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乃文的“牙刷”十年

李乃文(资料图片)

　　李乃文(blog)说：“一个角色演了一百多次，怎么样嚼自己嚼过的东西，这个对演员心理也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电视剧《动什么别动感情》中的小李美刀，让更多的电视观众认识了李乃文，很多人觉得他挺逗。不过幽默、风趣、活泼，这些评价都远远无法触及到李乃文十多年来舞台经验的核心。他的电影事业，开始晚，起点高，第一部是庄宇新的《爱情的牙齿(blog)》。第二部，就已是冯小刚的《集结号》。

　　100场的《恋爱的犀牛》

　　从1998年到现在，回望话剧《恋爱的犀牛》中的那个“牙刷”，已经过去快要整整十年。李乃文见证了中国小剧场话剧，从一场十几个观众到售票处排大队的岁月变迁。1998年隆冬，李乃文刚刚从中央戏剧学院毕业，当时借来的房子在酒仙桥，而孟京辉的排练场所换来换去，却总离地安门不远。李乃文每天在路上要花费四个小时左右。李乃文形容那段生活是“排戏排疯了，总是不知道排到哪儿，然后再往回拽。”他根据当时最流行的几支牙膏广告，拼凑成了一段后来著名的台词，每天在公共汽车上反反覆覆地“叨咕”。别的乘客都拿他当神经病不敢近身。于是无论人有多挤，公共汽车上总能形成一块以李乃文为圆心，半径一米的空地儿。

　　后来《恋爱的犀牛》到了审查那一天，叫领导们来看。按照一般规律，领导看完戏，总会说一些“不错，辛苦了”之类的客气话。但是那天，所有的领导都沉默不语，安静出奇地退场，演员们在舞台上面面相觑，纷纷以为此戏要黄。四十分钟以后，大家得到的答复是：“没事儿，挺好的。”演出几天过后，孟京辉突然冲进化妆室，大喝一声：“太牛了，快出来看！”所有人冲出门，发现排队买票的观众一直排到了北兵马司胡同外。在那以前，话剧没有挣钱的。自此以后，人们才在渐渐发现，原来话剧也能挣钱。

　　随着一次一次的复排，《恋爱的犀牛》从先锋渐渐成了经典。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主角“马路”和“明明”换了一个又一个，只剩下“牙刷”李乃文和“红红”的杨婷，双双变成了“钢铁战士”。李乃文曾打趣孟京辉：“孟导您的戏好，都是因为群众演员太牛了。”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前几年，话剧《恋爱的犀牛》被邀请去韩国演出。主办方承诺每天一人一万韩圆的酬劳，李乃文高兴得要死，背着一箱方便面就上了飞机。下了飞机的第一顿早饭就几乎把李乃文噎死——一碗米饭竟然要三千五百韩圆。李乃文一天的酬劳还不够三碗米饭。就这样，坚持着，《恋爱的犀牛》终于演到了100场，成为中国话剧的一个奇迹。倒数某一场的时候，李乃文照例扮成牙刷推销员，挺胸抬头地走上台去，兴高采烈地说：各位好……李乃文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把一兜子牙刷忘在后台了，脑子嗡的一下变大了。幸亏他给自己设计的戏是左右裤兜里还各装了一支，于是镇定地把仅有的两只牙刷发了出去，然后握住其他演员的手说：我回头给你啊！李乃文说：“一个角色演了一百多次，怎么样嚼自己嚼过的东西，还能保持状态，这个对演员心理也是一个巨大的考验。但所幸我到后面还是找到了。”

　　老演员的新问题

　　李乃文并非像传说中的只接话剧。十年以前，李乃文刚从学校毕业，每天坐公交车去各个招待所见组，递上照片，副导演永远都是“回头再联系。”当然他们没有一个回头再联系的。后来李乃文再也不去了。在以后整整一年的时间里，李乃文没有任何戏可拍，连同学的电话都懒得回。他形容自己那会儿的状态是“稍显崩溃，整个人呆掉了”。一天深夜，当李乃文幽灵般地出现在学校网吧门口，几个坐在电脑前狂打《红色警戒》的同学都惊呆了：“你干什么去了！我们都以为你死了。”直到1998年重排话剧《思凡》，李乃文遇上了孟京辉。孟京辉曾为了20万的投资，抵押了自己的房子排戏。那段光荣岁月，李乃文永远也忘不了。其中一个后遗症是——“见不得穷”。

　　李乃文接拍电影《爱情的牙齿》，也是这种情况。《爱情的牙齿》的导演庄宇新是电影学院文学系的老师。庄宇新无论对莎士比亚剧和国产电视剧都有精辟观点，自己也写过很多电视剧，属于虽然久混江湖，但江湖气总也压不住书生意气的那种人民教师。李乃文第一次见到庄宇新的时候，庄宇新自嘲地说：“我一个电影学院的老师，一个作品都没有，说不过去。”实际情况是庄宇新为一个故事，准备了十年，借了一笔巨款，抵押了房子。这几乎是十年前孟京辉排《恋爱的犀牛》的“原音重现”，于是李乃文毫不犹豫地以一个“极其友情，相当于白给”的价钱参与了电影的拍摄。

　　在《爱情的牙齿》里，李乃文一反擅长的喜剧路线，演一个叫做魏迎秋的工人，因为没有路子，被调到十分偏远的一个工厂。女主人公钱叶红听说他不在北京，一年也就回来一两趟的时候，立即同意结婚。二人的婚后生活矛盾重重，最终分手的时候，魏迎秋用钳子拔下了自己的一颗门牙。

　　李乃文坦言，声嘶力竭的拔牙戏对于李乃文并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床戏。电影原来的设计是男女主人公新婚之夜反复地开灯和关灯。李乃文讪讪地问：“您说这开灯和关灯之间，我干点什么好呢？”庄宇新讪讪地答：“两个人新婚，你说该干点啥呢？”一场吻戏过后看回放，女主角颜丙燕(blog)问李乃文：“你知道为什么别扭吗？”李乃文看来看去也没看出来。颜丙燕说：“您像个烈士似的紧闭双唇，能不别扭吗？”其实，在此以前，李乃文已经是个身经百战的舞台演员了，但在全体摄制组的众目睽睽之下演激情戏，仍是需要迈过心理上的难关。这时候，李乃文突然想到了在拍电视剧《动什么别动感情》的时候，也是拍陶虹和一个男孩子接吻。那个男孩子紧张地买了一盒“渔夫之宝”不停地吃。拍戏的时候，李乃文跟着大伙起哄，兴致高昂地给他们用手机照相。拍完以后，男孩“脸和嘴都是白的”。就那样，李乃文还逗人家：“至于吗？”没想到现世报，没过几个月，李乃文终于体会到了其中尴尬。

　　主演大片《集结号》

　　刚开始拍电视剧的时候，李乃文非常不适应。电视剧不同于话剧，表演连贯一气呵成，“你会感觉台下的观众的呼吸都与你同步。”面对镜头的李乃文经常需要演没有对手的“空戏”。李乃文一边对着空气表演，一边想着这句话是A说的，那句话是B说的，一会儿C又出门了，还要目送他走。经常是头天晚上自己设计一堆小动作，第二天一拍满不是那么回事。李乃文把自己的困惑说给自己同为演员的母亲听。老太太劝他的话总是简单又有效：“熟了就好了。”

　　就这样，李乃文以前不看任何电视剧，现在也渐渐开始从中学习面对镜头的表演。很多细微的分寸感，也是后来才慢慢体会出来的。再后来，李乃文签约冯小刚工作室，又转到华谊的经纪公司。对于冯小刚的大片《集结号》，李乃文一直非常期待。在这部战争巨制中，李乃文的戏说起来只有两场，一场攻坚战，一场防守战。但是两场戏的剧本，有八九页那么多：侦察、进雷区、遭伏击、翻墙、躲子弹、炸大炮……两场戏足足拍了两个多月。李乃文的剧情是：连长的表被打坏了，李乃文要去前面死人堆里给连长偷表，后来被敌人的狙击手发现，一枪穿心，再由王宝强(blog)哭着把他背回来。李乃文为《集结号》减肥十六斤。拍戏期间，他天天只吃萝卜丝和黄瓜片，后来再没有人敢说他胖。

　　其实这并不是李乃文第一次演战士。十多年前，郁钧剑的那首著名的《说句心里话》的MV里其中一个小战士就是李乃文。不过李乃文还有更早的演出经历。五岁的时候，李乃文就跟着妈妈在天津话剧团演各种小孩儿了。因为不懂，那时候李乃文从来不怵台，倒是那些经验丰富的老演员非常怵他。李乃文虽然还没上小学，却已经知道两点之间直线最近的道理，在他眼中，从美工做的“假门”上场，显然是一种不经济的做法。于是，在舞台上，那些老演员们不仅要演戏，还要时刻提防五岁的李乃文从墙里蹿出来。 　　文/高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