏也太容易了吧。可是后来我才深刻体会到了林兆华这番话的含义。如果当初我认真学习了教科书，我没准儿就把发生在湖畔的钓鱼戏搬到客厅去了，我就得把那些钓鱼的人请到我家客厅里聊钓鱼了。”

　　“还有一本书对我来说起了决定性影响，那年我看了一本书名叫《禅与精神分析》，是凌木大卓与弗洛姆合写的。如果当时我不看这本书，还不可能写出剧本来。这本书让我整体开窍了，我看待世界的方法不再是二元对立的了，我不再从是非善恶判断问题了。”

　　被于是之批评：你先写两个现实主义剧本出来

　　1989年6月，过士行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写成了他著名的“闲人三步曲”中的第一部《渔人》。然而，剧本拿到北京人艺艺委会上讨论，却被否决了。《渔人》被评价为说浪漫不浪漫，说现实不现实。老艺术家于是之告诫过士行说：“你先学会走，再学会跑。你先踏踏实实写两个现实主义的剧本出来。”过士行简直是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很是郁闷。林兆华鼓励他说，：“没事儿，你继续写新的戏。”可是，过士行却闷闷不乐了一整年，根本没有心气儿再搞什么剧本创作了。

　　《鸟人》借鉴《心理医生治疗手册》

　　从1989年消沉到1991年，过士行才慢慢走出了《渔人》的阴影，他又对写剧本来了兴趣。 “91年，新华书店到我们报社来处理旧书，拉了好几卡车的书，都是一毛钱一本的。我从里头捡了一本美国人写的《心理医生治疗手册》。我买这书的时候还被人嘲笑了一番，人家还还问我，你买这破书干吗啊。这本书里详细讲解了心理治疗时怎么倒入，怎么发问，怎么发现人们心理隐秘的东西，。这本书上还讲了集体治疗法，集体治疗最科学的人数是六个人。所以最后我在鸟人里也是让六个鸟人一起做的集体治疗。上海有个评论家发评论说我是瞎编，他不知道《鸟人》里的集体治疗是有科学根据的。过士行自我评价说：“《渔人》写得还是挺现实的，但《鸟人》的气质就完全不同了。这群鸟人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非正事儿当中，这是对现代文明极大的反讽。”

　　这一次，《鸟人》终于被人艺接受了。众所周知，《鸟人》的演员阵容极其强大，濮存昕、徐帆、严燕生、梁冠华这些大腕让《鸟人》星光闪烁。然而，那时的过士行却对演员阵容有那么一点儿失望：“当时这些演员还不是腕儿呢，我原来想的演员阵容要强大得多。我当年想，是不是能把老版《茶馆》里的演员都请到《鸟人》里来。可是，于是之先生不喜欢这个戏，朱旭老师拍电影去了，只有林连昆老师能演出这个戏。说实话，当时我对小濮他们那些年轻演员还挺担心的呢。大导排戏的时候，我天天去排练场盯着。后来有人跟我说，你这样可不成，时间长了你肯定受不了。后来，当我看到濮存昕演的医生和梁冠华演的胖子时，我才终于放下心来。”

　　1995年底，《棋人》首演；1997年，尘封8年之久的《渔人》在人艺首演。过士行的“闲人三步曲”终于全部与观众见面，并书写了中国当代戏剧史上独具特色的一大手笔。

　　《坏话一条街》受冷遇成最大遗憾

　　1998年，过士行的最新力作《坏话一条街》由孟京辉执导并上演，过士行管《坏话一条街》叫作语言摇滚，“这部戏当时遭到了冷落，我想可能有很多观众看不懂这个戏，但是这个戏所象征的，我们在生活的层面上都能感受到。”时至今日，《坏话一条街》没能复演仍然是过士行心中的一大遗憾。

　　1999年，过士行的《鸟人》《渔人》《棋人》和《坏话一条街》集结成剧本集出版，发行了100万册，该书在当年登上了三联书店畅销排行榜的第二名。现在，过士行的这部剧集早已脱销。

　　关于对林兆华和对自己的评价

　　“这么多年以来，媒体对林兆华有批评，圈里人有的不赞成不理解他，还有的嫉妒他，但是所有的反馈到他那里就变成了‘咱们再弄个新戏吧’。大导在对待别人善意或恶意的批评上是举重若轻，这是一个搞创作的人难得的好心态。”过士行这样评价林兆华。

　　对于自己，过士行显得很坦然：“我没有什么人为定好的地位，但我的剧作所达到的层次我是清楚的。我知道我的戏与同时代的戏不一样。我在活着的时候能看到我的戏上演，能听到还有人喜欢我的戏，这就足够了。”

　　新浪特约撰稿——猫人/文 杨申/编辑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