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英雄有泪
杀,杀,杀。
荆轲的剑刺进了最后一个被杀者的胸膛,鲜血溅了他一身。
他冷漠地望了望满地的尸体,掏出一块白布,把剑上的血迹抹干,目无表情地朝前走去……
忽然他听到前面传来一阵美妙祥和的音乐声,只见一个衣袂飘然的白衣男子正对着瀑布弹琴高歌,一曲奏毕,他走到荆轲身边,自我介绍,他叫高渐离……
高渐离对人生有着极大的感悟,他点化荆轲,杀人并不能解决问题,要解决问题只有正视问题,杀人只是逃避。荆轲若有所思,高渐离一笑,扬长而去……
木屋外的风铃声响起,一只雪白的信鸽从远处飞来,停在了荆轲的窗口,荆轲拿起信鸽,展开鸽腿上绑着的布条,上书:周源,男,四十岁,魏国人,可杀。
荆轲目无表情的拿起剑大踏步地往外走去……
荆轲按"天灭"组织的指示来到魏国边上一个废城,由于秦兵不断骚扰,那里的老百姓已经逃光了,只留下一些老弱残兵留在城里勉强跟秦兵作战。
荆轲费尽心机找到要杀的人,追他到废城附近的一座高山上,与之展开大战,身中三剑,终于将其刺死。
身受重伤的荆轲缓步前行,忽然脚一滑,直愣愣地跌下了山谷……
山谷下有一条小溪,一个美丽的少女正浸在溪中沐浴,荆轲的从天而降着实吓了她一跳,她慢慢地爬上岸,用衣服遮住身子,走到荆轲面前……
恍惚中,荆轲以为自己遇到了仙女,他向她伸出了求救的手,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他醒来时,他已经躺在一间干净的帐篷中,那名救他回来的少女正衣不解带地照料着他……
少女告诉荆轲,这儿是废城的军营,她是这儿的女军医,她叫贺莹莹。
在莹莹悉心的照料下,荆轲的伤渐渐有了起色,她鼓励他,激起他求生的欲望,并且从来不问他的来历和出身,这一点,荆轲虽然不说话,但心里还是心存感激的……
荆轲的来历不明,引起了士兵们的怀疑,他们害怕他是秦国的奸细,欲杀他而后快,荆轲拖着重伤的身子拔剑,他高超的剑术令士兵们叹为观止,大家都不敢接近他,只有莹莹,不但相信他,而且对他一如往昔……
荆轲看着莹莹为了救护别的伤兵忙进忙出,他目无表情的脸慢慢松驰了下来,微黄的夕阳照在布衣荆钗的莹莹身上,把她点缀得美丽而眩目。不知为什么荆轲觉得他麻木的心里忽然又有了一丝淡淡的人气。
他望着她,望着她,久久不动……
高渐离周游列国,途经废城,前来探望好友昊月将军,由于秦军切断了废城的水源,高渐离主动留下来教士兵们从山上的瀑布引水入城……
在相处过程中,荆轲,莹莹,高渐离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荆轲看着莹莹把一个个伤员救活,而那些伤员又在下一次战役中被打伤打死。他不明白莹莹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莹莹回忆过去,她告诉荆轲,她和父母原本住在不远处的一座山上,父亲因为要一展抱负,不顾母亲的反对,去魏国王宫当了太医,有一年,母亲患了重病,父亲来不及赶回,年幼的她只能眼看着母亲的生命一点一滴的在自己面前消失,却束手无策,从此,她便跟着父亲专研医术,以救人为己任,因为她每救活一个人,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亲重生一样。后来,父亲主动向魏王提出要来军营行医,她便跟父亲一起来了,因为这儿比王宫更需要他们……
在一次战役中,父亲中箭不治,他临死前,要她继续他的工作,誓死保卫家园,为了不让她触景伤情,他连自己的坟地都没有留,纵身跳下了山崖……
荆轲和莹莹在不断的接触中,产生了感情,但他们俩都把它埋在心里,因为在这个连生命都没有保障的年代里,谈爱情对他们而言太奢侈了……
废城久攻不下,秦军将领王贲派樊于期带十万大军压进。
废城的士兵们知道这是最后一夜了,帐篷中传出凄婉如诉的陶埙声,四面楚歌的情景让每一个人的心头都像压了一块石头一样沉重……
将军昊月心急如焚,他欲带领全城士兵与敌人决一死战,被高渐离劝住,高渐离要昊月带兵弃城而去,不要做无谓的牺牲,昊月阻止高渐离说下去,他决定要与废城共存亡,因为这是他们的家乡,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留在这儿拼死一战,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要是弃城而去,这个充满了战争的世界就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了,高渐离眼见劝说无效,长叹一声,到城楼上弹琴,他绝妙的音乐不但鼓舞了废城士兵们的士气,同时也使敌人的军队如痴如醉……
高渐离走了,他已经预感到了废城的命运,他不愿看着整座废城在他眼前消失。临行前他告诉莹莹,荆轲是一把充满了戾气的刀,他希望她可以做那把刀的刀鞘,化戾气为祥和,莹莹无语……
莹莹为士兵们写着永远寄不出去的家信,说着说着,有一名士兵已重伤不治,带着遗憾去了,写着写着,莹莹的泪落在了竹笺上,把刚写好的字化糊了……
莹莹约荆轲在山坡上见面,他们把士兵们那一封封寄不出去的家信贴在孔明灯上,寄望老天可以把信传递给他们的家人。孔明灯冉冉上升,莹莹要荆轲赶快离开,因为这是魏国人的事,没必要连累他,荆轲斩钉截铁地回答,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他们谁也没有轻言一个"爱"字,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他们逃不过这一劫,说什么也没有用,要是他们能逃过这一劫,那么他们一定会在一起。天边有流星划过,两人憧憬着不可能再有的未来直到天亮。
秦魏这一战打了整整一天,魏军寡不敌众,终于全军覆没。荆轲抱着浑身是血的莹莹跪在沙场上一动不动,莹莹临死前要荆轲放弃杀人的职业,因为人的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为了杀人而流血太不值得了。
莹莹终于死在荆轲怀中,远处夕阳西下,七彩的晚霞把整个天空照得一片通红,樊于期骑着马,带着兵从荆轲身边走过,他看到了他,认出了他,但为了军纪,他没有过去和他相认,他只是吩咐秦兵不要伤害荆轲,然后一挥手带兵远去……
荆轲抱着莹莹,依然神色恍然的一动不动,良久,他的眼角才流下一滴英雄泪。渐渐地,渐渐地,天黑了……
荆轲把莹莹埋在她老家的高山上,同时也埋下了自己的长剑……
又一日旭日升起,荆轲在沙漠里遇见了疯疯颠颠沦为军妓,被秦军押着上路的小沪,神智不清的她已经认不出他了,她从他身边走过,傻傻地一笑,那模样像极了荆轲当年初见她的第一眼,但荆轲的脸上却连一点表情也没有,他的心已经被悲伤浸透,再也无暇去顾及别人了,他只想听从莹莹的话,赶快找到田光,脱离他的杀手组织,做一个真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