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来源:BQ北京青年周刊 记者:王诤
作为2011年央视八套开年大戏,《野鸭子》缔造了央视收视史上的一个奇迹:首播即以平均收视率3.2创下了央视八套近年来最高收视率的纪录,央八在一个月内循环播出三遍,而央一又紧接着在重播第四遍,如此滚动播放的频率在央视堪称“前无古人”。二轮卫视黄金档的播出收视率居然依然遥遥领先,热播造成的必然结果,便是剧中人“野鸭子”成了观众热议的话题,有评论就指“出演野鸭子的女演员曹曦文是90年代徐静蕾之后再度在表演上达到自然纯情的女演员。老徐是放不开地表达而纯情,曹曦文是特放得开而纯情。”
“野鸭子曹曦文”让观众眼前一亮,这位过往荧幕形象多是“正的不能再正”的女星,一改之前在《香港姊妹》中温柔文静的“中国式大长今朱秀玲”的扮相,将自己的角色定势彻底颠覆。“野鸭子”是野蛮、肆无忌惮、满嘴脏话是最底层的小人物,然而这样的一个角色却赢得了老中青三代观众的喜欢。据说,电视剧热播后曹曦文的粉丝圈的构成变得很奇怪:有沉稳的中年男人,喜欢她的内敛和演技;有妈妈、奶奶级的家庭主妇们,她们喜欢野鸭子的善良和真诚;最意外的是多数在她微博和博客留言的居然是90后的粉丝群,他们觉得“野鸭子的敢打刚说,不服输、豁得出去,不被主流人群接受却依然固我的范儿很给力。”
见到曹曦文,是在京城雪后初霁的午后。裹着一身轻薄的棉服,没戴黑超,略施粉黛,落落大方的她地如约出现在摄影棚,同众人打过招呼,自顾自连蹦带跳地去了化妆间。从2001年入行名不见经传,到2011年年初《野鸭子》热播爆红,对一名80后的女演员而言,从默默无闻到有人喜欢,十年辛苦自不寻常。“我们的采访就按艺术人生的路子,痛说革命家史吧?”笔者逗趣,“客随主便。”事主接招。
“第二个章子怡”之梦
1983年出生在浙江金华,李清照笔下“水通南国三千里,气压江城十四州”的故乡,在曹曦文现在的讲述里些许无奈:《野鸭子》热播后,她不仅被邀去题词,更“听说有人去查我家的祖坟在哪?要为我续上家谱。”走上演艺之路,曦文把这归为因缘巧合,“我的父母、家庭完全和这行子不搭嘎。”她笃定地说,作为家中的独女,她没有被双亲捧在手中宠爱,甚至早早地就学会了独自在家煮面。
年幼时,曹曦文喜欢看琼瑶剧,却要躲着妈妈严厉的催督。“我总是躲在门后,透过门缝,看金铭的《青青河边草》。”正常念完小学、中学,她坦承自己功课并不拔尖,对于数理化更是头痛不已。然而出众的容貌气质,还是让她在初二的时候先被金华艺校的老师看中,练音乐舞蹈专业,之后又被省艺校的老师看中。在省艺校呆了一两年,她便收到了上海某广告公司的offer。
2000年是曹曦文交运脱运的一年。此前一年《我的父亲母亲》让章子怡一跃而红,让人们重新认识到张艺谋作品在巩俐之后,依旧有着强大的造星伟力。《幸福时光》敲定上马前,擅长营销造势的张伟平策动了本世纪内地首场全国“海选”女主角“盲女吴颖”的风暴。那会曹曦文正在浙江艺校念书,那天又正好要考试,可这个消息还是让“全校90%的女生冒着旷考的危险出动了,我是其中被拖下水的,几个闺蜜合计着要我当垫背。大清早六七点钟出发,先坐‘三蹦子’,再倒公交车,路上就花了两个多小时。”
“张导的戏,我小时就看过《大红灯笼高高挂》。站在执行导演面前,被筛了四五轮,每轮完了还都能收到剧务单独发的纸条,告诉我过关了。”在小品剧的一环,曹曦文被要求表演一段哭哭啼啼的感情戏,“我那时也没有感情经历,完全是靠应变,说哭就哭了,现在明白执行导演从你一进门就有数了,他们设置考试只是在验证自己的第一印象。那个时候完全没有表演的概念,心里没有期望,自然也谈不到失望。”一路过关斩将,位列杭州三强的名次通过《钱江晚报》实时报道让曹曦文一下子成了学校的名人,她开始叩问自己的内心,“我可以进入演艺圈吗?我可以演戏吗?”演戏这个词从此在她的心里有了概念,她说自己有了自己努力的方向。
赢得岩女郎
“我就觉得自己是个蜗牛,一只蚂蚁”
这种方向感在之后的一年间,成了曹曦文攥在手中去往上海的车票。“周末的时候,我都会独自跑去上海试镜。起初的状况,可能是试了十次,次次落空。”从杭州城郊结合处的学校出发,从城外到城里,再从城里的火车“站”到上海,怎么着也得半天的时间,十七八岁的曹曦文说自己只要碰到下雨天,车表蹦一下,她的心就会滴血。“岁月特别蹉跎,那时喜欢听周杰伦的《蜗牛》,就觉得自己像蜗牛一样,背负着重重的壳。基本上,那时就没人对我感兴趣。走在淮海路上,遇到天阴,心情也是阴的。”曹曦文说自己出镜的第一部戏已然忘记了名字,“杨文军导演导的,戏里我做邵兵的秘书,秘书就是站在旁边唯唯诺诺,没有什么含金量。”之后一个人来到北京,她要考中戏。
“命题小品是《一张信用卡》,给你一张卡,让考生自己发挥。”曹曦文说,她直到去年才有了自己的第一张信用卡,那时却大大咧咧地拉起一个男生,即兴演出了一场“小三”的戏。进了中戏,她却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我是带着基础进校,不是一张白纸。所以那时大家也有去跑组,我就不用了,那些经历我在上海经历得够了。”假期的时候,她接到了来京后的第一个片约,在高希希的《搭错车》中出演女二号。高希希现在回忆说那时的曹曦文“很活泼,也很稚嫩。”他没想到的是,六年后开拍《三国演义》,曹曦文出演其中的蔡夫人,“一个中年满腹心机的妇人”可以把握地那么好,“曦文之前没演过这样的类型。但在刘表弥留之际的那场戏,她演得很有光彩,一方面她巴望刘表快死,一方面又焦急自己的儿子能不能抢到储君,所有的心理活动都在脸上。”
海岩剧是曹曦文演艺之路绕不开的节点,就像《野鸭子》没有热播前,她出现的公共场合头衔前总挂着的绍介,“岩女郎”。出演《五星大饭店》中“阳光律师杨悦”的机会,在曹曦文的讲述里,多少有点悲壮的味道,“无产者起来抗争,丢掉的是锁链,赢得的将是全世界(笑)。这还是我自荐得来的,那时胆儿特别大,海岩老师可是金牌编剧、制作人,现在海岩剧选演员也依然会让中戏北电上戏全动起来,可我就是拿到了他的电话,打过去就自报家门。”
现在让海岩来回忆那时的曹曦文,他给出的感觉还是那两个字,“稚嫩”。“《五星大饭店》里的杨悦是个律师,这样的职业女性,我本来希望找一个成熟点的形象。接触了一段时间,觉得曦文在气质上有高贵的一面,同时又有很柔韧的成分,她不是那种一上来就给你感觉非常外放的感觉,在剧中,杨悦这个女孩也不会让男主角一见钟情,但最后他们却走到一起。我认为她未来的发展会像她个人的气质,隐忍不发,慢慢地释放自己的魅力,她很耐看,也很耐处。”
孤儿的抗争
作为现代家庭伦理剧,《野鸭子》很容易让人想起十余年前热播的《还珠格格》。剧中主角“野鸭子”,是一个刚出生便被亲人弃养的苦命女子,由于生活的磨难,她学会了笑对人生,学会了底层生活的生存法则。一个这样的人物交给演员,发挥的空间往往很大,用导演李小平的话讲,“谁演谁火。”电影导演出身的他,说自己基本上把曹曦文“一度逼到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好在这孩子知道坚持。”“曦文的形象比较正,他之前的角色也多是这样,那些角色其实不用太进心,往往对人物的理解都在一个面儿上。”
“拍了这么多年戏,我当然想寻求自己的突破。”曹曦文有自己的笃定,“这出戏讲的就是一个孤儿的抗争与融合,她的命甚至是被一条狗捡回来的,她没有受过教育,生活给她的苦难是常人无法想象的,这造成了她性格的泼辣,必须结合到她生活的方方面面。”如何体察一个孤儿的内心世界?曹曦文采访了很多孤儿,“他们个性都特别突出,会在任何事上表现出自己的要强,就是想第一时间抓住你的眼球,生怕被人忽视。但其实他们的内心非常脆弱,知道自己无依无靠,只能靠自己。这就是我要饰演角色的精神底色。”
抓住“野鸭子”的神,下面便是形似的靠拢。曹曦文说她首先要做的便是“彻底地破坏掉自己的外形。我就告诉自己,你就是个野孩子,必须要泼,必须要野蛮,必须让自己糙起来。”片中野鸭子自顾自地唱起“沧海一声笑”,其实就是曹曦文在给自己提劲的一种心理暗示,而为了给角色留出“毛边儿”,戏中陪她出镜的牛仔裤和夹克衫从开拍到关机竟然就没有换过!
《野鸭子》里那场母女相认戏,在李小平看来是曹曦文“憋屈了好久的爆发”,“拍前我就跟曦文说,这个时候你必须把台词都忘掉,你母亲说的每一句话都和你没关系,你的脑海是一片空白。你说的话和你妈说的话,要前言不搭后语。那个情绪的点不是抓着就可以了,而是要保持一种呆若木鸡的状态,曦文完全做到了,拍到最后一条她要喊一句‘妈,你就不懂!’这时她已经虚脱地喊不出声了,完全是后期配音顶起来的。”
评论:
海岩:野,这不是她的本色,但她没有装
第一次见到曹曦文的时候,觉得有点年龄偏小。我开过她的玩笑,说他看《新闻联播》都会落泪。她有挺感性的一面,这可能得缘于江南女子的温婉。但是同样是江南女子,袁立就比她率性、彪悍,曦文是比较柔弱的,但是柔弱中又有她特别的韧劲。走到哪都成为众人的焦点?这不是她的风格,她不是走到哪里都彰显个性的人。她还是默默无声的,是一种幽香型的女人。
《野鸭子》我看了,一开始往那一坐愣是没看出来这是曦文!还跟儿子说,啧,这演员演得不错。我儿子看得津津有味,很不耐烦地一仰脸,曹曦文!这不像啊?我看了好一会才认出来。这事让我特意外,和我原来对她的性格定位,表演风格定位反差太大了。现在让我再来判断她未来的发展,我有点含糊了。只能是希望她成为一个多面性的演员,可以拿捏不同的角色。过去我觉得曦文就是偶像演员,她有一张耐看的脸,人又年轻。
野鸭子演得真好,这绝不是她的个性本色,但她没有装,更没有先把自己端起来做作,而是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所谓表演的最高境界就是无技巧,不事雕琢却浑身是戏,曦文一定下了很多功夫去体验人物。这让我觉得她可以走得很远,希望今后在舞台上看到她演的角色,不经人提醒,我就不认得这是曹曦文,这是《五星大饭店》里的杨悦。
述/海岩 文/王诤
BQ=《北京青年》周刊
C=曹曦文
BQ:看介绍你曾经很喜欢格温妮斯·帕特洛,其实过往你们的风格倒是有点像,不温不火的?
C:以前喜欢她,帕特洛是非常内敛的女演员,现在关注安吉丽娜·朱莉,斯嘉丽·约翰逊多些。
BQ:《走路上学》是你的大银幕处女作,电影中溜索过江的场面非常惊险,你是亲历亲为吗?
C:没错,没有什么特殊的保护措施,当地人祖祖辈辈就是这么从怒江的一边到另一边。当然,这事不能多想,我事后其实很后怕的。
BQ:你怎么概括自己的个性?你觉得自己性格中困顿的一面是什么?
C:哈,我有点后知后觉吧。缺点是心重,好多事要想半天。还有就是选择障碍,A和B间很难作抉择(笑)。
BQ:“凌霄肃微博事件”被炒得沸沸扬扬,你也经历过感情上的不快,甚至是被人当做枪使,现在回过头来,你还相信爱情吗?
C:当然,如果不信了,受伤的才是自己。演艺圈是个名利场,有些人把人生和做戏分不清了,把爱情当买卖了,我做不到,我的后知后觉让自己受过伤,有些人道貌岸然,那就人在做天在看吧。
BQ:从学习表演,到成为演员,这十年,你觉得自己妥协了什么?坚持了什么?愿景是什么?
C:我坚持的一直在坚持,就是踏踏实实,我没有一夜爆红的命,一部一部来吧。我的个性其实不太适合这个娱乐圈。
BQ:为什么这么说?
C:演的角色给人感觉太主流,太端正,太励志,可我的样子就是这样,性格也是这样,那天遇到一个制片人,老远被他喊,“曹曦文,你真要把自己演成斯琴高娃啊?!”我的看法就是天灵和地灵,人都会有天人交战的时候,我选择时时刻刻都是一个“我”。
文/王诤 图/韩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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