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著名导演黄健中执导、许晴主演的《盖世太保枪口下的中国女人》在央视一套黄金时间播出。这部戏根据钱秀玲真实经历而改编，钱秀玲以她的人格力量感化了德国将军，从盖世太保枪口下挽救了上百名反战人士的生命。战争结束后，她被比利时政府授予“国家英雄”的勋章。然而，钱秀玲的事迹在中国却鲜为人知。作家张雅文自费前往实地采访，历时3年完成了同名长篇小说、电视文学剧本《盖世太保枪口下的中国女人》。

　　昨天上午，张雅文在北京的家中接受了本报记者的采访。

　　人物：张雅文

　　访问者：本报特刊部首席记者赵艳新

　　地点：北京大兴区金华园小区张雅文家

　　我敢说，我是第一个自费去俄罗斯采访的女作家

　　现场一1991年，张雅文进入子弹横飞、硝烟弥漫的车臣，开始为期7天的采访。背着冲锋枪的黑手党在街头逛荡，她手拎两把斧头用来防身。没有钱，她甚至背着十几套皮夹克，边走边赚旅费。七天七夜的火车，她干啃黑面包，最后连西瓜皮都吃光了。住不起旅店，住在留学生的宿舍里。由于长途奔波得不到休息，回国后她的头发大把大把地掉。爱人直心疼，她却微微一笑：“搞文学和咱们当年速滑比赛时一样，没到终点的时候我是不会中途退场的。”

　　记者：唱歌、体育、文学是你的三大爱好，你的第一次作品是什么？

　　张雅文：当年，我曾是一名专业速滑运动员，虽然达到国家一级运动员标准，却没有什么成绩，后因为伤病而退下来。文学，是我在人生最寥寂、最灰暗的时候，偶然开始的最后一次选择。它不同于唱歌和体育，它不单单是一种爱好，而且还是一种人生价值的追求。

　　1966年我就自学完初中、高中的全部课程，准备报考大学。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剥夺了我惟一一次求学的机会。之后，我内心很苦闷。我丈夫也是运动健将，他安慰我：“雅文，等咱们老了写一部长篇小说，让小说中的人物去拿世界冠军！”

　　当时我就想：干吗要等老年，我现在就写！于是，我背着丈夫，偷偷写了起来。1979年6月7日，第一篇小说《生活的浪花》发表在《合江日报》。

　　记者：你觉得你写作的动力和源泉是什么？是什么力量能够支撑着你在写作的道路上无怨无悔地走下去？

　　张雅文：我从小崇尚伟大，很希望自己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当年，对我影响最大的两本书一本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另一本就是《世界科学家奋斗史话》。

　　开始创作以后，眼前的天地开阔了，许多的素材、许多的人物，不断地撞击着我、呼唤着我，激励我去写他们。当年去俄罗斯的人都是“玩命”，我也是“玩命”。人家是“玩命”地赚钱，我是“玩命”地采访。我敢说，我是第一个自费去俄罗斯采访的中国女作家。

　　能拿到钱秀玲这个素材，我此生不虚了

　　现场二1999年5月，沈阳军区的作家李占恒打来电话。他说，《环球时报》上一篇有关“二战”时期中国女性钱秀玲的报道，真实的故事比获奥斯卡的《辛德勒名单》还棒。他说：“雅文，你自费去过韩国、俄罗斯等国家采访，连战火纷飞的车臣都去过。既然你有创作国际题材的经验，我相信你一定能把这一素材拿下来！”凭着一种作家的敏感和创作的冲动，张雅文决定前往比利时采访。

　　记者：你写钱秀玲，除了因为你是作家，还有别的原因吗？

　　张雅文：钱秀玲的事迹尘封已久，这是百年不遇的题材，太棒了！你看，还能有“二战”发生吗？钱秀玲挽救了上百名反法西斯战士，任何溢美之词都不过分，从这种意义上说，绝对超过《辛德勒名单》。

　　钱秀玲是富有传奇经历的中国女子，由我来塑造这位中国女性人生伟大的心灵，此生不虚了。

　　记者：听说，你去比利时也是费尽周折，最后是比利时驻中国总领事拿着你的申请函被你的执著所感动了？

　　张雅文：的确这样。1999年5月，我打电话找到中国驻比利时文化参赞余美和，几经辗转等到了旅居比利时上海联谊会会长张绍唐发出的邀请函。我兴冲冲地到了比利时驻华大使馆等待签证，却因没有经济担保而被暂时停签。

　　记者：当时更多的是无奈还是继续争取？

　　张雅文：我根本没有放弃的念头。我又给比利时驻中国使馆总领事写了一封诚恳的长信。由施康强翻译成法文，递交给总领事。我在信中说：我已经50多岁了，两个孩子已大学毕业在北京工作，我不可能移民国外。钱秀玲不仅是一位伟大的母亲，更是一位“比利时母亲”。我要把她的事迹推向中国，推向世界。

　　比利时驻华大使馆总领事拿着我的信，被漂亮的法语译文和真挚深情的内容而感动了：“ok！我可以帮你办签证。”

　　我看了上百部有关“二战”的影片，读了几十部关于“二战”的书籍

　　现场三1999年10月28日，北京飞往欧洲的飞机。在不算多的乘客中，有一位中国女士，她就是张雅文，由于张雅文在法兰克福下飞机时已是当地时间15时30分，距去布鲁塞尔飞机只剩10分钟的时间。

　　张雅文不懂英语，身背录像机、照相机，手拿护照和机票，却找不到登机口。别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她也没有顾得上这些，两手反伸在后面，做出飞机起飞的样子，嘴里发出“轰轰”声。服务人员立刻将她送上一辆仅坐她一人的大巴，刚登上飞机，飞机就起飞了。一个小时后到布鲁塞尔，她身上的汗都没有消。

　　记者：你去之后，对钱秀玲的采访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张雅文：怀着难以名状的兴奋，我终于见到了满头银丝、健康的88岁高龄的钱秀玲老人。我不由得张开双臂紧紧地拥抱着她，激动地叫了一声：“钱妈妈，见到您太高兴了！”我从没见过这么可爱的老人，她身穿一套红色套裙，平静而慈祥的脸上，流溢着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母亲般的宽厚与善良。从第一天见面，我就一直叫她钱妈妈。我与钱妈妈相处了半个多月，每天沉浸在老人时断时续的往事之中。一次，我搀扶着她去她儿子家，路上，天空忽然飘起鹅毛大雪，我担心她累着，就让她趴在我肩头休息一会儿。我们两人紧紧相拥在马路边，雪花不断飘在我们身上，我们开心地笑着。那种亲切的幸福感，真像妈妈趴在我肩头一样，令我终身难忘。

　　钱妈妈像许多老人一样，对越近的事情越淡忘，对越远的往事却记忆犹新。她慢悠悠地给我讲她的童年，说到开心处，还唱起童年的歌谣《小麻雀》和《运动歌》。

　　记者：以钱秀玲为人物，你不仅写了小说，还写了剧本。

　　张雅文：我先创作了电视剧本，只有电视剧这种传播媒体才能让更多的人了解钱秀玲。接下来，我才完成长篇小说的创作。

　　记者：创作的过程都是艰难的，这部小说创作的难点是什么？

　　张雅文：我不熟悉欧洲生活，更不熟悉“二战”。为此，我看了上百部有关“二战”的纪实影片和故事片，阅读了《第三帝国的兴亡》、《辛德勒的名单》、《欧洲史》、《二战间谍史》、《欧洲宗教史》等所有能找得到的几十部书籍。

　　对于微乎其微的细节，我都很在意，比如比利时山上的树叫什么、街道的树名又是什么，我只好发传真到比利时方面求证。还有，采蘑菇的场面，我不知道蘑菇具体的种类，只好含糊称为“采蘑菇”。

　　记者：为了写这部小说，你去了两次比利时，对吗？

　　张雅文：2002年2月12日，我完成了两部书稿的最后修改。我想在小说和剧本中发表钱秀玲相关的照片，但是必须得到她本人的肖像权。我又见到了九十高龄的钱妈妈，紧紧地拥抱着日夜思念的老人，把我送给她的一条羊绒披肩，披到了老人肩上。我还到艾克兴市、钱秀玲旧居、鲁汶大学、关押法尔根豪森的监狱，获取了100多幅珍贵的资料照片，我拿到了全比利时仅有的4张法尔根豪森将军的照片。

　　记者：小说中的人物有虚构的成分，与钱秀玲相差大吗？

　　张雅文：出入很大，我在原素材的基础上进行了虚构及艺术加工，使钱秀玲及法尔根豪森两个生活原型有了更加完美的升华，力求达到生活真实与艺术真实的统一。

　　记者：你现在在忙些什么？

　　张雅文：目前，我正在与外文出版社协商，出版《盖世太保枪口下的中国女人》的英文版。3月31日，我还会到沈阳的东宇书店签名售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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