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达华登名杂志封面 专访谈拿影帝辛酸(组图)
任达华登《名汇Famous》杂志封面
任达华登《名汇Famous》杂志封面
新浪娱乐讯 同样是走过烂片时代，有人被枪指着头却能拍英雄片如刘德华，有人拍三级片却能当影帝如黄秋生，外形与演技都不输于同辈人的任达华，安心地在一个个不值一提的角色中挣扎沉浮：“每个人命运都不一样，不能人比人，我不喜欢斗争，为什么要斗争？一个极端、没有朋友的世界是不好玩的世界。世界应该是大同的，大家开开心心一起玩。”
少年 生于60年代 敢拼命的弱者
上个世纪60年代，一栋香港警察标准的集体宿舍是，一层楼三十户，每户15平米，每个15平米里至少住一对夫妻、三个小孩，一家开饭整层邻居串门吃，十足《岁月神偷》的场景。其中任达华家最拥挤，“虽然家里穷，爸爸还是搬回一台14寸黑白电视机，在那时很轰动。爸爸好客，每天晚上都会有三十个人挤在一起看，很有面子。”电视机带给任达华的尽是欢快记忆，从那时起他已经很想上电视。
任达华11岁时，当水警(巡查水上事务的警察)的父亲被神经失常的同事枪击身亡，不识字的母亲靠为工厂打零工来供三个孩子读书，“《岁月神偷》里一家人至少开个鞋店，我们没有收入，只能靠做塑料花、穿珠子赚点钱。”任达华很小就会缝衣服，会把旧轮胎剪下缝补在穿破的波鞋里，他片猪油的绝技在拍电影时派上了用场：“老师问我为什么切鞋皮的手势那么好？因为我最穷时一天三顿吃猪油炒饭，要用很大的菜刀把猪皮上的肥猪油全都片下来，每次我都把猪皮片得最薄最薄。”被时间“偷”走的父亲也被电影“还”回来，拍“打儿子”那场戏让任达华想起爸爸的表达：“其实他很爱我，却不懂得用语言说，打完我第二天，丢给我一只他亲手抓的蟋蟀，又走开了。”
很早就失去爸爸的小孩难免会被同龄人欺负，任达华的“不争”就从这时开始。尽管大哥任达荣在警校读书，任达华却从来不找大哥保护，甚至从没打过架：“遇到同学欺负我骂我，我就忍住，我会说‘对不起，是我不好’，然后转身走掉。没男子汉气概？无所谓啦，几十年过去，至少现在我过得比他们好啊。”长得又高又瘦的他，业余时间都去当模特拍广告，“当模特儿可以拿现金，一次两百块，在70年代，坐巴士只要三毛钱，吃面包只要一毛钱，做模特的收入足够我自己交学费买书本。”
就这样以模特的身份，任达华被TVB看中，踏入了影视圈，是不多的没有读艺员训练班就开始拍电视的人，不敢和人打架的任达华拍戏时却很敢拼，香港著名影评人罗卡回忆拍摄《CID》时“任达华只有十七八岁，只拍过广告，但他很拼命，曾经拍戏跑到呕吐白沫”；他胆子也很大，第二部电视剧《家变》时就演同性恋，“当时社会不接受同性恋，可我家人都很包容我，知道我喜欢就让我做。我是演员嘛，一说演戏什么都忘了，我太爱演戏了。”
出道 台湾电影新浪潮 演文艺片的黑面书生
放眼80年代，以刘德华、梁朝伟、汤镇业等“五虎将”为代表的白面书生派统治荧屏，古天乐的“黑巧克力”派还要再过20年才流行，身材健硕、皮肤黑黑的任达华只能在一个又一个剧集里扮演“张无忌的爹”之类绿叶配角：“那时虽然是我不如意的时间，但换个角度看，因为我没戏拍，所以除了做晒太阳游泳外，我每天晚上都看“明珠930”，结果把英文学得很好。”他从没想过要放弃健身，他的眼光是朝向未来几十年：“你看，同时代的人到现在，有些人已经发福，有些人已经没戏拍，只有我还在坚持拍戏。”任达华不介意演配角，他介意的是工厂流水线式的剧集拍摄几乎让他没有发挥，“我们以前是一边拍，一边明天剪接、后天配音乐、大后天就播出了，那种频率和速度没有存货的，梁朝伟他们那个时代至少已经有存货了，已经是幸福的阶段啦。”
幸好，台湾著名导演、摄影师陈坤厚发掘了他，邀请他去台湾，先后与何平(台湾的导演)等人拍摄一系列电影，“我记得第一次去台湾，和他们签合同，我不会说国语也听不懂台语，他们听不懂广东话英文讲得更烂，所以我们就是在吃饭的饭厅里，用笔在纸上写字来交流的”。赶上台湾新电影浪潮的任达华，又一次体会到做表演的纯粹乐趣：“那段经历是很开心的，他们是很有诚意地拍电影，写的或者思考的东西，让人情不自禁地哇，他们文化根底为什么那么好？”这让任达华开始反思香港，“为什么香港只是有视觉？相比台湾电影的生命力，只能靠枪靠黑社会、靠打斗靠警匪片来维持的香港电影，根本没有生命力。”
1988年，任达华主演了两部电影，陈坤厚的《桂花巷》里单纯青年，和谭家明《雪在烧》中匪气流氓——前者更是入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提名——“今天的《天水围的夜与雾》和《岁月神偷》人们说我反差极大，其实20年前我就演过反差如此大的角色，只是这中间20年，没有人看到，现在的年轻人都不记得了吧？不过那些老前辈，陈坤厚会记得，谭家明会记得。”
低谷 圈子很黑 拍三级片的君子
1992年香港演艺圈让全世界瞩目的“反黑反暴大游行”，揭开了被黑社会控制的娱乐圈一角，坊间都流传，即使在最盛行时，黑社会也不敢惊扰两个艺人，一是坐拥成家班的成龙，一是兄长已贵为香港警察界高官的任达华。在接受Famous采访时，任达华少有地谈起那段香港电影圈最“黑”的日子，原来被迫一年拍十六部电影是真的、拖欠700多万片酬也是真的：“那个时代，不拍不行的。” 而他也压根没有找警察兄长帮忙：“我是一个会独自面对所有事情的人，我不会这样做的(找哥哥)，最多给你(黑社会)拍戏而已，其他不用去麻烦哥哥。”
萧芳芳曾在怀里揣着刀、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去见迫她拍戏的人，任达华一如既往地不会使用武力：“我不会打架，我是用语言来沟通的。我会尽量把自己事情做得最好，会最准时到，会好好帮助导演尽量把他们(黑社会)的戏做得最好。”那被拖欠的700万片酬任达华至今都没想问对方要过：“到今天，2010年，我在香港、在很多地方，都很受欢迎有很多朋友，就是因为我对他们太好了，都没有人来找我麻烦，毕竟以前我那样帮他们赚钱。所以，做人先不要要求回报，好的东西要拍，不好的东西忍耐一下也要拍，做完之后我们不知道，哦，原来20年之后有回报的。”
当时香港电影圈，“二王”并立，有过台湾文艺片经验的任达华并没有找王家卫，“他三年才开一部戏，我怎么等他？”而是投奔了开拍电影最多的王晶：“他很照顾我们这帮人的，像刘伟强、我、邱淑贞，如果没有王晶，谁给我们饭吃？”任达华一口气演了大量情色片、三级片，“一窝蜂地拍这种戏，都是完成任务讨口饭吃，根本没有思考一下的时间。”尽管有大量和女演员的亲热戏，任达华却是王晶在公开场合赞扬的决不揩油的君子，“拍戏而已啦，又不是搞什么？拍完戏大家分开就好了，我根本就是很正派的人。”那段三级片的日子，任达华尽管不愿多提，但王晶的恩情他念念不忘，金像奖之后第一时间电话感谢王晶：“虽然他很多电影不好，但是他为香港电影圈做了很多贡献，《天水围的日与夜》和《夜与雾》没有人投资，只有他。做人要饮水思源，他帮过别人，我们要感恩。”
同样是走过烂片时代，有人被枪指着头却能拍英雄片如刘德华，有人拍三级片却能当影帝如黄秋生，外形与演技都不输于同辈人的任达华，安心地在一个个不值一提的角色中挣扎沉浮：“每个人命运都不一样，不能人比人，我不喜欢斗争，为什么要斗争？一个极端、没有朋友的世界是不好玩的世界。世界应该是大同的，大家开开心心一起玩。”
伙伴 相遇90年代 恶导演的软对手
就像周润发找到吴宇森，梁朝伟遇上王家卫，20世纪90年代末，任达华和杜琪峰历史性地走在了一起：“我们早在无线电视台时就认识，当时他主要拍古装片，我拍时装片，只合作过一部戏，《千王之王》。那时拍古装片和拍时装片属于两个圈子，他在二场，我在四场，基本上没有碰面，所以认识但算不上好朋友。那个时候我已经很欣赏他了，他作品里的思想和别人很不一样。”
任达华与杜琪峰的银河映像合作的第一部电影是《非常突然》，从一开始，杜琪峰就完全按照自己替身的方式来要求任达华：“可能他身材没我好，没法自己演，就让我说他想说的话做他想做的动作。”拍戏的第一个星期，杜琪峰没有给任达华任何剧本，只是让他在镜头前从这里走过来又走到那里去，“让我猜他想要让我说的话”。又不会读心术，怎么猜？任达华笑了：“我就是能读出他想说什么呀，不然为什么他要找我来拍戏。”
杜琪峰是著名的香港电影圈“三大恶人”之一(其他两人是林岭东和徐克)，彭浩翔有次坐巴士路过一群拍电影的人，远远听到粗口声飙出，“哦，是杜琪峰在拍。”唯一不怕杜琪峰发飙的就是任达华：“杜琪峰从来没有骂过我，相反每次他发脾气的时候，工作人员就会跑来跟我说，‘导演刮台风了！麻烦你过去跟他坐下，喝喝咖啡聊聊天’。”
《PTU》是与杜琪峰的合作中，任达华觉得最有意义的一部电影，因为剧本第一次赋予任达华这样一个角色，使他得以尽情运用自己的表演方法——“活在角色里”：“一部《PTU》，两百句对白都没有，根本没法演，只能活在那个警察里面。”任达华开始每天都走在街上观察警察，看他们怎么走路怎么吃饭，也和他们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我问辛苦吗，他们说，光腰间的枪就有30磅，能不累吗？走路时把两个手重叠地搭在腰前，就是为了托着枪，这样才不累，不然一天带着30磅走下来，腰会很疼。”任达华细心地把这个小动作放在电影里，一个长年在街头执勤的老警察形象呼之欲出。这部戏让他第一次获奖，2004年金紫荆奖。
2009年，在《天水围的夜与雾》拍摄一个星期后，任达华发现自己完全找不到感觉，他在天水围里一呆就是三个星期，到处和人聊天，从捡垃圾的老伯到精神异样的怪叔，“电影里我在腿的伤口上贴了个胶布，就是观察到很多穷人看不起医生，以为贴个胶布就能好，结果反而让伤口恶化。”《夜与雾》中任达华将自卑与自大的主人公的毁灭演得丝丝入扣，最终入围金像奖最佳男主角，而电影高潮部分的灭门惨案，因为太过逼真，至今他的发型师好友都还不敢去看。
2009年，戛纳，“香港之夜”的酒会上，海风让几杯红酒下肚的杜琪峰有点醉，被问到新片《复仇》中为什么又用到任达华这样的老将时，他说：“我们从十几岁开始认识，到今天，几十年的朋友，他的变化就是我的变化。任达华老了吗？”背景音适时地响起《追梦人》，杜琪峰感叹：“我们的青春已经没有了，我们的青春不能再来。”这或许是第一次没有通过“替身”任达华，杜琪峰所说的最多台词。换做任达华，就不会这样想，当问到，香港电影圈，是多个光芒万丈的“周润发”好，还是多些演足30年的“任达华”更重要，他思考了一下回答——“我觉得我们这种生命力更重要。”
对话任达华：像我男女通吃，全中国有几个？
FAMOUS：金像奖之后你回家和琦琦聊了两小时，聊了什么呢？
任达华： 聊生活啊，之前我已经有整整20天没见她啦，就聊一般的日常生活，没有特别兴奋，老婆也没有任何感叹，她对得奖这事情很平静。聊完之后我睡了两个小时，7点15分起床，然后送女儿上课。
FAMOUS：你入这行时，想过要隔这么多年才拿到影帝吗？
任达华： 我是以模特身份入行的，所以入行时我根本没想过有一天要拿影帝，我只是喜欢演戏这一行，拿奖不拿奖不重要。
FAMOUS：即使在烂片林立的20世纪90年代，你也依然喜欢演戏？
任达华： 我每一部电影都是不一样的，就算都是警匪动作片，我在其中的表演方式也是不一样的。演技是一部部电影沉淀出来的，观众对你的喜欢也是一部部沉淀出来的。看看我的影迷，有年纪大的、中等的、年纪小的，再看看那么多演员里，有几个能像我同时间既能抓到女观众又能抓到男观众？男女通吃，全中国，有几个呢？
FAMOUS：所以你一直都对自己在表演方面很有信心？
任达华： 我喜欢演戏，但演戏这条路不能有歪心，歪心就是不要去斗争。我画画、摄影、打高尔夫都可以做得很好，这些是天才来得；可演戏不是我的天才，我需要用百分之一百的努力来做，幸好我懂得观察，我是在观察中学习表演的。
FAMOUS：其实很早以前你参演的一系列艺术电影，就足以证明你是“千面影帝”。
任达华： 今年对我来说是开心的一年，是因为，时间最终证明一切，一些影评人开始意识到他们对我从前作品的忽略，这个让我比得奖还要开心。他们终于看到了
FAMOUS：你不觉得影评人是很无聊的存在吗？
任达华： 在当香港最流行枪战片时，影评人的关注主题就放在文艺戏，当文艺戏溃败时，他们就把视角放在枪战片唉，没所谓，每一个年代文化不一样、差异不一样，重要的是大家都对电影有热情，有经验可以分享，共同讨论，所以呢，影评人也是好的。
FAMOUS：直到今天，为什么你每年还是接很多戏呢？
任达华： 我接戏多，是因为现在的这些戏都是有生命力的、好导演的片子，那些没有生命力的不好的都被淘汰了。就像我在金像奖领奖那天说的，“用心做人，用心去喜欢这个职业。”喜欢这个职业就去做吧，一半难一半佳，坚持自己的选择，难完了就会是佳，一定会梦想成真的。
FAMOUS：对现在香港新一代演员，有什么建议呢？
任达华： 我还记得小时候看到父亲为了不迟到，有时没吃饭就跑去上班，但皮带、皮鞋永远都是光亮的。从此以后，我做任何事情都不迟到，包括这么多年来拍戏、吃饭。这是一种态度，一种尊重。所以对新人，叫他们准时就ok了，其他什么都不重要，准时，这是一个基本的应有的态度，看似很简单，其实能做到很难。(采写/陈炯 摄影/Alexv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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