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逢乱世：讲一个好故事

　　-----------记30集电视连续剧《新乱世佳人》

　　初听到范小天说要拍《新乱世佳人》时，我的心情是复杂的，有喜有忧。喜的是许久没有听到过这样富含传奇性，言情而又不乏含蓄性，而且还颇有些鸿篇巨制的意味的电视剧

名，忧的是"乱世佳人"这几个字带给人那么多美的故事与美好形象的回忆，这无形中会给该戏增加许多比较的目光。比如说人们极可能带着费雯丽的影子去看该剧的女主角(起码会这样)，这种压力不可不谓是巨大的。所以我认为，范小天在得到了这个剧名的好处的同时，也把自己置身于比较危险的境地了。

　　我就是带着这样的心情走进六月的苏州，走进《新乱世佳人》剧组的。

　　编剧黄蓓佳和她的故事

　　剧组扎营在苏州的竹苑饭店，离沧浪亭不远，幽静得很，地上铺的旧而温凉的的木地板更得我心。楼外高大而密集的大树使得楼内光线模糊，让近视眼的我颇觉得有些影影绰绰起来，感觉就像进了某个古时的剧情，于是心想范小天可真会挑地方。

　　在范小天吩咐我先休息一会儿就跑去忙碌了之后，我便开始整幢楼一间间敲门去问剧本在谁那儿领。虽然我早知道故事说的是江南名妓董小苑与江南才子冒群疆之后的故事，虽然他们俩是我在初一读过金庸的《书剑恩仇录》之后就极为心仪的人物，但他们的后人如何，后人的故事又如何，却是让人担心的。电视人常常语重心长地说剧本剧本一剧之本哪，于是我要先知道，故事到底如何。倘是一个好故事，我这颗悬在半空的好着天下之所能急之急的心可先放下一半了。

　　编剧黄蓓佳是江苏省的著名女作家，她流畅爽朗的心态和自然的笔风是我所喜欢的。我抱着剧本往回走时，赫然发现黄蓓佳就住在我隔壁，我敲她虚掩的门，她便伸出一张满是水珠的脸，她正在为出席晚上的开机仪式而梳洗。

　　黄蓓佳原是董小宛的同乡，此番写及董的后人，恐怕颇有识美慕美、惺惺相惜的意味在里头。黄蓓佳梳洗完毕，一袭藕色无袖窄身裙，脂粉略敷，更衬得质如惠兰。她的另一本儿童小说《我要做个好孩子》时下正流行。她对《新乱世佳人》是有信心的，说及此，美丽的脸上便显出一些刚毅的样子。

　　我读完了黄蓓佳讲述的故事，便安然倒头休息了。我想，范小天自己是作家，选本子自然比旁人更胜一筹。

　　看完剧本，还打消了我一直没敢说的，对出演董心碧的恬妞的忧虑。

　　恬妞改名和汤氏兄弟联袂

　　我在听到要拍《新乱世佳人》的同时，便得知将由恬妞出演女主角。我忖道，虽然恬妞演技过人，曾当选金马奖影后、马拿马影后；虽然她驻颜有术，性情活泼开朗，但毕竟年岁偏大，若全剧是以类似赫思嘉那般年纪与性情的女性为主角，估计要在形象上会有所距离。但现在我释然了，此剧虽沿用"乱世佳人"一词，但比它线头更多，："佳人"更多，人物命运更为纷繁复杂，体现了电视剧与电影相比较之下显出更多的容量，更何况董心碧的重头戏在其成为董家之妇，众"玉"之母之时。她是个端庄秀丽、坚强柔韧而极具聪明才智的中国传统女性，与此同时恬妞形象较为吻合。

　　恬妞是冒着大雨乘飞机来赶戏的，飞机误点了所以她也迟到了，风风火火走进开机仪式的会场时，正是司仪说到遗憾的是恬妞小姐未到，不能为我们谈谈她的感受，这时候她便进来了，接过话筒后，她一个劲儿向在座的诸位道歉，然后干脆离开她的的座位站在了会场中央，用她磁性的嗓子极富感染力地告诉大家她对这部戏的喜欢，会场气氛便有些活跃了，坐在旁边的参加该剧演出的汤镇业和邱月清便都微笑了看她，他们三个人先前的发言都是规矩而嗑嗑巴巴的，有汉语不流利的原因，也有性格原因。看得出恬妞生性就是一个好当公众人物的人，有极强的表演能力和控制场面的能力，正好听后来她告诉我，她爱死了演戏，她除了演戏唱歌，她什么都不会，她生来就是要上舞台的，我忘不了她说这番话时大大的双眼热切而执著的望着我的样子。

　　末了她告诉大家，她要改名了，改成"田妞"，希望自己有新的生命阶段，有新的生活开端和新的演艺时期。后来，我坐在她身边跟她聊天时有记者问及她与万梓良的婚变时，她认真地说这次婚变最幸运的是激起了她更好的生活，更好地演戏，更好地唱歌的雄心与信心。我完全能理解一个要强的女人，一个积极向上的女人在这种境遇下的这种反应，在这一点上，某种程度的恬妞与董心碧合二为一了。

　　饰演剧中男主角的汤镇业，此番与其弟，红透内地的男小生汤镇宗联袂出演，导演本有心请汤镇宗了演剧中另一重要人物神医薛暮紫，但汤镇宗在《百年沉浮》中的拍摄档期与之相冲，故而只能演另一个人物。与汤镇宗的老熟于内地情况相比，汤镇业便显出有些直爽与质朴的意味来了，他大惑不解的是内地有些剧组的分工之"细"，有时候道具就在旁边，却一定要大叫"剧务--"。他在《反贪风暴》中不仅是售员而且是监制，并且也有意多发展幕后的工作，所以他才会更有心关注剧组的多种情况吧。

　　汤镇业已有些发神福了，有人说他更像哥哥。而汤镇宗像弟弟，汤镇宗就在一旁替他辩解。不过，戏中的汤镇业与生活中的汤镇来判若两人，生活在的汤镇业是简单而随和的，戏中的他却仍不乏咄咄逼人的英气，举手、投足、回神都格外有神采，当日的"五虎上将"之一果真实力不凡，当有人问他其弟在内地比他有名他有何想法时，他笑道，也许这部戏之后他就能超过他呢。

　　饰演何凤娇这个空虚而堕落的戏子的是1987年的亚洲小姐邱月清，俏丽和娴的邱月清是香港演艺圈少有的单干的。她在与亚洲电视台签约期满后便单飞了，过自己给自己作主的日子，倒也逍遥，在定妆时，化妆师与其商量能否把头发烫了，因为该戏的化妆量极大，而她的头又是烫发型的，如果每次都做，怕吃不消，烫过后，每天只需要整理一下就行了。可以省许多时间，邱月清犹豫了半天，还是去洗头，准备烫发了，她坐在椅子上，披上围裾的一刹那，邱月清忍不住又对化妆师说道，她过几天才有戏，她可不可以回香港，化妆师说若烫不出所需的发型就坏了，邱月清沉默了，看着她不舍的眼神，我忍不住说："把她今天的定妆照带去给她的发型师看不就得了"结果皆大欢喜。

　　总导演范小天不吭不声出奇招

　　范小天是该剧的总制片人、总导演。这位态度极为谦和孺雅的制片人已导过一系列颇有影响的南方系列片，另配上杨文军为导演，这对拍档显得十分有活力。

　　他们说这部戏的定位是一部情节引人入胜，人物丰满、制作精致、风格突出的传奇言情悲剧。

　　我问他们把这出戏拍好的首要前提是什么？范小天毫不犹豫的说：讲好故事--佳人身逢乱世的命运。要讲好这个故事，必须把握好两个字"乱"、"佳"，乱要乱到家，佳要佳到绝处，这样才有一波三折、跌宕起伏的情节、才能会有一咏三叹、爱恨交织的感染力。以乱世衬佳人，正是深得讲好故事的精髓。在风格上，节奏方面要吸纳优秀港台言情明快的特点，美术设计、影像表现上要尽量亮丽、精致。"佳人"们要拍得精美，这是一个前提，即使是动荡岁月，即使是逃难途中，即使是家境败落，好使是佳人迟暮，因为人们爱看"佳人"是为人"佳人"美。一如既往，范小天还是要突出南方特征，强化南方风格。选景要点出是南方环境，比如桥头茶馆，前门临街后门对河的居家。范小天认为这不仅仅出于形式上的需要，而是因为南方的性格，南方的命运是由南方环境决定的。小桥流水，小巷幽深，庭园交织的环境孕育出的内心世界也才能能极其细腻丰富，人物关系才更错综复杂，人物命运也更一波三折。要放大富有南方气息的细节：比如丝丝小雨轻打在绿叶上溅起的细细密密的小水珠的特写，要时时注意收进背景传来的评弹声，小巷深处吴侬软语的叫卖声等。

　　看得出范与杨是颇花了心思在悟透剧本这方面上的。照杨文军的说法，导演要是说不出什么东西来，立马就被别人看穿了。他们具体到化妆、服装、道具、置景等方面如何突出人物的个性，都有了极细的考虑。比方说，董家的客厅中央可以悬挂一个十分新鲜考究的水晶灯，既增添了气氛，又符合济仁久经大世面的身份，又能与他日后办电厂的剧情联系上。水晶吊灯可以在日军轰炸过程中被毁，又具有象征意义，出戏的道具一不定期要讲究精致，他们说，比如心碧、独妍的件可以是鲜红、晶莹剔透的玉石，与雪白肌肤辉映，济仁手上可以戴一个十分精致，但又比较文气的细长翡翠戒指，再如黛玉的造型，考虑到她独特而忧郁的个性，设计了一种披下遮住部分脸庞的发式。这种时候，他们说，要大胆跳出真实的拘囿。

　　当然，他们考虑得更多的是人物及其表演，在这方面，他们也有自己的观点，他们认为：首要的是抓每个角色身上与众不同的特征，要理顺人物发展的脉络；再者，要理清每个人物与人物之间的关系，有了这两点，动作、表情、语言自然也就出来了。比如心锦对心碧的方式始终是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心碧，也许心碧转过头来，她的目光就变了。冒银南则可以经常让他笑，从一开始的微笑，到后来的陪笑，到最后的苦笑，突出人物的宽厚与无奈。我更欣赏的则是他们提出的可以考虑一些逆向思维的东西，内在的和外在的形成强烈反差，戏剧更强一些。

　　这番谈话中，我发现了范小天平和、温文尔雅的外表下严肃异常的艺术责任心，他要求每个部门的每个人都要经常问自己：我能为剧情发展、人物命运、主题升华设计出什么样的富有创造性的手段。

　　在离开苏州，离开《新乱世佳人》剧组的时候，我又一次深切地感受到电视艺术家们严谨的创作态度以及一个优秀剧组所必须具备的良好创作心态和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