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变形计》留守儿童"丽姐"被调侃是全社会的悲

2017年04月26日 02:31 新京报动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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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无数个和“丽姐”一样,不懂得自我表达的留守儿童,如果我们只是止于嘲笑和戏谑,甚至将她置于娱乐化浪潮的中心,那我们非但有错,而且无耻。

  “丽姐”其实是让人心疼的留守儿童

  湖南卫视《变形计》这个真人秀,从第一季到最近在播的第十三季,已经超过10年时间。一档节目能生存10年以上,除了节目组愈发熟稔的制作流程,更重要的是它聚焦了中国社会巨大的城乡差异问题。其中变形主人翁(往往是来自城市的问题少年)和农村孩子,对彼此生活环境从不适应到相互理解,是节目最大看点和矛盾核心。

  但是这一季的《变形计》,有点不一样。第十三季在4月22日一开播,两位主人公依然是中规中矩的城市问题少年+农村贫困乖小孩“人设”。但节目组的套路,被另一个小女孩打破了——农村主人翁张水富的妹妹张水丽,在见到城市里来的“新哥哥”陈新颖之后完全无法适应,先是大哭大闹让陈新颖手足无措;而在第二个来变形的哥哥张迪来到她家后,她却能跟张迪自来熟,态度亲昵,一边还用“你太丑了”这样的话故意刺激陈新颖,甚至一言不合就抡起棍子作势要打陈新颖。而节目一开头那个对妈妈恶语相向的少年陈新颖,在小学一年级妹妹的爆发式眼泪攻击下认了怂,赠名号“丽姐”。

  也许是在《变形计》第一次看到这么“反套路”的农村小女孩,观众、网友们HIGH了。一时间,“丽姐”上了微博热搜,许多娱乐公号争相讲述“丽姐”的光辉事迹;甚至还有写手们以陈新颖和“丽姐”为题材,“自发”编起了“落魄总裁和农村霸道少女”之类的同人文,其中不乏污言秽语,不堪入目。

  如果说,网友对所谓“童星”指指点点还情有可原——毕竟“童星”已然身在娱乐圈,但对《变形计》里的小朋友,并且是一对身世坎坷的兄妹(母亲由于家庭贫困与父亲离婚,抛下孩子外出务工),竟然让娱乐化的喧嚣盖过了对留守儿童问题的思考,真是匪夷所思!更有甚者,举起道德的大旗,指责“丽姐”没有教养,蛮横无理。

  当我们满足于戏谑或者审视时,几乎忘记了,这是一个缺少母亲、父亲长期在外的孩子。是的,她没有所谓的“教养”,也没有能力和机会学会如何处理她的复杂情感。在她看似凶狠的举止下,其实不难看到善良:她高举的棍子,最后落下来只是对城里的客人象征性地“点”到为止。

  面对“丽姐”,我们还不如陈新颖

  对于目前网上出现的针对几位主人公的过度调侃和解读,《变形计》官方微博也发声明称网友“已经偏离了节目本身的内核和初衷,希望大家更多地关注他们的成长,关注节目内容本身,谨慎娱乐”。这样的劝说却显得相当无力。这是传媒的时代,更是商品的时代,市场才是真正的主宰。任何文化产品,无论如何“自然”或“原生态”,都服从于大众的“隐形”偏好。比如《变形计》,能满足“寒门出贵子”或者“富养忤逆儿”的预设,结局最好是皆大欢喜。

  我们坦然享受着这些光鲜的鸡汤大餐,喜怒哀乐,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情感丰富。我们似乎浑然未觉自己是被侍奉的“上帝”,但审视的眼光,其实已经隐含着高高在上的霸权。因为,我们已经凌驾于别人(节目中人)的命运之上。他们如同一道道菜肴,等待着我们的评点。

  正在这样的虚幻的狂欢中,我们发现了“丽姐”。如同我们面对着满桌山珍海味,突然发现了一味野菜。瞌睡于是一扫而空,我们感到了刺激和兴奋,但我们慵懒的思维并没有立即切换。有意思的是,这些戏谑者津津乐道的桥段,包括如“霸道总裁”,或者所谓的“同人文”,恰恰也正是传媒工业提供的另一种套餐。因此,观众所持的,是“传媒塑造下的城市中心主义”。

  “高高在上”让我们丧失了宝贵的同情与同理之心。面对“丽姐”,来参加变形的问题少年陈新颖尽管几度“崩溃”,但从来没有失却对水丽的迁就和关心。其实有一种善良与责任心在陈新颖身上闪闪发光,但此类更值得挖掘的人性闪光点,都湮没在节目组的有意无意的剪辑里和网友们的自HIGH中了。而那些嘲弄戏谑的大部分人,其实并不如陈新颖。设想,如果陈新颖从未去过这个偏远的湘西山村,他同样可能是狂欢和戏谑的网友中的一个。区分开他与看客的,在于他身临其境了,感受了。

  想到了一个故事。一个老太太因为饥饿偷面包吃被抓住了。法官判她罚款50美元。与此同时,他宣布,这位女士沦落到这个地步,我们都有罪,因此,我认罚一美元。我们的文化中缺少“罪感”,或者说,是敬畏心。《变形计》经常出现父母外出务工的留守儿童,其实就是揭示一个重要的隐含内涵——城市是有原罪的。在城市里生活的我们,面对无数个和“丽姐”一样,不懂得自我表达的留守儿童,如果只是止于嘲笑和戏谑,甚至将她置于娱乐化浪潮的中心,那我们非但有错,而且无耻。

  □刘志权(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

(责编:罗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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