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教父”海岩专访：其实我的人生挺失败

海岩

海岩

　　他，只有小学四年级的学历，但是他儒雅的风度得到很多人的赞许。他不是专职的经纪人，却是徐静蕾(听歌,blog)、陆毅(听歌,blog)、孙俪、佟大为(blog)等当红明星的最初缔造者。他不抽烟，不喝酒，不爱结交朋友，也不爱旅游，他把所有的浪漫与美丽都融入了自己笔下的人物，那些美丽的故事，斑斓了无数人的心灵。他就是海岩(blog)，中国文坛四个版税收入最高的人之一，中国旅游饭店行业知名度最高的职业经理人，他那条“海岩文化产业链”以恢弘的气势，蜿蜒在文学、影视与商业之间。

　　可以说，海岩是个写满故事的人。

　　近两年，海岩有点儿背。体质欠佳，事业不顺，丑闻缠身，财务破产。电视剧不是拍摄延期就是审查出了问题。自从玩影视，开餐厅后，突然又迷上了紫檀和黄花梨，千金散去……如今，一部《五星大饭店(blog)》再次把人们的记忆拉回，我们无法不再次去关注这位“岩情高手”。拨通海岩的电话，“一场风花雪月的事”般的故事像清泉一样从电话的另一边涌入。“偶像教父”的千面人生也在记者的眼前慢慢展开——

　　我其实很累。我通常早上8点前与晚10点后写作，剩下便是睡觉和上班了。现在我最大的问题是睡眠不够，体力严重透支。每当作品写完，终于可以松口气看电视、聊天，再不用有心理压力时，那段时光是我最享受的。——海岩自述

　　设计师

　　一切听我的，任何人不许插嘴

　　记者：你说自己是一流的设计师？

　　海岩：当然。我的室内设计作品集《海岩室内设计》已经由中国建筑出版社出版了。我公司的会客厅就是我设计的，灵感来自于非洲墓穴的月光厅，很多设计师作品为什么设计出来就变了样，就是因为他们手中没权，不能控制预算，施工者偷工减料做出来当然不是你想要的样子。我设计的东西必须每个细节都照着我的要求来，一切都听我的，任何人不许插嘴。

　　记者：据说你的办公室有一堵金墙。

　　海岩：那是我会客厅的一面墙，每一块砖上都镀了24K纯金，十年过去了，一点也没褪色，都是金箔厚的原因。第一次刷了金粉后，我就非常不满意，刷得太浅，没有质感。后来刷了几次，我才满意。

　　记者：据说昆仑饭店的大厅让人感到迂回曲折，也是你的主张。

　　海岩：是的，人们到这里转来转去，心理时间变长就会觉得空间也很大。过去昆仑饭店是古朴的暗厅，现在变成了富丽堂皇、线条流畅的明厅，这样更符合后20年的社会心理，用明光还是用暗光也是分年份时代的。

　　记者：听说你很喜欢宠物，作为一个设计师你给自己的宠物造了一个什么样的家呢？

　　海岩：因为家里不大。我养的7只狗就都住在阳台上了。

　　记者：那阳台有多大呢？

　　海岩：大概108平方米吧。为了养狗，我特地挑了顶楼第28层，那有一个大大的平台，我安上了透明的玻璃顶，这里就是狗狗的世界了，里面一样有厨房、浴室、客厅，当然，浴缸是超大型的。我还养了4只猫，因为我的写作习惯就是：打开电视机，躺在床上，怀里抱着一只猫咪。我的每个房间里都有电视，包括厨房和浴室，每走到一处，便打开一台电视机，独居的人往往有这习惯，大概是为打破这寂静吧。换句话说，我比较相信动物。

　　我总觉得自己这辈子总是生不逢时。该长牙发育时偏逢自然灾害，跟不上营养；该上学读书时又遇“文革”，没受到教育；该工作提拔时又刮学历风。——海岩自述

　　企业家

　　理想主义让我没有成功的喜悦

　　记者：你觉得自己成功吗？

　　海岩：其实我真没有成功的感觉，我觉得我的人生挺失败的，好多同龄人都比我强：成就比我大，挣的钱比我多，名望也比我大，过得也比我舒坦。我这人挺悲观的，会想到人生无常，我不太想进攻，只想撤退，不太想辉煌，只想着一旦比现在差也能过。我其实是个理想主义者，或许也是这个原因让我感觉不到成功的喜悦吧！

　　记者：你喜欢做作家还是商人？

　　海岩：我始终认为，我的文学潜能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来。我目前的作品都是在强迫的基础上写成的。我不认为发挥了我的水平。如果我不干工作了，专心地写作、思考、读书，在精力最旺盛的上午，应该能写出更好的作品。

　　记者：你觉得什么是你的主业？

　　海岩：商业。

　　记者：可以评价一下你的主业吗？

　　海岩：我在饭店管理这一块可以说是成名成家了。在饭店管理职业经理人这个行业里，我所获得的头衔和地位，在整个中国历史上或许都没有人能够超过我。我在我们公司是高级副总裁，我主要管理北方公司，30来家企业万名员工，我还是旅游协会副会长、星级评定委员会副主任，全国旅游饭店业协会会长。在这个行业里，所有人都认可我。所以我在这个行业里的成就感比较大。

　　记者：在这么多身份中，哪一个给你带来的物质回报最大？

　　海岩：写作。我曾开玩笑说，我用十分之一的时间挣十分之九的钱，用十分之九的时间挣十分之一的钱。

　　记者：你曾被评为中国最具商业价值的作家之一。你有什么感觉吗？

　　海岩：这可能是蒙的，也可能是歪打正着，但绝非刻意经营。比如我今天上街捡到一个钱包，但不可能天天上街去期待捡钱包。记得一次评比，评出十位对影视最有影响的华语作家，我名列第三，前面是张爱玲和王朔。给张爱玲的评语是：“她是以文学目标出发，最终达到商业成功的作家。”而我是“以商业目标出发，最终达到文学成功的作家”。这个评语我断不能接受。

　　我出生那天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旗，这过节般的景象我小时候每个生日都能看到。因为我和这个社会主义国家同日而生，我印象中的童年充满了优越感和革命式的快意。我的少年时期则是在“文革”中度过，辍学并独自生活，起居自由但心灵压抑，而且不敢上街怕被人打。直到15岁那年走后门当了兵才翻身变成革命大熔炉中的一员。 ——海岩自述

　　小说家

　　写作的过程对我有抚慰作用

　　记者：人们都说你的小说写的很梦幻。

　　海岩：的确，我写的爱情都带有梦幻色彩。生活的场面、背景、细节力求真实，但是大的人物关系，大的人物基调有一点夸张的完美。在我们这个非常商业化的社会里，很难拥有很完美的爱情，但大家依然向往。他们在生活中有太多的痛苦、纠纷，阅读我的作品有一种被抚慰的快感。我觉得自己也是需要抚慰的人，我写作的过程对我有抚慰作用。这可能与我的个性有关，也可能和我的经历有关。

　　记者：为什么？

　　海岩：我小时候是在“文革”中度过的。10岁的时候，父母就被隔离，我被单独留在家里。在这期间，我不敢去学校，只能辍学；不敢上街，怕挨骂挨揍；最怕人家揭其老底——“你是‘走资派’子女，‘可教育子女’”。我只能自己照顾自己，每天就是做饭吃；用九宫格放大毛主席像；一遍又一遍看未被抄走的《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大陆版 香港版 日本版)等书。这种情景持续了5年，直接的结果是造成了一个本质内向的海岩，一个善于讲故事的海岩。我是个双重性格的人。我本质上很内向，因为少年时容易伤及自尊，不愿意跟别人交往。我不喜欢抛头露面，不喜欢张扬，不喜欢被人关注，并不是这些东西不会给我带来快乐，而是怕这些东西会给我带来不安全感，因此我宁可躲起来。

　　记者：你觉得自己是个天才吗？

　　海岩：不算，只是说故事的能力在作家中相对好一点，因为我受古典文学的影响比较大，而现在很多作家受西方文学影响比较大。

　　记者：你是怎样写出第一部小说的？

　　海岩：生活吧，我记得1976年的时候，我被以便衣警察的身份派到天安门广场值勤。那时候我就决定写一个《便衣警察》。起初，我就准备写一个中短篇过过瘾就完了，没想到一发不可收拾，一下子写成了一部47万字、60章的超级长篇小说。

　　记者：你的灵感都来源于生活吗？

　　海岩：差不多，唐山大地震当天我赴唐山救灾，写出《死于青春》；帮电影乐团找意大利小提琴那次写出《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这些年混迹商界，心变冷了反倒更有《你的生命如此多情》那样的感概。凡此种种，试着写来，也算是赚些稿费贴补家用。

　　记者：假如有一天你的书卖不出去了，该怎么办呢？

　　海岩：我不太在乎这个。现在各领风骚三五天都太长了，谁成名都已经非常偶然了，以前你没有想到“超女”就成名了。现在成名没有规律可循，一个人半年一年之内吸引更多的眼球已经很不易了。我算是红了十多年的人，这十多年我始终在一线，一线的作家，一线的编剧。过去说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算捞着了，我早就该退出历史舞台了。评奖、评价、印数、地位，这些东西我现在可以不在乎，因为我本身就是在玩票，有掌声我就唱一首，没掌声我就歇着了。人家看我也会比较宽容，海岩是业余的，差点就差点吧！

　　记者：你被定义为非常具有商业头脑的作家。

　　海岩：或许因为我本身是商人，作品又有许多相关运作。于是有人研究“海岩产业链”，分析带动多少GDP，甚至有些电影学院在讲编剧或者小说写作时，用计算机分析出《玉观音》及《永不瞑目》的写作规律、元素构成等等。所以我已经被媒体“打扮”成处心积虑、精明透顶的人，仿佛对每部作品都运筹帷幄，其实根本没这回事。

　　我记得在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不知怎么搞的评我做兼职教授的发证仪式上，有人问我一生中最遗憾的事是什么，我当时答的是没上过大学。现在想想答错了，没这个资格，应改为：没上完小学，才对。我不是炫耀我的无师自通，因为在我看来，上大学这件事对人的造就是让你走入一个氛围，是这个经历的本身。 ——海岩自述

　　编剧

　　“海岩戏”主要卖点就是我

　　记者：你的剧里为什么不爱用“名角”？

　　海岩：现在电视剧拼的就是明星的实力，明星的人气。我的戏敢不用明星，那是因为我就是明星，如果不是海岩的戏，谁敢这么做？就像金庸(blog)，他不一定要用明星。我的戏主要卖点就是我，所谓海岩剧，在影视圈里算一个名词了。海岩剧拍得烂没关系，它是品牌，像张艺谋，《十面埋伏》拍得烂没关系，照样有很多人看。而且不会因为他这部拍得烂，下部就没人看。

　　记者：据说《五星大饭店》投入很高。

　　海岩：《五星大饭店》这部剧在我拍摄的剧中是投资最大、历时最长、付出心血最多、拍摄质量最高的。我们前后共拍摄了3年的时间，论拍摄时间和投资这在中国时装剧的历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在制作水准上，力求达到我们国家当前电视剧制作的最好水平。中国电视文化产业发展到今天，也应该产生一批这样的在制作水准上达到国际水准的电视剧，在拍摄投资上，我们可谓是不计成本。我常常跟制片人说，我们真是为中国电视剧作贡献了。

　　记者：你捧红了很多人，有成就感吗？

　　海岩：开始没有成就感，后来很多人都说，你是造星高手，你是造星机器，甚至美国的朋友也说在纽约看到一份报纸，美国人眼中中国有造星能力的两个人，一个是张艺谋、一个是海岩。听到这样的说法，我突然有了做伯乐的成就感。

　　记者：你眼中的完美爱情对象是什么样子的？

　　海岩：男人在选择女性时，往往把相貌放在第一位。漂亮的女孩很容易引起人注意，但如果长期相处的话，能吸引男人的还是她的品质和个性，相貌就不那么重要了。因为男人对相貌是很容易见异思迁的。我不太欣赏女强人，我喜欢的是那种外观时尚一点、内心传统的女性，即常人所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女子，但是这类女子更多的在上个世纪出现。（记者/赵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