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38集电视连续剧《孝庄秘史》,深深为剧中孝庄皇太后的命运情感起伏所感动,从青春年少的美少女到垂垂老矣的皇太后,为青梅竹马的情人多尔衮,为丈夫皇太极,为年幼的儿皇帝顺治,为开国未定的大清朝……直到儿子顺治英年早逝,又不得不担起了培育幼年康熙的重任,她可谓享尽了人间的至爱,也同时吃完了世间的苦,一波三折,让人看得欲罢不能。我一面为宁静的出色表演所打动,更为能写出这样动人的孝庄的编剧所折服。我一直在想,能写出这样有厚度大作的人一定有着同样丰厚的人生情感阅历,但当看完全片的时候
,导演尤小刚说,请编剧杨海薇和大家见面,哇,没想到站在我面前的竟然是一个长发飘飘、年青漂亮的"美眉",两个大眼睛温润闪亮,透着一股灵气。我马上上前说,真看不出,你这么年轻却写得那样丰厚韵籍,我还以为你是老太婆了呢。我一定与你好好谈谈。海薇快人快语:好哇,我也非常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呢。就这样,有了与海薇下面的一段"秘史"。
"秘史"里的孝庄是我心中的孝庄,不是历史学家的孝庄
问:说实话,对孝庄,看历史书时,我也有一些了解,并且我知道,很多人也都想写她,也有很多人写过,因为她传奇的一生太吸引人了。但是,给我的感觉是都很乱,很少有你写得这样清晰又饱满。你当时是怎样下定决心来写这个题材的?
海薇:说实话,十多年前我也看过写孝庄的电视剧,当时并没在意,对剧里的一些写法也不认同,比如,记得当时剧里是把顺治当作孝庄与多尔衮的私生子来写的。后来,大概是在大前年的时候,在一次与刘德凯吃饭的时候,谈到这个题材,当时,越说越感兴趣。觉得很有可写的地方,要知道,清史有三大谜案,就是"太后下嫁"、"顺治出家"、"雍正继位",其中两件就直接牵涉到孝庄,这些谜案到现在还为历史学家们争论不休。因此兴趣使得我去看了很多史料,而越看就越被孝庄感动,作为一个女人来说,她真是太不容易了!这时候我更想知道她内心的情感,她在想什么,渐渐地在翻动枯燥的书页的时候,看到孝庄在与我说话,使我不能自已,经常是彻夜长谈,泪流满面,就这样我开始动笔了,或者说是笔在驱动着我。
问:那是不是说这样你就可以象现在很流行地"戏说"呢?很抱歉,当时看了"秘史"这个名字就给我这样的联想。
海薇:不是戏说。我是将人物严格放在历史真实的框架之内来写的。许多大的事件在历史上都是有记载的。但是要知道就是我们常说的所谓的正史的后面,也有许多被删掉的东西,还有许多不能直接讲的东西,所以历史学家们也才很有兴趣地去钻研,想知道历史背后的真相,这换句话说就是在解历史之密。当然,我们所要做的工作,与历史学家还不同,历史学家主要是客观理性的,而剧作家、文学家更主要是主观感性的,我们更想知道历史缝隙里人们在为什么激动、痛苦、欢笑,他们的内心世界在当时特定的历史情境中在想什么。这样,历史人物看上去是属于历史的,其实,是属于剧作家和文学家个人的。他投入了创作者巨大的个人情感,然后再加进戏剧技巧,组织揉碎更有戏剧张力和强度,传达出许多个人沉淀出来的主旨观念。像孝庄本来也是一个平凡的女性,但因缘际会却使她在关键的历史枢纽上,她不接受都不行。但她勇敢地承担了一切,并且每一次选择都对历史的发展有利,很了不起,很伟大。她的情感也是这样,我相信,很多观众也都经历过这样的情感,很容易引起共鸣。
问:那么你能不能具体说一说,孝庄怎么更属于你心中的呢?
海薇:其实,大家看得出来,这部戏里女性的观点视角很多,我是把孝庄当作一个平凡的女人来看待的。我是一个女人,我深知孝庄作为一个情人、一个妻子、一个母亲的感受。比如,对待福临登基,从男性的观点来说,肯定欢喜异常,可是对于大玉儿来说未必如此。当时,论贵论长都轮不到福临当皇帝,可是鹬蚌相争皇冠就落到了她儿子福临的头上。这时,很出乎她意料,这时她该怎么办?说实话,她并不希望儿子来做皇帝,当皇帝是很痛苦的,她丈夫就是如此,她只想母子相守平平安安,但大局已定,她也没办法,接下来又因此陷入了儿子与情人多尔衮没完没了的争斗。对于历史人物来说,毕竟一切都过去了,是非好坏与我们都无关,但是他们的情感却会活在我们现代人心中,让我们感叹反思。
一份辛苦一分甜,第一次与大陆合作收获大
问:听说你为了写孝庄、改孝庄吃了很多苦,能不能讲讲你这方面的经历?
海薇:确实是很辛苦,不过我觉得很值。当时是大前年了,在台湾确定下来写孝庄后,用很长时间看完资料,又用了两个月写分集大纲,到初稿写完又化了九个月的时间。后来台湾经济不好,又搁下了,以后尤导看中了这个创作才与中北电视艺术中心合作,双方一谈,确定为在琼瑶剧和历史正剧之间走出一条路来。这样说就要有很多地方大改。当时我从台湾飞到北京,当时已是隆冬,这也是我第一次到这么北这么冷的地方,一下子真让人受不了,又冷又干。
问:当时后悔了吗?
海薇:没有,因为是第一次来北京,更多是新鲜,得到的要比不适应划算得多,况且这又是北京,那么多的历史所在地,真是激动得不得了。
问:那么创作呢?
海薇:应该说当时这个路子定下来还是很激动,但实行起来却很让人头大,说实话,我很喜欢写悲情,初稿中也主要是围绕着孝庄,也就是大玉儿的感情戏来写的,琼瑶的味道很浓。而现在要加进历史正剧的风格,那就要加进许多宫廷权谋和打仗的戏。要知道,两个导演,一个是尤小刚,一个是刘德凯,都是很阳刚的那种男人,也许男人对权力斗争朝代风云有种先天的爱好,可对女人来说则是先天的弱点,这真是一个挑战。不过,好在他们对历史和宫廷权谋斗争都很熟悉,对其间的心理把握都很到位。尤其是尤导的一句话对我启发很大,他说要想写好女人,就要同时写好男人。写不好男人,女人也很难立得起来。是啊,感情的事情是男女间相辅相成的,就这样,一改就是两月,后来到开拍还一直在改。问:那么你能不能谈谈与大陆合作创作的感受?
海薇:应当说这是我与大陆同仁的第一次合作,感受颇深。首先是很愉快,大家都很直接,彼此真诚,获益良多。大陆台湾相比而言,台湾更商业气一些,编剧的能量很弱,更多是要考虑收视率,很少完整得来通盘考虑创作,往往是边拍边写,编剧很难左右创作。而大陆的创作更严谨一些,资源也更丰富,不仅是在导演创作方面上,在演员来说也是如此。
问:那你能不能结合孝庄来谈谈几位演员的表演,或者说给他们打打分?
海薇:在演员这方面,我觉得大陆的资源要比台湾丰富得多。在台湾正青黄不接,就那么几个演员,有时写戏的时候你都要注意,有没有演员能来演,不能随便自由地写。而大陆就不同了,导演告诉我,你尽管写好了。看完全剧,还真是这样,真让我好欢喜。象宁静、斯琴高娃等名演员的功底自然很突出,而其他演员底子也都很好,形态各异,很有潜质。象舒畅才16岁,却把董鄂妃演得那么好。
问:请具体评价一下。
海薇:宁静不俗,很真情,常常给我惊喜,好多处理是我写剧本时都没想到的,看了之后心想,还可以这样表演!而马景涛演的多尔衮很个性化,他原来演琼瑶剧很多,有些类型化,而这次则把多尔衮复杂的性格演出来了,很有层次,哭了好几回,比如他弟弟多铎病死的时候躺在大玉儿的怀里,多尔衮匆匆赶回来都昏乱了,真是情太切意太真了。刘德凯演的皇太极很有气派,很有心机。而像看顺治、董鄂妃的戏时又哭了好几回,他们终于冲破重重障碍在雨中走到了一起,紧紧拥抱,好解恨,好痛快。顺治对大玉儿大婚下嫁多尔衮下诏一场戏也是,顺治质问母亲。咄咄逼人,而宁静拼命忍着,等顺治暴怒走后,大滴大滴的泪珠才掉下来。
与琼瑶同又不同,琼瑶弟子是误传
问:刚才多次提到琼瑶,刘德凯和马景涛也都是演琼瑶剧出身。前些天还听说你就是琼瑶弟子,是真的吗?
海薇:不是,这纯粹是误传,琼瑶是我的长辈,我只和她见过一面,千万不能这么说,否则以讹传讹,引起误会就不好了。可能是我写了很多言情剧,许多人就把我们挂一起了。对于琼瑶我是很尊敬的,她写得很唯美唯情,很纯粹,我从她身上学了不少东西。但是,我写的情与她也有很大不同,她写的很古典,至美至幻,是要送给人们许多不可能实现的梦,人物情感专一不会有太多变化。而我则更现代一点,更注重世俗人生的情感,人物的情感随着环境的变化会变化,比如多尔衮后来与大玉儿的感情就是。他们夹在皇位与顺治之间已不纯粹是爱情,更多是相互的征服,大玉儿更多的是作为一个母亲站在保护儿子一边。
问:你原来就是学写剧本的吗?
海薇:不是。我本是学教育出身的。大学毕业后还当了一年中学老师。
问:那是怎样进入这一行的呢?
海薇:说来,这也是缘分。在学校的时候,喜欢唱歌,还得过民歌奖。后来当老师后,发现干不来,数学生交来的学费数三遍都没数清。接着又帮朋友忙到电台去做主持人。但还是不喜欢。试了很多之后,觉得自己喜欢的还是文字工作,而文字工作中更喜欢的是写剧本,戏剧很有劲道。
问:看来你是个很个性很自我的人。
海薇:是的。开始我很少做商业电视剧,多是做电视电影什么的。现在写写商业电视剧,还要回过头去写写自己喜欢的东西。
问:为什么呢?
海薇:主要是商业剧限制太多,要考虑很多的商业因素。老这样写,真是怕自己写笨了,没有自己的想法了。写写小的电视电影什么的,正可以洗洗脑子,发挥一下自己的潜能。
问:你既然与大陆合作得很好,还有其他创作计划吗?
海薇:有哇,现在就正在为中北继续写《皇太子秘史》呢,就是接着《孝庄秘史》写康熙与他的皇太子和其他皇子们的事情,当然也是"秘史"的写法。
问:那看来真是要创造"秘史"品牌了?
海薇:但愿吧。
问:祝你再次成功。
海薇:谢谢,借你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