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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电视剧《白银谷》分集大纲(6-10集)
http://ent.sina.com.cn 2004年03月12日21:17 新浪娱乐

  第六集:

  太原府,监狱。

  杜筠清探视着被囚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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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长萱为难地告诉她,一切都是那个俄国人彼得搞的鬼!他终于查到了那天晚上巴克里夫妇被杀的线索,向官府报了案,要捉拿杜长萱查办问罪!好在法国武官舒曼及时斡旋,说为一死去的女人报仇,不如得一笔现银再去找个新的女人。

  现在彼得已同意私了,条件是三天之内他必须也收到二十万两银子,然后向官府撤回起诉,离开中国走人!

  杜筠清听罢,不由得仰天长叹,银子!又是银子!为什么老天总是那么残酷,总是要用银子来折磨和控制他们父女的命运?

  这时狱卒过来说,知府老爷特请杜小姐过去说话!

  杜不禁意外。

  知府后堂。

  知府微服接待了杜筠清。

  他十分客气地说,恭喜杜了!康老太爷能看上杜,那真是杜的福分!康家已经表示愿意出这笔钱,连打点北京来的上差,共二十五万两银子。只要杜同意接受康家的聘书,明天就可以放杜云萱回家。

  杜无言。

  知府笑道,能嫁入康家做老夫人,终生享受荣华富贵,恐怕是所有女人的梦想了,你还会有什么为难吗?

  杜突然道,大人你错了,这种荣华富贵也不是每个人都消受得了的,也并不是所有女人都愿意嫁给康家老太爷的!如果康老太爷看上的是您府上的小姐,大人您会同意吗?她哽咽道,没想到连知府大人也会这样来逼自己……

  知府脸色变了,欲发作,却又圆滑地笑了,本官也只是一番好意,千万别误会是在逼你,本官只希望你三天之内能交上二十五万两银子,否则本官也只能公事公办了!

  他的笑变成了冷笑:一旦杜长萱被解上北京,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希望你回去好好想想,以后千万不要后悔,不要怨自己逼死了父亲……

  他的目光锐利起来。

  杜筠清一震,深感为难地低下了头……

  回家的路上。

  秦二少拍马拦住了杜云清的马车。

  他对满面愁容的杜筠清,慷慨激昂地说,他已经知道了所发生的事情,他这就去见知府,只要杜筠清同意嫁给他,花多少钱他也在所不惜,决不让杜落入康家老爷子的手中!

  望着他拍马而去的身影,杜筠清的心中更加惨然,嫁给他?难道嫁给他会比嫁给康老爷子好一些吗?

  知府后堂。

  知府又圆滑地笑了。

  他笑着对贴身的师爷说,杜长萱的这个洋派女儿倒真是奇货可居啊!刚才秦家二少爷来了,说愿意用三十万两银子摆平此事,看来康秦两家又要有一场争斗!

  师爷笑道,他们争得越厉害,对您越有好处,渔翁之利啊!

  知府感叹道,要在山西这个地方当官不易啊,只有三条路可走,一是得罪这些大户而丢官,二是顺从这些大户,可保官,但心里又时常痛苦,三是最高境界,能利用这些大户,即可保官,还可以捞财,心里还舒坦!

  师爷奉承道,您已是最高境界了!

  知府圆滑地说,还要历练,做得到大户的人家,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知府命师爷悄悄去一趟康家,暗中向老太爷通报一下此事,他对师爷说,也得让他们起起价了!

  师爷会意地笑了。

  杜家。

  杜筠清拿着康秦两家的聘书,惨淡地笑着,

  好一个只要同意嫁他,多少银子也在所不惜!好一个白银谷啊,在这里,一切都是由银子来主宰一切!没想到,现在自己也成了一堆银子了,一推可以拿来救命的银子啊!不!不是银子,自己连银子都不是!银子是拿来收买的,自己却只有被出卖!不!连出卖都不是,是被拍卖!是在两堆银子之间,被争夺,被拍卖!

  杜筠清将两份聘书扔到地下,眼泪夺眶而出!

  康家。内宅。

  老亭有些惊讶地,什么?秦家的二小子要和老太爷争一个高下?笑话!

  管家老夏急忙说,谁说不是?他们家这个二小子有点缺心眼,连老太爷看上的女人也敢……谁不知道老太爷看中的东西从来就没争输过,

  老亭打断他,你说多了,赶快备车去太原府,干你应该干的吧!

  老夏说声知道,转身欲走,

  老太爷抱着那只大黄猫从里屋出来,叫住了他。

  老太爷说,这个傻小子就是因为缺心眼才有这份胆气和我们明着争,可我们如果真的和他硬争,不也变成了缺心眼了吗?

  老亭也有点愣了,老太爷的意思是要……

  老太爷沉吟片刻,对老亭说,你去替我安排一下,我现在要见的,是那个秦大少爷!

  老亭又愣了。

  豪华酒楼门口。

  两队保镖拥簇着两辆马车同时到达,

  康老太爷和秦大少爷都面无表情地同时走了下来。

  一宽敞的上房。

  正中的方桌上摆着一桌丰盛的酒席。

  但康老太爷和秦大少爷正对着对方,都坐的离席甚远,似乎谁也没想动那份酒席。

  老亭站在老太爷的身后,

  秦大少的身后站着秦彪。

  两人都带着戒备的眼光看着对方。

  康老太爷和秦大少的身边各自又坐着一位算账先生,他们的面前又各自摆着一副大大的算盘。

  沉默。

  房中供着的一尊关帝像在香火缭绕中注视着他们。

  秦大少忍不住先开声道,不知这顿饭老太爷想请晚辈吃点什么好菜?总不会是鸿门宴吧?

  老太爷说,听说你的胃口不小,一开口就跟我们老三索要我们康家票号在恰克图和土伦对俄国的生意?吃得下吗?

  秦大少冷着脸道,你们三爷不是已经撤席罢宴了吗?

  康老太爷笑道,今天这道菜,我请了!

  秦大少愣了。

  老太爷一示意,他身旁的算账先生飞快的拨打着算盘,一边飞快地写着。

  他拿着算好写好的纸呈给老太爷。

  老太爷略一过目,点了点头。

  算账先生将纸递给了秦大少身边的算账先生。

  那边的算盘又飞快地拨打了起来,秦家的算账先生一边打一边飞快地核对着。

  顷刻,他将那张纸递到秦大少面前,点了点头。

  秦大少看着那张纸,狐疑地望着康老太爷,这桌酒菜虽然很诱人,但我想先听听我们要付出的价!

  康老太爷干脆而又威严地:很简单,叫你们家老二对杜家住手!

  秦大少怔了怔,默然。

  回去的路上。

  秦大少在车中一直沉默着。

  他感伤地对秦彪说,从小到大他和老二的情感极好,凡是老二想要的东西他做大哥的都会让着他,养成了老二一身的毛病!但老二只有一件事没有和他争过,就是秦家的这副担子,为此,他会感激老二一辈子的!

  秦彪不解地望着他。

  康家总号。

  孙大掌柜在命手下发电给恰克图等地的票号,向当地的秦家票号交接业务。

  他犹豫再三,心疼地问康老太爷,秦家要的价码是否也太大了?

  老太爷看着他,说,你心里的话还没说完吧?你心里想说的是,为了一个女人值吗?对吧?

  孙无言。

  老太爷笑道,自己已和俄国的富商们暗中达成了协议,尽快在莫斯科开一分号,大宗业务由莫斯科直到张家口和归化等的大号办理,甚至直通北京,比以前快捷方便的多!恰克图一带的生意势必逐步减少,只要用康家的当地的茶庄出面,暗中代理便可应付了……

  孙大掌柜恍然,老东家给秦家的这盘菜,是中看不中吃啊!

  秦家。

  秦二少走来,向秦大少说,他即刻要三十万两银子,可账房竟然不准,说一定要问过大少爷,他质问大少爷,是他下的令吗?

  大少点了头,说这三十万两银子我马上就可以给你,你拿去爱怎么花都行,只要你高兴,烧了都行,就是不许拿给杜家抵债!

  他说,他已经明确答复太原知府,秦家绝对不娶杜家小姐!

  秦二少大惊,气急道,你!你这是……他突然明白地笑了,是康家给了你什么利益吧?

  秦大少点点头,是给了不少,但不是给我,是给我们秦家!

  二少恨恨地,你真的能代表秦家?

  大少冷笑道,你现在一定后悔当初没有和我争这个位置了吧?可我告诉你,要当得起这个位置只有一个条件:一切为了秦家的最高利益!

  秦二少愣了半天,转身就走,我去找老爷子!

  秦大少喝到,站住!我明告诉你,以前你能拿捏我的那些个账,和与侯家合作中的所有问题,我都已经在老爷子面前摆平了!

  秦二少颓然。

  秦大少的脸色温和下来,诚恳地对二少说,其实,我看中的并不是康家所给的那些利益,我也是为你好!这个女人不能娶啊!她的八字不是一般的八字,我看她就是一股祸水,与其娶进来害了你老二,害了秦家,还不如让她去祸害康家呢!

  二少呆呆地听着,欲哭无泪,欲叫无声,脸上被痛苦和无奈弄得已经麻木了……

  大少房间。

  大少又咳个不停。

  秦夫人心痛地替他喂着药。

  大少安慰他说,老毛病了,吃了药就好。

  秦夫人担心地,二少好像真的伤心了,从来没看他这样痛苦过,难道大少就真的不能放弃那点利益,真的不能照顾一下兄弟的情感?

  大少叹息道,康家所给的那点利益,表面上是不少,可我早就料到了康老太爷是绝不会真正让秦家占到便宜的,我之所以这样做,是看到了一步能整垮康家的棋,而杜筠清,将可能成为他的一颗棋子!这是谁也不会想到的!

  秦夫人一愣。

  只是在机会到来之前,一定要耐心等待,对谁也不能说破啊!

  看着他阴笑着的脸,秦夫人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庙中。

  秦夫人虔诚地拜着观音,她希望上天能化解这段解不开的怨恨,这怨恨太沉重了,沉重得令她不安,她只希望上天能保佑秦家平平安安,保佑丈夫能活的长些……

  她的眼睛湿润了……

  杜家的夜晚。

  杜筠清在独自喝着酒。

  痛苦地自语着,明天就是第三天了,自己该如何选择呢?

  她笑了,自己又能如何选择呢?现在是人家选择她啊!也许,她宁愿要秦二少?至少不那么可怕吧?

  她恨三爷,为什么当初他要在自己面前出现,为什么他要给自己留下希望呢?她拿起了一把刀,欲剁向三爷留给她的马鞭,刀在半空中停下了,她放下刀,恨恨地将那马鞭扔了出去。

  正打在进来的杜长萱身上!

  杜长萱对吃惊的女儿解释道,他已被保释,而且杜也不用再选择了,因为秦家已经退出,同意娶杜的只有康家了!聘礼除了替杜还债之外,还有一本康家票号的折子,五厘身股啊,那表示杜长萱这辈子都化不完的银子了!

  望着那本厚厚的折子,杜筠清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哭的是那么凄惨,那么痛心……

  杜长萱默默地喝干了杜筠清未喝完的酒,望着痛哭着的女儿,叹了口气说,其实还有一种选择!

  杜惊讶的望着他。

  杜长萱惨笑道,我去投案自首!

  杜筠清愣了。

  杜长萱走进房间,默默地收拾着衣物。

  杜筠清此刻不禁心如刀绞……她对自己说,不!还有一个选择,就是自己去死!

  她又去拿那把刀,咦,刀怎么不见了?

  杜长萱提着包袱和那把刀走出来,傻孩子,别傻了,你就是死也救不了我啊!

  他将刀塞进包袱,说,还是我去死吧!他毅然向门外走去。

  杜筠清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了他!

  她拿起那本折子,坚定地说,她认命了!她再也不会哭了!

  杜长萱手中的包袱落地,他的眼泪夺眶而出!他一把抱住心爱的女儿,哭着发誓说,自己一定不会让她受苦太久的……

  杜的房间。

  杜筠清在默默地打点着衣物。

  她看着那本《茶花女》和那条马鞭发呆。

  耳边又想起她和巴克礼夫人的对话:巴感叹地,女人如果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就宁可死……

  杜亦感叹道,中国女子更可怜,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她将那条马鞭和那本书仔细地用一块锦缎包了起来,收进了母亲的小箱之中。她的心里突然蓦地一动,喃喃道,真要是嫁进了康家,她将如何面对这个三爷啊?

  她惊呆了!

  北京的夜晚。三爷的住处。

  三爷在吹笛子,笛声十分哀婉苦涩……

  一曲终了,康旺不忍地说,在听下去我就哭出来了……

  三爷叹道,原以为可以立一大功,回去后请求老太爷解除与李家的订婚,也不辜负了自己与杜小姐的一份情意,没想到竟被困在京师,眼看就要拖不下去了……

  康旺安慰道,邱掌柜不是活动到军机处了吗?明天就应该有消息了……

  京号后房。

  邱泰基沉重地对三爷说,已经山穷水尽了,自己已经活动到了户部大臣那里,但他们都怕太后老佛爷真的追查起来担待不起。听说查封令就会在这两天内颁发了,还是准备后事吧!

  三爷无言……

  这时前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两人诧异。

  票号柜台。

  一位乞丐婆子打扮的老太婆,竟手持一张三万两银子的天成元票据前来兑换现银。

  开票的日期竟是同治年间,离现在已有三十多年了!

  前台的掌柜和伙计们惊疑有诈,但又看不出伪迹,数额又这么大,到底兑不兑呢?争执不下之间,

  门口已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百姓!

  邱泰基走出,见状吃了一惊!

  他稳住手下,和颜悦色地向老太婆问着票据的来历。

  老太婆说,她丈夫三十年前在关外经商,回家过年的路上染上了风寒,回到家已经断气了,匆促之间并未细细检查他的衣物和东西便将其埋葬了。接着祸事连连,弄得家贫如洗,老婆子沦为乞丐……直到今天搬迁,收拾东西时发现了丈夫当年带回的一件旧衣服还未扔掉,也许就是因为它太旧了,太不起眼了,一直都没有注意,没想到补丁里面竟藏了这张惊人的票据!听说天成元是一个讲信义的大号,便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前来兑换……

  邱泰基听罢也十分为难,与手下议论道,这张票据看来是真的,但这段故事十分离奇,看老太婆的样子,一时也难以断定这票据来历的真假……

  他沉吟半天,分咐手下取两千两银子过来。

  他对老太婆实说,票号还从来没有遇过这种情况,因为时间太长了,一时难以判定真假,只好先送两千两银子给老人家使唤吧!

  老太婆想了想,也好,反正也是一笔意外之财,两千就两千吧,先拿着再说,总比没有好……

  老太婆拿着两千银票正要出门,

  三爷赶过来了,叫道慢着!

  老太婆吓了一跳,

  众人也不解地看着三爷,这笔银子给错了?

  三爷问邱,这张票据是不是真的?

  邱说看上去确实是真的!

  三爷说,既是真的为什么不足额兑现?

  邱泰基松了口气,将三爷拉到一边小声解释道,票据虽是真的,但一来时间太长,二来数额太大,三来看老太婆这身打扮,这票据是偷来、捡来、骗来都说不清楚,现在又是面临封号的非常时期,没工夫去查证这些了,只好采取这一权宜之计。如来历有假,可保住票号不受大损失,如来历是真,两千银子也可改变一个穷老婆子的一生了!

  三爷不满地,这种做法看似聪明,实际上是将风险与损失转嫁到了老人家的身上了,有违票号的信义!票号的规矩,见票据立兑!既然票据是真,又无法证明来历有假,就该全额兑现!

  邱泰基忍耐着,说这事谁也没碰见过,他这也是为了安全起见,实在也不允许再出什么事了!

  三爷坚持道,这事虽然没经历过,但老太爷一向说,票号的规矩就是铁的,铁的规矩只为了一条,信誉至上!越是在这非常时期,越是首先要顾全票号的信誉!如果来得不是穷老太婆而是一个王公贵族,你会怎办?

  邱泰基不悦地,京城大了,常有装穷博同情的事发生,万一有误,总号怪罪下来怎么办?

  三爷也有点激动,一切由我承担!

  邱泰基冷着脸吩咐手下,那好吧,以后一切按东家的意思办,自己再也不管了!转身甩手而去。

  三爷有些尴尬,但已骑虎难下了,心说反正要封号了,索性将好人做到底吧!

  老太婆拿着厚厚的银票,欢天喜地地正要出门,

  三爷又叫道,慢着!

  老太婆狐疑地,你们不是想反悔吧?

  三爷和言道,老婆婆,我是看你孤身一人,带着那么多银票怕不安全,我让票号的伙计给你雇辆车,亲自送你回住处好吗?

  老太婆突然流着泪跪下了,说想不到世上还真有这么讲信义的票号,当初自己的丈夫选择这间票号真是选对了!

  围观的百姓们也不禁为之动容……

  街上。

  三爷在街上独自而行。

  望着大街两边热闹的商铺,他不禁苦笑。

  心中道,也许邱泰基是对的,这个时候讲信义还有什么用?老太爷常说,信义乃票号之生命,自己倒是讲信义了,可京号的生命还不是马上就要没了?

  他突然发现了一个小摊上摆着一些洋古董,

  一件西洋小礼品吸引了他,那是一个水晶做成的玫瑰花。

  他不禁拿在手中把玩起来。

  这时,康旺飞马赶来,说邱掌柜请三爷立刻回去,票号出大事了!

  三爷一惊!

  京号。

  邱泰基迎出来一把抓住三爷,连声说没想到,没想到!

  三爷惊问,查封令下来了?

  邱笑道,查封令下不来了!

  三爷一怔。

  邱泰基说,全靠你今天扭转了形势!

  三爷惊奇地,我?

  他说,原来那位老太婆果然是装穷!

  三爷叹道,还是你看得准!

  邱急忙说,可她以前受穷确是真的,行乞之时还收养了一个干儿子,净身后送进宫去做了太监,如今居然混成了太后身边说的上话的小太监了,老太婆自然也不用再讨饭了,今天准备搬迁时发现了这张票据也是真的,她特地去找干儿子商量,是这小太监怂恿她重新装穷前来试探试探,如果票号不兑现,小太监自会出头前来闹事,如果票号果然兑现了,小太监的那些见不得人的私己钱也可以放心拿来收存了!好在今天三爷你教训邱某教训的好,小太监听了十分感动,现正在里边等着三爷呢!

  三爷不禁松了口气。

  里间。

  小太监笑着对三爷和邱说,今天赶上太后高兴,他将此事向太后说了,太后也有了几分感叹,说如此讲信义的票号倒还真是难得,正好户部王大人也在身边,趁机把你们票号在济南案中所受的牵连和面临的冤屈也说了一遍,太后发了话,说这事可得查清楚了,别胡乱冤枉了好人!

  小太监笑着取出一包银子,说,有了老佛爷这句话,谁还敢再封你们?你们就放心大胆地做生意吧!我这些银子也就敢放心大胆地存在你们这儿了!

  三爷与邱泰基不禁喜笑颜开……

  酒楼。

  三爷与邱泰基把酒临风,

  邱泰基诚意敬酒道,这杯酒是向三爷赔罪的,自己有眼无珠,既错看了三爷,又错怪了三爷,把三爷看成了一个简单固执之人,自己只会算计那些蝇头小利,总不想吃亏,险些误了大事,三爷才是真有气度之人,肯吃亏,不计较,才真能成大事!

  三爷急忙说,自己只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这次才算真明白了,信誉可当真是票号的生命啊!这回在京津办事,自己可算是开了眼界,邱掌柜确是票号真正干材!

  他说,这里的手尾可以完全放心交给邱了,自己真还有件大事,要赶着回去料理。

  邱仗着酒意笑道,大事?该发生的都在这里发生完了,回去还能有什么大事?莫非女人?

  三爷也喝多了,接口道,正是!

  二人哈哈大笑起来。

  三爷低声说,她可是个奇女子啊……

  太谷康家。

  老太爷笑着对老亭说,方丈所说的冲喜之言看来甚准,杜家的这门亲事一定下,京号的危机就解决了!

  老亭说,婚期已选好了吉日,已通知三爷,尽快陪五娘一起赶回!

  老太爷沉吟道,婚事一定要从简,婚后一切要按方丈说的,配合法事进行!

  老亭点头。

  天津五娘住处。

  五年抵死不走。永远重复着一句话:我不走!你们骗我!他没有死,他一定会回来的,我一定要等着他!

  邱泰基对三爷说,不如先让五娘住在这里,派专人照看,等病轻一些再回吧!

  三爷说,也只好如此了。先派康旺回去禀报一声吧!

  街上。

  三爷又在那个小摊上左看右看那件水晶玫瑰。

  看着他开心的样子,邱怂恿道,送给杜家小姐一定喜欢!

  他说,这位杜小姐一副洋派作风,当时在北京也颇有些名气,听说还颇为孤傲,难得与三爷情投意合,老爷子定会因为三爷这次的功劳成全三爷的!

  三爷喜滋滋地与摊主讲起价来。

  邱的副手匆匆走来,说总号的最新信报道了,是给邱和三爷的,怕有急事,请邱先看。

  邱拆开,是孙大掌柜的通报:老太爷已择吉日准备完婚,新夫人是……

  邱不禁大吃一惊!

  他看着拿着那件水晶玫瑰爱不释手的三爷,忍了又忍……

  三爷过来随口问到,是催我回去参加老太爷的喜事吧?没想到老爷子会这么快就续弦,也不知这次娶的是谁家的闺女?

  邱急忙将信藏起,支吾说信上没提……

  三爷也不在意,说只希望老爷子能开开心心,自己的事就好办多了……

  看着三爷手捧礼物走去的背影,邱实在有些不忍,他感叹道,能让他开心一天就是一天吧……

  太谷。回家的路上。

  康旺飞马向三爷奔来!

  他告诉三爷,不好了,老太爷要取的新夫人,不是别人,正是杜家小姐!

  三爷大叫一声,顿时栽下马来!

  (叠出)路上。

  康旺边走边安慰着三爷,说这一切都是命,怪不得杜小姐,也怪不得老太爷……

  三爷的脸色铁青,

  康旺还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听不清楚了。

  他突然挣脱了康旺,飞身上马,

  纵马狂奔而去。

  康旺大急。

  荒野。

  三爷的马在疾驰。

  他思想也在激烈的斗争着……越是想冷静也越感痛苦,

  他两眼茫然地问着自己,我要去哪儿?我该怎么办?去找杜小姐?去找老太爷?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谁也不能找,那儿也去不了了!他突然勒住马,痛苦地捶打着自己……

  康家门口。

  康旺扶着已经喝的烂醉的三爷回来。

  汝梅又像往常一样高兴地迎着父亲,向三爷索要着礼物,

  却被三爷训斥了一顿,听说你老不听话?还到处乱跑?再不听话我就把你给锁起来!

  汝梅惊讶着父亲的反常。

  三爷房间。

  三爷念叨着,礼物?现在它已成了一颗被打落的门牙了……

  他咬紧牙关,默默地将那件水晶玫瑰藏了起来……

  杜家。

  老夏来通知说,根据祖制和命相风水,婚事将从简办理,老太爷只是希望杜筠清届时能穿上西洋礼服。

  杜的脸上是一片冷漠。

  老夏走后,杜长萱说,他刚接到北京的急件,他已被官复原职,要立即赴法兰西履任,没法参加女儿的婚礼了……

  杜筠清的脸上依然毫无表情,她心里说,你是在有意躲避吧?毕竟是用女儿的前程换回了你的前程,你是心中有愧吧?

  康家门口。婚礼。

  燃烧的挂鞭之中,身穿西洋礼服的杜筠清被扶下了马车。

  康家的所有老老小小及下人们都站在门口恭迎。

  老太爷在老亭的陪同下,喜气洋洋地站在大堂之上,含笑看着冷艳的杜筠清一步步走来……

  整个过程之中杜一直目不旁视,面无表情……

  三爷由始至终抵着头,不敢看杜一眼。

  直到杜走入大堂,里面穿来拜天地的声音,三爷才抬起头,心如刀割……

  老夏大声宣布,请各位少爷进去拜见母亲大人!

  三爷不由得浑身一颤!

  大堂内。

  杜筠清和老太爷并排坐在中央,接受着各位爷的跪拜。

  在祖制的约束和老太爷的威严下,各位爷不得不表面恭敬地行着礼。

  杜筠清极不自然地受着礼。

  当她的目光突然与三爷的目光相触时,

  二人都如触电一般,

  在这暂短而又漫长的瞬间,两个人的目光之中透露出了无限的痛苦、哀怨、无奈与煎熬……

  三爷的手,狠狠地攥紧了自己的衣襟……

  杜筠清的牙,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嘴唇……

  周围是一片贺喜之声……

  杜筠清的新房。夜。

  一面善的女佣在伺候着杜筠清卸装,

  她笑着说,我叫吕嫂,是专门伺候老夫人的!

  老夫人?杜筠清一愣,

  吕嫂说,按规矩必须这样称呼她!

  杜筠清的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悲。

  老太爷的笑声传来,杜筠清顿时紧张起来。

  老太爷带着另一名凶悍的女佣进来,笑着对杜说,你今天的西洋打扮真好看!你们快把她的鞋脱了,我要看看她的脚!

  杜筠清还来不及反应,那位凶悍女佣就将烛台端了过来,

  吕嫂已麻利地将她的脚脱光,举起。

  老太爷欣赏地:好看!长得多舒坦,多细致,多巧,天足就是好看啊!

  杜筠清心中感到一种屈辱,羞耻地闭上了眼睛!她紧张地等待着下一步。

  老太爷却一笑,你今天累了,早点休息吧!

  他带着那女佣走了。

  杜筠清不敢相信地睁开眼,

  吕嫂笑道,老太爷通常是不与老夫人住在一块的!

  杜筠清猛地松了口气,突然,她哭了出来。

  第六集完

  第七集:

  三爷房间。

  三爷将房门猛地一关,敏感而又不安地踱了几步,

  还是回到桌前,大口大口地独自喝酒。

  此时,他只有用这种办法来麻醉自己了……

  早晨,杜筠清房间。

  吕嫂对杜说,各位爷和夫人都已来了,要向老夫人请安!

  请安?杜筠清一愣。

  吕嫂说,这是规矩,每天都要请安的!

  杜不禁皱眉。

  大爷和大娘比杜的年纪大很多,冷淡地例行行礼。

  四爷与四娘的脸上充满了热情与讨好的笑容。

  六爷的表情最为奇怪,他的目光中似乎流露出一种仇恨!

  杜筠清敏感地一震。

  杜筠清硬着头皮接受着他们的行礼,对他们说,以后不必来请安了,见面也不必行什么礼了。

  大爷疑问地看着大娘。

  大娘急忙对杜说,他是聋子,听不清楚。

  她用手语对大爷比划着。

  大爷冷冷地说,这是规矩!

  杜无奈。

  他们退出后,杜问吕嫂,为什么没见着三爷?

  吕嫂道,听说三爷不舒服,像是病了……

  杜敏感地叹了口气,默然无语。

  四爷房间。

  四娘嫉恨地对四爷说,也不知老太爷喝了什么迷魂汤,被这个土不土,洋不洋的女人给迷住了,居然让她一步登天,骑在咱们脖子上作威作福!

  四爷想了想,摇头道,我看她的好日子长不了,以她这种人的个性和生活习惯,很快就会跟老爷子打起来!

  六爷房间。

  奶妈恨恨地提醒着六爷,别忘了,你母亲就是让这个狐狸精给害死的!

  六爷将信将疑地,我怎么看不出她是什么狐狸精啊?再说,母亲病逝时她还没有来嘛,怎么会是她害死的呢?

  奶妈说,狐狸精害人时会先放出一种妖气,害死女人,迷惑男人,要不然你母亲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死了呢?老太爷怎么会这么快就娶了这个女人进来呢?还是一只洋狐狸呢!

  六爷无语。

  后花园

  吕嫂陪着杜筠清在花园中走着。

  杜筠清奇怪地问,这么大的花园为什么没有种花?

  吕嫂说,老太爷不喜欢花,只让种树和草。

  杜筠清默然。

  突然一条黑影悄悄地向她背后奔来。

  黑影的手中是一把剪刀。

  剪刀向杜筠清的头上伸去。

  吕嫂惊叫道,小姐!你要干什么!

  黑影一抖,

  剪刀掉在了地上。

  黑影转身想跑。

  杜筠清回身吃惊地叫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黑影站住,我才不象杀你呢!我只想要你的一撮头发!

  杜筠清惊讶地看着她,头发?你是……

  吕嫂急忙说,老夫人,他是三爷的闺女,汝梅!

  杜筠清一怔,汝梅?

  杜筠清房间

  杜筠清看着汝梅,和蔼地问,你是三爷的女儿?为什么没有看见过你?为什么你要这么打扮?弄得脏兮兮的?

  汝梅咬着嘴唇低下头。

  吕嫂解释说,汝梅小姐刚刚得过伤寒,按这里的习俗,只能涂上锅底,藏在屋里,怕被瘟神给钩了去!

  杜筠清奇异地,瘟神?她又对汝梅道,那……你想要我的头发做什么?

  汝梅猛地将头上的包头布一把摘下,露出了一头短发。

  她指着脑袋说,头发都掉光了,听、听人说只有用漂亮人的头发缠着头顶,才会生头发来……我,我看见夫人的头发漂亮,就想偷一点……

  杜筠清笑了,真还有这么一说吗?

  汝梅低下头,我知道你不会给头发我的,我有没有偷成,冒犯了老夫人,要打要骂随你吧!

  吕嫂急忙说,小姐还不赶快认错?

  汝梅盯着杜说,你可以不告诉爷爷和我爹吗?

  杜筠清看着她,突然说,你真得很想要头发吗?我可以给你!

  汝梅意外地,真的?

  杜筠清笑道,但我有个条件!吕嫂,去打盆水来!

  汝梅不解地看着她。

  杜筠清房间

  杜筠清看着吕嫂帮汝梅洗干净脸上的锅底,笑道,这才像个样子!

  她将汝梅拉倒梳妆台前坐下。怜爱地看着镜中的汝梅,你长得挺好的嘛,干吗要弄得那么脏?

  她打开母亲的小箱子,拿出一个发套给汝梅戴上。给你头发!

  汝梅看着镜中的自己居然有了一头秀发,傻了。这……

  杜筠清说,这是我母亲在法国时人家送她的假发,我可以先借你戴着,没多久,你的头发就会长出来的,不会有什么瘟神来勾你,放心吧!

  她又拿出一些化妆品为汝梅打扮着……

  叠出

  汝梅再次被镜中的自己所吓倒。

  杜筠清满意地看着她,说,现在你可以走了,回去找件漂亮衣服换上,记住,女孩子任何时候都要让自己漂漂亮亮的!

  汝梅不敢相信地:我,我的头发真的可以长得这样漂亮吗?

  杜筠清说,真的!

  汝梅又迟疑地,我,真的可以经常来,来老夫人这里吗?

  杜筠清,当然!不过,你一定要打扮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才准来!

  汝梅笑了,她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老夫人!蹦蹦跳跳地走了。

  杜筠清看着她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吕嫂说,夫人不要见怪,小姐也是从小被老太爷和三爷给惯坏了……她又担心地,但,但老夫人把她打扮成这样,也不知老太爷和三爷知道了,会不会见怪……

  杜筠清看着她,见怪?

  老太爷书房

  老夏报告,有好几位山西的大户专程亲自上门,祝贺老太爷新喜,不知老太爷见是不见?

  康老太爷看了一眼拜帖,吃惊地对老亭说,这几户,有的是我们票号的老主顾,有的是秦家的老主顾,更有几户是一直游移在我们和秦家之间的大商家,不见是不行了!

  老亭:这是,老太爷正想看到的效果吧?

  老太爷一笑,命老夏:叫上所有的爷一起出面接待!

  老夏犹豫了一下:大爷一向不喜应酬,六爷又正在上课,……

  老太爷想了想,那就只叫三爷和四爷吧!

  老夏急忙称是。

  大门口。

  三爷四爷陪着老太爷出迎。

  三爷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一班商贾大户一起笑着向老太爷祝贺。

  一为首的大户笑着说,没想到笏公如次开明新锐,娶了一位年轻洋派的新夫人,我们都很佩服,能不能让我等一睹新夫人的风采啊?

  是啊!是啊!即或是金屋藏娇,也要让我们当面恭贺恭贺嘛!

  康老太爷有些为难,下意识地看了看三爷,

  三爷欲言又止,低下了头。

  康老太爷只得对老夏说,请老夫人!他又低声吩咐道,这位夫人性情有些孤傲,你去好言相请,让她千万不可失礼!

  前厅

  康老太爷一边招呼各位落座,一边又对众人笑道,诸位专程远道而来,贱内理当出来答谢,只是,她的身体有些不适,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这是老夏急急走进来,在老太爷耳边低声禀道,老夫人同意出来见礼了!

  康老太爷松了口气。

  三爷却不自然起来。

  大户们笑道,怎么?不会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吧?

  这时,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传入,请恕杜筠清见礼来迟了!

  众人一起向门外望去。

  他们吃了一惊!

  亮丽动人的杜筠清,牵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汝梅,在门外的阳光照射中,一起走了进来。

  康老太爷大怔,这、这是……

  四爷吃惊地,这不是汝梅吗?怎么变成这样了……

  三爷也傻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老夏吓得急忙低声道,小的该死,小的不知道会这样……

  杜筠清镇定地走向众人,大大方方施礼道,笑着对众人说,这位是三爷的女儿汝梅,刚刚病好,我把她带出来散散心,诸位不会见怪吧?

  众大户笑道,当然不会!当然不会!

  杜筠清又施一礼,笑道,谢谢各位!大家看小姑娘漂亮吧?可听说有一种习俗要把得病的女孩子弄丑,关起来,我今天冒昧地把她带来,就是希望打消这种顾虑,还女孩子应该有的漂亮,我想诸位都是有识之士,应该不会反对吧?

  众位大户互相看看,一起笑道,当然不会!当然不会!

  杜筠清笑了笑,我和汝梅真要感谢诸位了!她再施一礼,与汝梅转身,款款走了出去。

  走进了门外的阳光之中。

  众人看得呆了。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阵赞叹之声。

  三爷也被惊呆了,他震动地看着杜和汝梅的背影远去。

  康老太爷的脸色忽阴忽晴,他看了看三爷,哼了一句,她倒真是敢做敢为啊!

  三爷猛醒,急忙收回目光,又低下了头。

  众大户们高兴地纷纷站起,向康老太爷恭喜道,笏公!果然是天足玉步!天足玉步啊!不仅人长得好,还如此开明大方,真是笏公之福啊!恭喜恭喜!

  另一人对三爷道,没想到三爷还有一位如此漂亮的千斤,可惜我儿子已经订婚,真不知哪位有福气能娶到你的女儿了!

  三爷看了老太爷一眼,连声说,客气客气!

  更有一位拉着老太爷感慨地说,笏公,现在我才明白了,为什么秦家争不过你,就是因为你的眼界新啊!今年的这笔生意,我决定和你们康家做了!

  康老太爷朗声大笑道,大声吩咐老夏,在大膳房摆宴,好好招待客人!

  侧廊 夜

  两个女人正在低语。

  是四娘与六爷的奶妈。

  四娘:没想到她这么好手段,一来就迷住了汝梅,还让老太爷和三爷无话可说!

  奶妈惊慌地说,我要赶快防着点,千万不能让她祸害了六爷!

  老太爷书房

  老太爷的脸色有点阴沉,他抚摸着那只波斯猫,自语道,这种胆大妄为,好还是不好呢?怎样才能真正收服她,让她真正的为我所用呢?

  三爷房间。

  康旺抢过三爷手中的酒杯,焦急道,你不能再这样了!你老这个样子下去,老太爷会起疑的,到时候不仅害了你自己,还会害了杜夫人的!

  三爷顿时警醒。

  他叹了口气,喃喃道,也许我不应该再呆在这里了……

  康旺还想说什么。

  老夏来报,老太爷此刻要见三爷,

  三爷一惊。

  老太爷书房。

  老太爷直视着三爷,你又喝酒了?

  三爷点了点头。

  老太爷说,你这次京津之事办得很好,但回来后这几天却好像不太对劲,究竟有什么心事?

  三爷支吾道,没有什么……

  老太爷忽然问,听说你和杜夫人原来认识?

  三爷的汗顿时都快下来了,他极力控制着自己,说传教士魏路易介绍见过几次……

  老太爷说,他第一次见杜的感觉可用两个字概括,激赏!

  他问三爷,你难道没有这种感觉?

  三爷说,有是有,只是,只是……他的心中一片混乱……

  老太爷盯住他,只是什么?

  三爷叹了口气,说,只是回来后,看到老太爷完婚,不禁想起了五爷夫妇,心中有点难过,毕竟他们是新婚不久啊!

  老太爷点了头,哦。你还是很重情的呀。

  三爷松了口气。

  老太爷又说,你重情,本是好事,但生意人也不能太为情所困,你平时多好玩,号称什么四绝?那都是雕虫小技,虚的东西!现在该是认真学一学生意了!

  三爷点头称是。

  老太爷说,你还没有真正听明白,做生意并不只是为了多挣几个钱,是要学会怎样更好的使用钱!

  三爷一怔。

  老太爷说,我们山西人挣了钱多用来买地建大宅,这还只是表面上有钱,真正懂得搜集和鉴赏金石字画的人不多,这类的富人才是真正的有钱,他们懂得享受钱!

  三爷若有所悟,父亲时说我还太浅薄了吧?

  康老太爷点点头,多历练一点好。你年纪也不小了,和李家的那门亲事,也该早日办了吧?

  三爷的眉头顿时皱起,

  正在为难,孙大掌柜来了。

  孙汇报说,归化那边新崛起了一家票号叫都盛丰,用了很多阴招,抢了康家分号的不少生意,

  孙嫌归化分号的方老帮太老实,想调整一下,一时又没有合适人选,特来和老东家商量商量。

  三爷趁机道,不如派我去归化走走,正好可以在口外历练历练,亲事可以先放一放!

  老太爷点头道,你有这份心气倒是一件好事,康家的子弟就是要到口外这种艰苦的地方去闯一闯,体验一下先祖创业的精神!

  一小酒店。

  三爷与康旺话别。

  康旺难过,一定要随三爷去口外。

  三爷说,我视你如兄弟,才不带你去的!你知我为何要走,我也不知何时能回,我不想你一辈子都当个仆人,没出息!我已托孙大掌柜在票号里给你安排了一个位置,咱西帮男人要想出息就一定要学做生意!我都已经在用心学,你可不许给我丢人!

  康旺无奈地苦笑道,我也知道你的真实心思,你是怕我再呆在康家迟早会给你惹祸,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的!

  三爷无语。

  总号。

  孙大掌柜亲切地对康旺说,我知你是三爷的心腹,但票号有票号的规矩,你还得从头干起,先到太原分号干个伙计,那里离家也近,干得好我一定照顾你破格提升!

  康旺十分感激。

  康旺走后,孙大掌柜对林二掌柜说,看来老太爷是想培养三爷了,这个康旺到时可是用得着的人!

  林二会意。

  汝梅房间

  汝梅不舍地说,爹又要走?能带我去吗?

  三爷:这次去的地方太苦,下回吧……其实爹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

  汝梅笑道:爹,这位新来的老夫人可好了,不光教我打扮,还跟我讲好多西洋的事,我喜欢上她哪去玩!

  三爷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汝梅:爹回来记得给我带礼物!哦,也带点好东西送给老夫人吧!

  三爷胡乱地点着头。

  老夏来了,传达老太爷的话,要三爷临行前别忘了去和老夫人问安告别!

  三爷痛苦,却又无奈。

  杜筠清的房间。

  杜筠清一怔,心情复杂地问,刚回来,就走?

  三爷亦心情复杂地回答,不得不走……

  杜筠清一颤,她急忙站了起来,背对着三爷,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颤声道,那就走吧……这个时候,这个家里,就数你最辛苦了……

  三爷也一颤,眼泪差点涌了出来……他急忙低下头,深深地行了一礼……

  康家门外。

  三爷告别了前来送行又各怀着心事的四爷,六爷,汝梅和老夏,

  带着一个面生的随从,孤独而又苍凉地踏上了征途……

  杜筠清房间。

  杜独自宁立了良久,她手中攥着那个包着马鞭的锦缎包裹,但不愿打开……

  吕嫂突然慌慌张张地走进来,说时辰快到了,老爷子已在等候,请夫人赶快准备!

  杜诧异地,时辰?什么时辰?

  吕嫂说是行房的时辰啊!

  杜大惊!

  内室。

  吕嫂一边伺候着夫人沐浴,

  一边解释道,命相大师说,老太爷和老夫人的八字都很硬,为了避免相克,只能在每个月中的初三,某一个时辰圆房,并要配合着法事进行,才能圆满而又无害……

  杜愣了,还有这种事啊……

  老太爷房前。

  一队和尚走来,在老太爷的房前列阵坐下,合十诵经。

  吕嫂背着杜筠清穿越诵经的和尚们,向屋里走去。杜的脸上充满了恐惧……

  屋内。

  一片诵经声中,老太爷宽衣解带,向躺在床上的杜筠清走来。

  杜惊恐地闭上了眼睛。

  那只老黄猫伏在一旁,眯着眼看着。

  杜筠清的眼中淌下了眼泪……

  屋外,

  和尚们面无表情地念着经文。

  屋内。

  杜筠清的脸上一阵晕眩,她的眼前一黑……

  诵经的声音变虚,在深宅大院的上空飘荡、飘荡……(叠出)

  (叠入)内宅。

  老夏匆匆走入老太爷的书房。

  书房内,

  老夏对正在把玩着金石的老太爷报告说,夫人一直在哭,不肯吃饭,怎么办?

  老太爷简短地说,规矩!

  老夏不解。老太爷说,她是不适应这里的规矩,你要做的是,既要告诉她规矩,又要让她学会习惯!

  老夏领命。

  杜的房间。

  杜一把将饭菜推开!

  老夏急了,说不合口味可以换,但不可以不吃,这是老爷子的命令!

  杜冷冷道,老爷子叫吃我就一定要吃了吗?

  老夏说,老爷子的话在这里就是圣旨!没人不敢不听!

  杜反问,老爷子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

  老夏说,不!老爷子也要听祖宗的规矩!

  他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杜,这是祖宗的规矩,凡进康家的女人,必须遵守十二不准,一不准干政!二不准与男人同在大膳房进餐,三不准随意出入票号,四不准……

  杜打断他,够了!我只想知道准什么?

  老夏呐呐地,只要不坏规矩,老太爷点头,您就是这大院中的至尊,想干什么都行吧……

  杜说,那好,我要在我的房中盖一间西洋式的浴室,我要天天洗浴!

  老夏傻了,这,这可要问老太爷……

  杜将那本小册子向他一摔,那我这就去见老太爷!

  老夏愣了。

  老太爷门前。

  老亭守在门口,面无表情地对杜筠清说,没有老太爷点头,任何人也不能进去,这是规矩!

  杜筠清说,又是规矩?那好!我就是要向他问问清楚,这样的行房,是哪门子规矩?

  老亭也愣了,

  正不知如何回答,里边传来老太爷的话,让她进来吧,我估摸着你也该来了!

  屋内。

  老爷子继续把玩着一个花瓶。他若无其事地对杜道,这是明洪武年间景德镇第一窑烧制的,一窑烧三个,出窑时还破了一个,现在一个在南京,另一个就在这……

  杜再也忍不住了,叫道,我!我忍受不了了!

  老爷子平静地:你受得了的。

  杜说,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老爷子:你指的是行房的做法?这不叫折磨,这是在救你的命,也是在救我的命!

  杜一怔。

  老爷子:你命中克夫,我命中克妻,只有这样才能相生相旺,对你我,尤其是对生意,都有大好处!

  杜:我宁愿死!

  老太爷:你可以死,但你父亲呢?也要为你而死吗?

  杜又一怔。

  老太爷:我们商家是最讲契约和信誉的,即或你当初进康家是为了一种交易,你父亲也已经得到了生命,得到了官职,得到了他想要的每一件,这种交易对大家都非常公平,如果你想毁约,那么首先会毁掉你,跟着会毁掉你父亲!……

  杜无言。

  老太爷笑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但人只有为死规矩而活,才能活得愉快!你是聪明人,会活下去的……

  杜再次无言。

  老太爷的脸渐渐板了起来,至于在你房间建什么西洋浴室,那即不合风水,又不合规矩,你以后也不用再提了!

  杜狠狠地咬紧了嘴唇。

  杜的房间。夜。

  杜在独自喝酒。她要把自己灌个烂醉!

  吕嫂劝道,别再喝了,夜已深了,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接受各位爷的问安呢!

  杜大发脾气,要吕嫂滚出去!她就是要喝!喝个痛快!

  她说,我就是要坏一回规矩,看你们能把我怎么办!

  清晨,内宅门口。

  大爷、大娘、四爷四娘、六爷和汝梅等在等着给老夫人请安。

  老夏匆匆出来,对大家说,夫人身体不适,不想见人,今天的问安就免了,各位爷请散了吧!

  四娘鼓噪道,身体不适?骗谁呢?等了这么久,老夫人还没有起床,听说昨晚喝了一夜的酒,这不是有意做给我们看的吗?这还不是在带头破坏规矩吗?

  老夏的脸是黑沉的。

  六爷房间。

  奶妈骂道,我说她是个狐狸精吧?果然不是什么正经东西,这么快就露尾巴了不是!你母亲是个多守规矩的人!

  六爷低声嘀咕道,我看她心里也挺烦这套请安什么的,就是不敢说罢了……

  杜的房间。

  杜在床上叫着:吕嫂!吕嫂!给我倒点水来,头疼死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说,夫人您醒了,该起了,已经到时辰祭祖了!

  杜一看,不是吕嫂,却是那名凶悍的女佣!她吃了一惊,你是谁?吕嫂呢?

  那女佣说,我叫阿金,吕嫂因为老夫人违反了规矩,已被罚到厨房做苦工去了!

  杜大惊,怎么会这样,快叫老夏来!

  阿金却扑通一声跪下了!

  说老夫人绕了我们吧!老夏说了,老夫人违反一次规矩,就开革一次佣人,直到老夫人满意为止!老夫人再不满意,老夏就不是罚我们做苦工了,就是要砸我们的饭碗了!老夫人可怜可怜我们,我们活着不容易啊!别再为难我们了……

  杜筠清呆呆地望着她。

  祭祖祠堂。

  一墙的灵位,在香烟缭绕中望着杜筠清。

  杜筠清接过阿金递过来的香火,机械地拜祭着。

  阿金警告般地提醒着,每个月的这一天都要祭祖,夫人不可忘了!

  杜一抬头,

  发现一个骆驼屉子摆在了显眼的位置上,

  脱口问道,这是什么?

  阿金面无表情地回答,听老太爷说,先祖是拉骆驼起家的,为了让后人不忘当年创业的艰苦,特地留下了一副当年的骆驼屉子。

  杜在心中默默地说,康家的先祖到还像个人!

  侧廊。

  列位已故夫人的大幅画像挂在这里。

  阿金仍是面无表情地提醒道,按照规矩,新人也要拜祭列位已故的老夫人!

  杜既无奈又好奇地审视着每位夫人的模样。

  阿金毫无表情的声音介绍道,大夫人姓余,是大爷和二爷的母亲。二夫人姓林,是三爷和四爷的母亲。三夫人姓朱,是五爷的母亲,四夫人姓孟,是六爷的母亲……

  杜的目光停留在孟夫人的脸上,

  她曾经见过的那颗痣,那双眼睛,和那眼睛中深深的忧伤……

  她在心里说,她现在可以理解这种忧伤了,莫非……

  奶妈在远处盯视着她。

  杜一转身,看见了奶妈充满恨意的眼神,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第七集完

  第八集

  老太爷书房。

  老夏汇报道,这一首还真灵,夫人最近已“规矩”多了!没有再做什么出格的事了。

  老太爷摇头道:收人容易收心难啊!还早,还早!

  老夏请示道,教会的豪莱士夫人今天举行洗礼仪式,想请夫人参加,夫人问老太爷准是不准?

  老太爷想了想,就让她去见见那个洋婆子,散散心,她已经是笼中之鸟了,要拿捏的是收放的度啊!……

  康家门口。

  杜筠清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老夏奇怪地问,夫人为何又不去了?

  杜板着脸说,既然老太爷说是让我去开开心,我能不能不带阿金?看着她的脸我就开心不起来!

  老夏一怔,心说您这是跟我叫板吧?他想了想,好在车夫三喜是个聪明人,不会出什么大事。

  他只得吩咐三喜小心伺候夫人!他又提醒三喜,今天是吃团聚饭的日子,一定要在晚饭前赶回来!

  三喜是个英俊机灵的小伙子,连声答应着,

  三喜恭敬地请夫人上车。

  看着阿金气鼓鼓地走下车,杜筠清望着老夏露出一丝冷笑。

  教堂外。

  豪莱士夫人与杜筠清在阳光下散着步,

  笑着说她每主持一次洗礼都会感动非常,但是现在很多地方都闹起了什么拳会,煽动拳民们仇视教会,她希望夫人也考虑加入教会,以加强教会的声势。

  杜回避说,她好久没弹琴了,今天来就是想弹一弹唱诗班的风琴!

  教堂内。

  一缕阳光投射在琴上,杜筠清将一腔的怨闷全部发泄在琴声之中!

  她弹着弹着,不禁哭了出来。

  豪莱士夫人惊讶,

  杜说,你不要管我,就让我好好哭一回吧!

  大哭声中,琴声如怨如诉,如哀如歌……

  教堂外,

  三喜渐渐焦急不安起来。

  教堂内

  三喜走入教堂,提醒地叫着夫人,

  夫人沉浸在悲伤之中,根本不理他!

  照在琴上的那束阳光已渐渐变暗……

  康家大膳房。

  男女老少一家第一次齐聚大膳房,等候着用膳。

  老爷子走了进来,他忽然发现夫人的位子还是空的,询问地看着老夏。

  老夏不安地说,夫人还没有回来,稍微等等吧……

  四娘不满地小声嘀咕,一年就一次,女人可以进大膳房一起用膳,老夫人的胆子可真大,居然就敢……

  老爷子的脸色沉了下来。

  教堂。

  杜筠清头也不太地对三喜说,阿金和我说过,不就是吃一顿什么饭吗?迟一点有什么大不了的?

  三喜扑通一声跪下了,哀求道,三喜还有一个瞎眼的母亲靠三喜养活,求老夫人开恩啊!

  杜筠清愣了,停下来,惊讶地看着他。

  回去的路上。

  三喜不住地鞭打着马,头上的汗都下来了。

  他一边向杜解释道,今天是康家的先祖建立第一个票号的纪念之日,按规矩全家吃一次团聚饭,这在康家是一个大事,误了这顿饭,自己的饭碗难保不说,他还担心老夫人不知该如何面对老太爷!

  杜筠清的脸色顿时也阴沉下来。

  大膳房。

  老爷子脸上的怒意越来越浓。

  谁也不敢说话,表情各异。

  大爷大娘依然淡漠。

  六爷又惊又气,

  汝梅是真正担心,

  四爷是表面焦急,

  四娘是暗中得意。

  终于,老爷子一拍桌子,不等了!

  老夏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来了来了!夫人回来了!

  老太爷板着脸没有吭声。

  四娘嘀咕了一句,这回老夏恐怕不能只是撤换一下佣人那么简单了吧……

  老夏不禁为难地看着老太爷,

  屋里的气氛更加紧张起来。

  三喜突然冲了进来,双膝跪到,说不能怨老夫人!这事都怨我,马车在路上坏了,耽误了时间……

  杜惊讶地看着这个年轻的车夫。

  老夏就势大叫道,来人!把这个狗奴才绑了!按家法处置!

  众人松了口气,

  四娘却有些失望。

  家丁们正要把三喜抓走,杜大叫道,慢着!不关他事,是我耽误的!

  老太爷的脸色一凛,气氛顿时又紧张起来。

  杜筠清豁出去了,径自朝老太爷走去。

  老太爷目光锐利地看着她。

  杜筠清向他走去。

  众人神色各异,

  汝梅低下头,不敢正视。

  杜筠清走到老爷子面前:“是我回来迟了!”她也直视着老爷子。

  两人对视半天。

  老爷子突然说,坐吧,开饭!

  众人大吃一惊,杜亦甚感意外!(叠出)

  (叠入)满桌的山珍海味,众人各怀心事地吃着,默然无语,十分沉闷。

  老太爷突然将筷子一放,对四娘说,你心里一直在嘀咕,老夫人犯了规矩,该怎么处罚吧?

  四娘不敢抬头。

  老太爷一拍桌子,放肆!她是你们的母亲!她今天出去是我准许的,除了我,谁也不准对她说三道四!你要听清楚了!

  四娘只得点头称是。

  众人面面相觑。

  杜筠清十分惊讶。

  老太爷又对她笑笑,你既然喜欢用吕嫂,就叫老夏把吕嫂交还给你吧!另外,每个月你可以自行安排几天去会会你的洋人朋友,或请他们到家中来坐坐,不必再事先问我了。

  他说罢起身。

  杜筠清大感意外,

  看着老太爷向外走去,她忽然叫道,等等!

  老太爷惊异地转过身,

  杜鼓起勇气道,能不能免了各位爷每天的问安,有事我会去找他们的……

  众人吃惊地看着她,紧张起来。

  老太爷想了想,摇摇头,随你吧……转身欲走。

  杜筠清又叫道,还有件事……

  老太爷真有几分生气了,他强忍着,说吧!

  杜筠清硬着头皮道,不能天天洗澡,我觉得很肮脏!

  老太爷的怒气转了几转,还是忍住了,他想了想,闷声对老夏说,建西洋浴室有违风水,还是不建了吧?你去在县城最好的华清池浴室,为夫人专门修建一间女室,让夫人可随时去洗。去办吧!他大步走出。

  杜筠清真正松了口气。

  众人也以手加额,窃窃私议起来。

  四娘房间。

  四娘伤心地哭着,什么规矩嘛,永远是拿来锁我们这种小人物的……

  四爷安慰道,这是老太爷对老夫人的恩威并用,这是老爷子收服人惯用的手法,不过是拿我们做戏!你也不必太往心里去。

  四娘摇摇头,你说这话是没用的,真收复了又怎么样?一旦老夫人真的安分了,也只能是我们头上新加的一道锁链!你一天不能在这个家里出头,就一天只能被锁,不能锁人!

  四爷若有所思。

  六爷房间。

  何举人有些惊讶地对六爷说,看来这位新老夫人倒还真是有点与众不同啊!

  六爷说,可她一来,就搞得家里乱乱的,我真得有点怕她!她不会真是奶妈说得什么狐狸精吧?……

  老太爷书房

  老太爷对着老黄猫狠狠地说,我索性都满足她,她总该满意了吧?

  杜筠清的内室。

  吕嫂再次伺候着杜沐浴净身,说着千恩万谢的感激之语,

  杜的脸上毫无表情。

  老太爷屋前。

  和尚的诵经声再起。

  吕嫂再次背着杜穿过和尚走进屋去。

  杜的脸上一片麻木……

  屋内。

  诵经声中,杜筠清麻木地躺着。

  那只大黄猫还在一边迷着眼,静静地伏着。

  老太爷宽衣解带笑着向她走来……

  杜再次闭上了眼睛。

  屋外。

  和尚们还是面无表情地颂着经。

  屋内,

  杜筠清的脸上再次淌下了一滴眼泪……

  老太爷穿好衣服,兴味索然地叹了口气,走出屋去。

  夜晚,老太爷书房。

  老太爷狠狠地一拍桌子,她在应付我!

  老黄猫惊吓地蹿走了。

  老太爷独自在孤灯下伤叹道,难道我对她所作的一切还不能让她对我有一点动心吗?

  他痛苦地,可我好像对这个女人是真得有点动心了……其实,我对以前所有的女人,都曾经动心过,可她们回报我的,只有各种各样的痛苦与仇恨……

  他叹了口气,祈祷地,但愿这次能有一个不同的结局……

  他打起精神叫道,来人!

  老亭的声音在门外应道,老太爷!

  老爷子说,吩咐下去,我明天要离开几天,到太原和藩台李大人有个应酬!

  老亭的声音应道:知道了!

  老太爷将灯吹灭,却在黑暗中静静地独自坐了良久。

  城中,新建成的西洋女浴室。

  吕嫂扶着杜筠清丛三喜的马车上走下。

  远处,一群人好奇地看着,指指点点……

  杜筠清与吕嫂走入室内。

  浴室的伺女们迎了上来。

  吕嫂好奇地看着四周,惊叹地,我算是头一次开了眼界了……

  叠入

  浴室内。

  杜筠清解下颈上的鸡心项链,

  她对着母亲悲叹道,你一辈子坚守着美丽和干净,我现在才知道,女人要坚守美丽和干净是多么艰难,我只希望我的外表还美丽,我的心里还干净……

  叠入

  杜筠清尽情地冲洗着自己……

  杜筠清房间。

  杜在床上辗转难眠。

  突然外边响起了一阵梆子声,

  杜吃惊地坐了起来,连声叫着吕嫂!

  吕嫂披衣端着灯过来,说夫人别怕,家丁们正在用梆声驱鬼呢!

  杜惊奇,驱鬼?

  吕嫂说,自从孟夫人死后,这院里就传说闹鬼,老太爷不信,说怕是有仇家装神弄鬼,命令用梆声驱赶,果然静了好一阵,没想到老太爷刚走了两天,怎么又闹起来了!

  梆声越敲越急

  六爷房间。

  六爷被梆声惊醒,

  奶妈进来神秘的说,这是你母亲的鬼魂来看你了,快给你妈去烧香磕头!

  孟夫人的画像前,

  奶妈拉着六爷跪拜。

  奶妈流着泪对画像说,夫人,我知道你是冤魂不散,你是有冤啊!我知道你是担心那狐狸精害了你还要害六爷,您放心,老身拼了这条命也要保护好六爷!您就放心去吧!

  梆声依然不停。

  奶妈怪六爷不够诚心,

  六爷不信,说我要出去看看,如果真是母亲来了,她一定会要见我的!说罢冲出,

  奶妈拦阻不住!

  院中。

  四周的梆声之中,六爷站在院中大声叫道,母亲!如果你真的来了,就出来见见我吧!连叫数声,却不见动静。

  六爷摇摇头,说,都是骗我的,我就知道母亲是再也不会来了……他伤心地叹了口气,正要回屋,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女人的哭声,

  六爷呆住了,大叫一声,母亲!真的是母亲!他转身就要朝院外奔去!

  老夏带着几名家丁护院急忙追了上去。

  院外,

  月光如水,照的地上白晃晃的,一个影子也没有。

  六爷呆呆地站着,梆声已经停了。

  老夏赶过来说,刚才是一个家丁巡院时看花了眼,错把一个疯女人当成鬼了,已经赶跑了,六爷请回吧!

  六爷呆呆地站着,脸上是一副惊恐。

  六爷房间。

  六爷病了,发着高烧,说着胡话!

  他眼前晃动着母亲的影子,忽而变成了杜筠清的影子,

  影子又化成了一只漂亮的狐狸,狐狸忽然冲着他张开了血盆大口……耳边是那一声女人的啼哭……

  六爷惊叫着,满头大汗……

  奶妈跪在孟夫人的画像前,焦急地烧香祷告着!

  杜筠清房间。

  杜要老夏备车,她今天要去看豪莱士夫人。她又关切地问起六爷的病情,

  老夏说,可能是受了惊吓后风寒入内,已请了最好的医生把脉了。

  杜又问闹鬼是这么回事?

  老夏说,通常闹鬼都是在月色最圆最亮之时,如果这时忽然有云遮月,老百姓称为鬼云,说是有什么鬼魂不散所至,按乡俗敲梆子可以赶云,叫做驱鬼!商家最忌闹鬼,所以一旦碰到这种现象家丁们都会敲梆驱鬼,但昨天并非月圆之时,闹鬼纯属是家丁看花了眼,误把一个疯女人看成是孟夫人的鬼魂了,引起了一场混乱,他已开革了这名家丁……

  杜说她先去看看六爷。

  六爷房门口。

  奶妈守住门口,冷着脸说六爷已睡,不让杜进去。

  杜无奈。

  康家门口。

  汝梅追着杜,说要和她一起去。

  路上。

  杜筠清对汝梅说,你的头发长得真快,就快不用带发套了!

  汝梅说她很羡慕杜的勇气,更喜欢杜没架子。她说不知为何家里总有些人不喜欢杜,这次闹鬼,就有很多人私下说,是孟夫人的阴魂不散,而且是冲着杜来的!

  杜吃惊地,为什么是冲着我来的?

  汝梅支吾道,说你是狐狸精,迷住了老太爷,克死了孟夫人!

  杜又好气又好笑,说你看我像吗?我根本就不认识孟夫人,为什么要害她?

  汝梅说她也不信,不过杜长得这么漂亮,她要是男人,也会喜欢杜的……

  杜痛苦地叹了口气,怪不得六爷会恨自己……

  教堂。

  豪莱士夫人正让秦三癞子等教众们散发着药品,

  她对杜筠清说,现在四乡正在流行一种肺炎,教会正在免费派发一种有效的西药。

  杜筠清心中一动,六爷患的会不会是这种肺炎呢?

  四处瞧着热闹的汝梅却暗中发现,秦三癞子在将药发给乡亲的时候偷偷收费!

  她正要揭穿,却看见秦二少停下马车,问秦三癞子说,他刚看见杜小姐的身影,杜小姐现在是不是在教堂里边?

  秦三癞子狡猾地说,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包药是最后一包了,如二少想要,要出大价钱。

  秦二少随手给了他一锭银子,向教堂走来,

  汝梅急忙拦住他,说这里没有杜小姐,只有康家的老夫人,她现在没空见你!

  秦二少瞪了她一眼,正要发作,忽然愣了愣,你!你好像是康三的女儿汝梅吧?怎么变了样了?

  汝梅得意地,只怪你瞎了眼!

  秦二少看着她,你怎么会……

  汝梅指着他手上的药说,你被人耍了大头,还不去追,还想对我无礼啊?

  秦二少这才恍然,转身追赶秦三癞子而去。

  汝梅背身暗笑……

  杜筠清拿着药走了出来。

  望着她登车而去,秦二少十分痛苦,

  汝梅觉得秦二少也有些可怜……

  康家,六爷房间。

  杜筠清兴冲冲地叫吕嫂倒杯开水来,她要亲自喂六爷吃药。

  奶妈冲了进来,打翻了开水扔了药片,对着杜筠清叫道,不行!六爷不能吃你的药!拚了我的老命我也不能让他吃你的药!

  杜筠清愣住。

  老夏陪着大爷夫妇进来。

  老夏说,大爷通医,还是让大爷给看看吧!

  大爷看着杜筠清手中的药瓶,要了摇头,脸色很难看。

  大娘对杜说,他不信西药,他的耳聋就是被西药给耽误的!

  奶妈对杜哭道,求求你了,千万别害六爷了,要害你就害我吧……

  杜羞怒而去,

  四娘目睹。

  杜的房间。

  杜暗自垂泪。他们真以为我是狐狸精吧……

  继而叫吕嫂将那些药全部扔了!

  夜晚,六爷房间。

  六爷的病越来越重。

  老夏焦急地看着大爷把脉,

  大爷摇头道,那些医生开的方子全都对,只是六弟的病势太凶,唯有看能否熬得过今晚。自己也没新的办法,只能为他念佛祈祷了……

  老夏焦急的与四爷商量,要不要连夜通报老爷子?

  四娘将四爷拉到一旁,小声说,既然大爷现在没招了,你不如再去求杜出面救六爷?

  四爷不解地,合适吗?

  四娘说,这时候不能让她袖手旁观!你再去求,如果她不肯,六爷死了就可以告她个见死不救,如果她肯了,治不好六爷更是罪责难逃!

  四爷点头。

  杜的房间。

  杜板着脸对四爷说,不是怀疑他要还六爷吗?她不会再去自讨其辱了!

  汝梅紧张地跑来说,不好了,六爷已经抽搐了!

  杜犹豫,

  四爷故意叹道,既然如此也不好勉强,只有听天由命了!正要退出,

  杜站起,毅然道,我去!她又惊道,药片已叫吕嫂扔掉了!

  吕嫂请罪说,她家里也有人得病,她偷偷将药片留下了……

  杜大喜!

  六爷房间。

  奶妈跪在六爷的床前,用剪刀顶住自己的胸口,说要六爷吃杜的药,她就立死在众人面前!

  杜顿感为难!

  这时梆子声忽又响起,众人吃了一惊!

  奶妈大叫道,孟夫人来了!她指着杜说,孟夫人的鬼魂来保护六爷了,如果有什么狐狸精要害六爷,就让她赶快现原形吧!

  四娘脱口而出,这么巧?莫非真的是……

  大爷板着脸,瞪了杜一眼,一甩手走了出去。

  众人不禁都一齐看向杜筠清。

  杜极为难堪,

  梆声甚急!

  院中。

  一轮圆月当空,果被乌云遮住。

  梆声不断。

  六爷房中。

  六爷抽搐得更加厉害了!

  杜筠清突然冲了出去!

  杜筠清冲到院中,

  她对着天空朗声道,如果你真是六爷的母亲,你真的来了,我知你一定是爱子心切!现在只有我这种药能救六爷,你若相信,就速速退走,让我一试!你若不信,非以为我要害六爷,你就现身,尽管来拿我吧!说罢,她双膝跪倒!

  所有的人都愣了。

  梆声越来越急。

  杜的脸上渗出了汗珠……

  梆声之中,乌云奇迹般地渐渐退去,

  梆声也渐渐停了下来,

  杜筠清松了口气!

  六爷房间。

  奶妈手中的剪刀当啷落地。

  杜筠清推开她,对汝梅说,快拿药来!

  奶妈无措地看着杜将药喂入六爷口中。

  大爷房中

  大娘对大爷不划着。

  大爷脸上出现惊奇之色。

  清晨。六爷房外。

  奶妈、老夏和四爷夫妇还焦急的守候在门口。

  四娘的焦急别有含义,她望着四爷,怎么还没有结果?

  四爷的心情十分矛盾。

  屋内

  大爷再次为六爷把脉。

  他的脸上再次出现惊讶。

  屋外

  大娘陪着疲惫的杜筠清走了出来,对大家说,大爷刚把过脉,六爷的烧已经退了,脉象也恢复正常了!

  众人松了口气。

  四娘则颇为失望。

  奶妈跪倒在杜的面前,哭道,自己错怪了杜……

  汝梅来了,将一包刺着针的小人扔到奶妈面前,说这是你干的好事,竟敢诅咒老夫人!

  奶妈哭道,自己罪该万死,这些做法都是四娘教的……

  四娘的脸顿时惨白!

  杜无力地摆了摆手,说她不信这些,也不怕这些,更不会将这些事告诉老太爷,谁也不准再提!她只希望大家从此之后都能和睦相处……

  她又吩咐老夏备车,她累了,她要进城去洗浴!

  说毕转身走去。

  众人呆看着她的背影远去,神色各异。

  大爷从屋里出来,手中拿着那个西药瓶。

  他仔细看了看药瓶,又重新看了看远去的杜。

  脸上若有所思……

  城中浴室。

  杜筠清纵情地冲洗着,任由眼泪在脸上流淌着……

  康家门口。

  洗浴回来的杜筠清走下马车,

  她吃惊地看见六爷跪在门口迎接着她!

  第八集完

  第九集:

  康家门口。

  六爷说,感谢母亲大人的救命之恩!

  杜急忙将六爷扶起,六爷不是真的感谢我,六爷是怕我对吗?

  六爷低下头。

  杜筠清笑道,怕什么呢?直说吧?

  六爷吞吐道,你,不会高发奶妈吧?

  杜筠清说,我已经说过的事,说话算数!

  六爷:那……对四娘也不会……

  四娘在暗中头看着,心情紧张。

  杜筠清叹了口气,摇摇头,我也不想这个家一团混乱啊……但我也不想她们还有下次!

  六爷松了口气,真心地,感谢母亲大人。

  杜真诚地说,自己虽然不是他的母亲,但能理解母亲对儿子的心情,也很尊重六爷对母亲的心情。

  她对六爷说,听说你母亲希望你能考中科局,如果你真爱母亲,就一定要好好念书,完成母亲的心愿!

  六爷感动!

  四娘再次目睹。

  四爷房间。

  四娘惊叹着这个女人的厉害,真会收买人心啊!并咬牙切齿地发誓,必报“此仇”!

  四爷则正在想办法怎么在老太爷回来时包住此事。

  太原。

  老太爷正与藩台李大人和太原知府及几位大东家相饮甚欢。

  大家恭维着老太爷果是奇人,思想新派,居然还娶了这么一位洋派小姐,使康家的崇尚新进的名声又一次广为传播,揽下不少新生意……

  喝多了的藩台李大人也居然笑道,什么时候也到府上去拜访拜访,一瞻新夫人的天足风采,走路丰姿啊!

  康老太爷得意地一起哈哈笑着……

  夜晚,康老太爷的住处。

  醉了的康老太爷愤怒地将茶杯一摔!

  这帮王八!利用我的时候就吹捧我,我还不知道他们心里怎么嫉恨我吗?都以为我是个奇人,有谁知道我是在苦苦撑着自己啊!在这个世上,要想不被人所控,就必须先控制别人,为了要控制别人,我也只能苦苦地控制着自己……可我心里的这些苦,有谁知道?连我身边的女人都不会为我心动,更不要说理解我了……这才是我最大的痛苦啊!

  他的老泪突然夺眶而出……

  康家,杜筠清房间。

  吕嫂向杜报告道,老太爷派人传话,明天将从太原回来。

  杜筠清冷漠地低下头。

  吕嫂放下茶走出。

  杜将茶杯一推,哀叹,天啊!新的折磨又开始了,这种痛苦熬到那一天才是头啊……自己所守的这些痛苦,那个可恨的三爷他会知道吗?

  她看着窗外,他现在在哪呢?

  归化的一个夜晚。

  狂风呼啸。

  一个暖暖的小酒店中,三爷独自喝着闷酒。

  他又拿出了那件水晶玫瑰看着,神色黯然……

  他大叫着老板娘,再拿酒来!

  老板娘过来冷冷地劝道,客官已经喝了不少了,喝多了会伤身的,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三爷借着酒意将桌子一拍,我叫你拿酒来!难道怕我不给钱吗?

  老板娘为难地,因为,没有酒了……

  三爷生气道,你骗人!这么好的酒怎么会就酿这么一点?

  老板娘叹了口气,我是骗你,因为我不想卖了!因为这间铺子明天一早就要顶给别人了……

  三爷问,顶给谁?

  老板娘低下头,在这里,多管闲事是要惹祸的!

  三爷笑了,这家都盛丰就这么可怕吗?

  老板娘一惊,客官都知道了?

  三爷说,我还知道你叫豪姬,你酿的酒在归化是最好的!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豪姬说,你真敢听我就说。

  三爷说,说!

  豪姬惨淡地说,都盛丰的掌柜以前是这一带的恶霸,近年来除了开票号外,最热衷的就是做买树梢的生意!

  三爷怔了怔,买树梢?

  豪姬解释道,就是庄稼还在青苗期,商家就和农家议定一个粮食的价格,按此价付部分银钱,秋后庄稼收获后,不管市价的高低,商家仍按原定价钱付农家卖粮钱。到时如果粮多价溅,商家就要赔大钱,如果粮少价贵,商家就会赚大钱,这种买卖叫买树梢,获利极大,凶险也极大,全看你的眼力与运气。就像在春天去买没有果实的树梢一样,秋天能结多少果谁也不知道,所以叫买树梢!

  她说,在西北最有名的老字号大盛魁,就最擅长做“买树梢”的生意,这次。都盛丰为了和它竞争,强迫豪姬这样的小商号入股,被逼一起“买树梢”,结果惨败,为了转嫁损失,都盛丰竟然逼迫豪姬卖店抵债!

  三爷大怒,随手将酒杯摔在地上,岂有此理!

  豪姬冷冷地说,你醉了!

  三爷说,我是醉了……我摔的,我赔你……

  豪姬笑了,突然转起酒壶也狠狠地摔在地上,

  三爷愣了。

  豪姬抓起其它桌上的酒杯酒壶一把把地摔在地上,狠狠地笑道,摔吧!你就帮我把它们全摔了吧,总比留给都盛丰那些王八强!

  三爷醉眼惺忪地重新打量起这个女人来了……

  豪姬摔着,笑着,

  三爷也笑了起来,

  两人开心般地大笑……

  豪姬笑着,抡起一个大棒,将酒缸也一个个砸了,

  随着残酒的流出,她的眼泪也留了出来……

  白天的酒店。

  一个耳光狠狠地打向豪姬!

  都盛丰的掌柜恶狠狠地对手下说,她敢砸烂了所有的家伙?她这是有意砸给我看的!你们数数看,她砸烂了多少件东西就给我打她多少个耳光!我要全归化的人都知道,凡是有意不给我们都盛丰脸的人,我就要打烂他的脸!

  手下正要下手,

  三爷来了!

  他笑着说,昨天在这里砸东西我也有份,怎么?你们也想打烂我的脸吗?

  豪姬大急,叫三爷快走!

  三爷说,我不走!你也不用走!这酒店不卖了!

  他将一张银票往都盛丰掌柜的面前一甩,

  大家全愣了!

  手下们向三爷冲去,

  被掌柜喝住,

  他狐疑地看着那张银票,你既然敢管都盛丰的闲事,不妨报个名头?

  三爷傲然,我名头不大,在下区区天成元票号的康三!

  众人的脸色大变!

  掌柜的正在犹豫如何是好,

  这时一队马车神气地驶来,

  车上装的是全新的酒缸、酒壶和各种酒店的营生!

  众人都傻眼了!

  掌柜的想了想,笑了,既然如此,我们只有后会有期了!

  他收起银票,狠狠地一抱拳,带着手下悻悻地走了……

  三爷招呼自己的手下将东西卸下来,

  豪姬突然叫道,住手!

  她冷冷地对三爷说,你问过我同意吗?

  三爷愣了,你……

  豪姬说,我不想欠你这笔债,我也还不起!

  三爷笑了,说,你不必担心,实话对你说,今年我也想“买树梢”,和它都盛丰决战一场!这笔钱就算借给你入股,咱们一起来赌上它一把,怎么样?

  豪姬犹豫。

  三爷诚恳地,既然我帮你一起砸了这间酒店,我们就一起把它给赢回来吧!我不是为你,我是为了我在这里能有好酒喝!

  豪姬说,如果又输了呢?

  三爷说,那就把这些拉来的家伙再给砸了!说罢,他又大笑起来,

  豪姬也笑了,你第一次来,我就知道你真会喝酒……

  她的眼中晶莹点点……

  归化,康家分号。

  分号的方老帮坚决反对“买树梢”!说风险太大!

  三爷说,他并非意气用事,他已发现都盛丰在这一带非常霸道,以至抢去了康家的不少生意,要重振归化,就免不了与都盛丰有一场恶战!他已说好与大盛魁联手,只有通过买树梢这一生死之战,才能彻底重创都盛丰的元气!

  但是万一输了呢?

  方老邦固执地说,如果三爷一意孤行,他将写信给总号,既反对买树梢,也反对与大盛魁联合!请总号将他撤回算了!

  三爷又气又无奈。

  这时手下送来了邱泰基从北京给三爷发来的信报,

  说他已将北京的一应事情办好,即将回太谷休假,可惜不能在太谷与三爷相聚了……

  三爷不禁感叹道,此事要有邱在跟前,帮他出谋划策就好了……

  豪姬酒店。

  已装饰一新,生意也好了很多。

  只有三爷仍躲在一边喝着闷酒。

  他突然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莽撞了?是不是真的把感情上的痛苦和憋屈都发泄在这里了?

  豪姬殷勤招待,请三爷唱着她新酿出的酒,这是她独创的新方法!

  三爷正要喝,都盛丰的伙计送来一封信,

  三爷拆开一看,

  上面只有一句话,敢不敢秋后算账?

  豪姬的脸色变了。

  三爷喝罢杯中之酒,叫了一声,好酒!

  他已知自己没了退路,唯有向前创出一条新路!他决心不顾方老邦的反对,通过买树梢,秋后与都盛丰争一高下,打下都的锐气!

  他问豪姬要来纸笔,给邱泰基回信!

  北京。

  邱泰基正被他的那帮手下灌得醉醺醺的。

  回家前的这顿送别宴喝得他兴高采烈,

  借着酒意,手下一通乱拍马屁,说他这次立下了盖世奇功,最近京号又获利甚丰,而孙大掌柜则栽了一个大跟斗,听说老太爷近来对孙一直不大满意,孙也毕竟年纪大了,锐气和胆识都不比从前了,总号掌柜也该换换人了!

  更有人说得明白,总掌柜的人选,非邱莫属!

  邱心中一阵轻飘飘的,

  他先是说,武汉的陈老邦和上海的戴老帮在行中的人望都比自己高,

  接着又说,如果真让他当了总柜,他会建议东家把总号搬到北京来……

  京号门口。

  邱泰基与众位同仁告别。

  手下请他上轿,

  邱泰基吓了一跳,

  手下竟替他雇了一台四人抬的绿呢大轿!

  这是三品以上文官的规格,你们这是想害我啊!

  手下笑道,你什么王公贵族没见过?什么场面没经历过?好不容易三年才探一次家,正是衣锦还乡啊!再说就算是你的风光张扬了出去,也是天成员票号的风光,票号的体面啊!有什么事自有银子搞定!

  他们不由分说将邱推上了轿子!

  路上。

  前面一人骑马引道,后面跟着四人抬的绿呢大轿。

  邱泰基坐在轿中,确是威风八面,风光十分!

  轿夫说,前面就快到太谷城了!

  邱松了口气,这一路下来果然舒服,倒也没出什么事!

  忽然前面跪下一群人,

  为首的官员大声报道,太谷县在此恭迎上差大人!

  邱吃了一惊,忙叫停轿!

  他笑嘻嘻地从轿中出来,急忙扶起太谷县令,

  知县大人误会了,天成元的邱泰基,回乡休假,惊扰了大人,请多多包涵!

  说着塞过去一张银票。

  知县的脸色变了,将银票一扔,喝道,大胆刁民!竟敢僭越官府的仪仗,让本官误以为是上峰大人微服过境,成何体统,左右,给我拿下问罪!

  差役上来将邱一锁,

  邱傻了。

  总号。

  林二掌柜跑来对孙大掌柜说,邱泰基回乡张扬的过了分,被太谷知县拿下了,要治犯上之罪,是不是自己去县衙门跑一趟,把他给保出来?无非是多给点银两……

  孙听罢,沉吟起来。

  林二笑着说,邱是孙大掌柜的心腹大患,这次正好有机会,好好教训他一番!

  孙笑道,如果真是心腹大患,光教训他一顿怕是不够吧?

  林二一怔,说邱的业绩一向不错,此次又立有大功,深受老太爷赏识,想彻底扳倒很难,有这次机会还得怪他自己太过张扬,……

  孙大掌柜含笑不露地说,我正在等一件东西,先让他关一会吧。

  林二不解。

  正说间北京的密报到了,

  孙看完说,现在可以去保他出来了,但不是你去,是我亲自去!

  林二更加不解。

  康家。老太爷书房,

  老太爷生气地,这个狗材,竟敢如此骄奢!还要劳你亲自去保?关他几天就对了!

  孙大掌柜说,自己是怕此事传出,坏了天成元的名声。

  老太爷点头。

  孙又说,据北京的密报,现已查明,济南案之所以被弹劾出来,也是因为邱泰基在官场喝酒应酬时嘴多了些,一些话传到了对头的耳里,被抓住检举……

  康老太爷震怒,此人太过轻浮,是要好好教训一下了……

  孙突然郑重地说,底下有许多人看好邱,邱也确实有才,不如趁这个机会,自己出面教训一下邱,老太爷出面安抚邱,再让邱出任总柜,邱必感激不尽,大胆去替东家创江山!

  说毕再递辞呈,

  老太爷一下僵那儿了,

  孙诚恳地说,自己年纪也大了,尤其是五爷的事,自己用错了刘老帮,一直……现在危机已过……

  老太爷将辞呈一把撕去,

  对孙看了半天,突然说,京号你打算派谁去领庄?

  孙也看了老太爷半天,说,上海分号的戴膺戴老帮如何?

  老太爷点点头,对孙说,让邱明早来见,他知道该怎么对邱!

  路上。

  孙大掌柜在马车中大大地松了口气,

  心中道,这次邱想不倒都不行了,天津刘老帮给自己造成的危机也才算真正过去了……林二如果知道了自己的这一手,一定会五体投地的!

  康家。

  老爷子有些痛苦地对老亭说,邱泰基是个人才,可惜了……

  老亭小心地说,孙大掌柜的此次选择的时机实在是……

  康老太爷苦笑,他是逼我选无可选啊!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他?但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保持着那么朴实和勤恳,这是很难得的……

  老亭不再说话了。

  老太爷站起,说,西帮票号的驻外老帮们,现在是越来越骄奢摆阔了,败坏了西帮的传统,康家要想振兴西帮,只有借邱泰基来杀一杀这股风了!

  康家大门口。

  康老太爷身穿捐来的官服,率领着大爷、四爷和六爷等各位爷,恭迎在门口,

  高声道:受花翎四品衔补用道康笏南,在此恭候邱大人大驾!

  邱泰基大惊失色,急忙下跪道,老东家……

  康老太爷:你不用跪,你排场大了!该我们给你跪!

  邱伏地难以自容,老东台……

  康老太爷,听说你是出必舆,衣必锦,宴必妓,排场大了,今天怎么不坐你的绿呢大轿来啊?

  邱大汗淋漓,康老东台,我该死,我……我一时得意忘形,坏了西帮的规矩……

  康老太爷冷笑道,我知道你心里不服,认为只有讲排场才能做好生意,我问你,你讲排场还能讲得过胡雪岩?胡雪岩比你风光吧?结果怎么样,光绪六年他就倒了,莫非你也想师承胡雪岩吧?

  邱叩头道,我不敢……不敢……

  康老太爷扔下那封密报信,说,济南一案牵连了北京天津,是你收拾的,可你没想到,也是你讲排场讲出的祸吧?

  他气冲冲地转身而去。

  邱泰基拾起那封信一看,差点没晕过去。

  他大呼着老东台,长跪不起……

  众位爷不禁面面相觑。

  邱泰基家。

  此刻犹如过节一般。

  邱夫人在招呼着奴仆们做好迎接邱泰基的准备。

  她焦急地等待着邱的到来,她在心里说,都说男人在外经商苦,其实真正苦的是我们这些商人的女人啊!西帮规矩不准带家眷,女人三年才能等到男人回家半年,这半年还要包括路途,这次你怎么就在路上多走了七天,我们就要少做了七天的夫妻啊!

  她憧憬道,她一定要好好过好这个半年,她一定要为她生个男孩子,她已经年过三十了,再等不起了,这个半年,可能是她怀孩子的唯一机会了!

  男仆郭运生跑来报告说,老爷还没进庄就被请到康庄去见康老太爷了!

  邱夫人心中不安起来!

  总号。

  孙北溟对邱泰基说,怎么?你还不服气?你觉得有人冤枉了你?

  邱垂头丧气的说,不敢!我哪敢再空疏张狂!

  孙冷笑道,邱掌柜,你要命的关节,不是空疏,而是一个“藏”字!

  邱一怔。

  孙说,西帮的最高境界就是一个“藏”字!藏智,藏巧,藏富,藏势!藏我们的大手段,大器局!都说西帮聚得天下之财,如果不懂得一个“藏”字,不但招妒于天下,连朝廷也不会见容!

  邱泰基对这位平常他有些看不起的孙掌柜,不禁重新刮目,惭愧异常地,我,我是太浅薄了……

  孙冷哼一声,老太爷生气倒不在你犯了错,我看错了刘老帮不也是错吗?老太爷生气是你犯了我们西帮的大忌!西帮最忌一个“露”字!

  邱泰基惶恐地:大掌柜,依你看,我还能不能再吃天成元这碗饭?

  孙沉吟道,我还真给你不好说,我给康家领东也几十年了,极少看过老东台有今日之举!这碗饭,怕是不能留了……

  邱泰基不禁两眼一黑。

  邱家。

  邱夫人正在焦急之时,

  郭运生来报老爷回来了!

  邱夫人急忙迎出,却大吃一惊,

  俊雅倜傥的邱泰基,此时已完全脱了像!

  康家。六爷房间。

  六爷向何举人学着今天老太爷的举动,

  何开心地哈哈大笑,说邱泰基你这个老狗才也有今天!

  六爷关心地问,邱的前途会怎样?会不会离开票号?

  何说,要邱离开票号,比要他的命更难受!

  六爷好奇地问为什么?

  何说,票号分身股和财股,东家占财股,伙计干得好,可以渐渐享受身股。像邱泰基这种驻外领帮,已经努力占有了六厘身股,足够他荣华富贵的了,一旦离开票号,他将一无所有,他大半生的努力和价值,也都一笔勾销了……

  他狠狠地说,当年自己就是因为考上科举被迫离开票号的,如今邱比他还惨,这就是报应!

  他说着说着又叹起气来,说邱到底也是个人才,就这样离开票号终归是个损失……

  邱家。

  邱夫人劝慰着邱,东家不打打西家,以邱的本事还怕没人请?

  邱一脸的木然。

  晚上。

  邱辗转难眠。

  他看着夫人睡熟的脸,叹道,你们女人家不懂,男人用生命换取的是一种成就!一旦这种成就感被粉碎了,生命还有什么意义?一旦被票号开除,名声就坏了,还会不会有其他票号来请?即或有,因不是自己从伙计培养起的嫡系,是不再会享有身股的,那只能叫混日子了,以自己的个性,真混到了这种田地,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呢?

  黑暗之中,他的眼泪淌了下来……

  另一房间。

  邱将脖子伸进了一个圈套之中,他一咬牙,蹬翻了凳子!

  卧室中。

  邱夫人被响声惊醒,一摸身边是空的,大惊而起。

  另一房间。

  邱夫人冲入,

  见邱已挂在了梁上,大叫一声,用全力托住了邱的双腿,惊呼着快来人啊!

  路上。

  一辆马车在飞奔!

  邱夫人在车上,一脸的肃穆。

  康家门口。

  邱夫人身披孝袍,跪倒在地,长跪不起。

  顿时惊动了不少百姓围观。

  康家书房。

  老太爷惊讶地问老夏,邱泰基死了?

  老夏说,刚挂上白菜帮子,幸亏他婆姨救的及时,活过来了,他婆姨怕他还要寻死,现在用绳子把他给捆起来了,让人看着……

  老太爷感叹道,他的婆姨比他还强啊!

  他说,没想到邱还这么刚烈,自己教训他并不是要他死,而是要他学会知耻!但他真的要死,就让他死吧!

  康家门口。

  老夏将邱夫人扶起,说你这披着孝袍一闹,老太爷还会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老太爷刚还夸邱掌柜刚烈呢,看样子不会开出他,你放心回去吧!可别让他再死了!

  邱家。

  还被绳子绑住的邱对夫人说,你放开我吧,我不会再死了!

  夫人边解开绳子边说,老夏要你放心,老太爷不会开除你的!

  邱惨笑道,我想通了,我这是罪有应得,即使东家不开除我,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东家?

  邱夫人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总号。

  林二掌柜对孙说,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一闹,老太爷还真发了话,不叫开除邱泰基了,错过了一个好机会!

  孙沉思着说,他准备这样处罚邱,减身股三厘,发到一个偏僻、苦焦的小庄口任副掌柜。肃州,库伦,科布多任其选一。

  林二想了想,笑了,说这跟废了邱一样,以邱的个性一定不会干,这样又好跟老爷子交待了。他真心地佩服孙大掌柜!

  邱家。

  邱独自在屋里木然而坐。跟傻了一样。

  院内。

  邱夫人着急地对郭运生说,他的命是活了,可他的心跟死了有什么区别?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的心再活过来?

  何举人来了,说我有办法!

  邱夫人大惊道,你这冤家打上门来了!

  屋内。

  何举人将门一关,对邱说,你也尝到了我当年的滋味了吗?

  邱面无表情地说,我知我当年推荐你考科举是害了你,你想报仇就尽管来吧!

  何举人冷笑道,你已经不配做我的对手了!

  邱一愣。

  何说,你高傲,你风流,你自以为是的时候,我恨不得毁了你!可现在你令我太失望了,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草鸡!

  邱不禁低下了头。

  何冷笑道,你已经败给我了,至少当年我离开票号时还没有寻过死!

  邱不禁大汗淋漓……

  何说,你最大的毛病不在于狂放,也不在于什么“藏”啊“露”啊的,你最大的失败就是你败不起!

  邱泰基一震!

  何指着他的鼻子说,你一生太顺利了,没经过这么大的挫折,这么快就草鸡了,还能成什么大事?还配做我何某的对手?

  邱泰基忍无可忍地猛拍了一下桌子,叫道,骂得好!骂得痛快!

  门外

  偷听的邱夫人吓了一跳,里面传来邱泰基复活了的声音,快拿酒来,我要和这个老狗材干一杯!

  夫人傻了。

  邱家夜

  邱泰基对夫人说,他已经死过一回,绝不会再死了,他要重新再活一次,给大家,给何举人这个老狗才看看!

  夫人不安地看着他。

  总号。

  邱泰基在一阵众目睽睽、窃窃私议之中昂首而入。

  孙大掌柜房间。

  邱对孙说,他决定领命去肃州,而且放弃休假,这两天就动身!

  孙愣了。

  邱家。

  夜晚,邱夫人为邱收拾着行李,

  不由得一阵悲从中来:没想到三年苦等来的是这样一个结果,把他救活了、唤醒了,他却又要走了!你想走就走吧,拦下了,心不在,也是一个活死人!可我实在想要一个男孩子啊!为了传宗接代,更为了平常有个活人好陪陪我啊!

  她的眼泪流了下来……

  村口。

  邱夫人送着轻装步行的邱泰基,

  邱说,他决心从头做起,并吩咐邱夫人裁减人员开支,过俭朴的生活。

  邱夫人说,郭运生这孩子不错,辞退了可惜,不如让邱带他去柜上学做生意,图个出身吧。

  邱说等他到了肃州,稳定了再说。

  邱踏上了前路,

  邱夫人在心里期盼着他能回头再看他一眼,

  但邱没有回头,大步向前走去!

  此刻,邱夫人的眼中已没有了泪水,有的只是失望和怨恨……

  总号。

  康老太爷走下马车,对迎上来的孙大掌柜问道,那个邱泰基处置了没有?

  孙说,已派他到肃州去任副掌柜。

  康老太爷摇头道,此人还是个人才,有这份心气也不容易,让他去肃州不等于废了他吗?

  孙支吾道,自己对他很失望,没想到他这次表现得这么狗孙,看来也是难堪大任了。

  康道,是不是狗孙还要看他这次的表现,最好将他改派到归化任副老帮。

  孙吃惊道,归化是大庄口,又是康家的发祥之地,派邱去那里,不等于没怎么处罚吗?

  康老太爷说,正因为归化很重要,据最近的信报说,三爷和方老帮之间在对付敌手都盛丰的问题上发生了重大分歧,他才想到派邱前去的。

  他直视着孙大掌柜,处罚他是为了要用他,而不是要治死他吧?

  孙无奈地低下头。

  林二掌柜在一边心中感叹道,老太爷可真实个人物,轻轻一翻手就把孙大掌柜又给治住了

  路上。

  邱泰基单人匹马走上了新的征程。

  画外音响着他给夫人的信,信中说他决心不辜负东家的信任,直接奔赴归化,让郭运生在杀虎口与他相会,可以带他到口外去闯荡一番事业!

  邱家。

  邱夫人看着信,心中一片悲凉。

  男人心中只装着事业,没有半个字提到她!这是一个绝情的男人!孩子呢?这次又没能怀上孩子,等待她的,又是一个三年不归路……没有了孩子,下半生的这种清苦如何过啊?邱总说可以过继他的侄儿,可那是一个出了名的败家子啊!不行!一定要有自己的孩子!

  刚刚成年,显得老老实实的郭运生过来问,真的要让他去学生意吗?

  邱夫人说,三五天之后,把家里的事忙完就上路!你想去吗?

  郭说,当然想,西帮的哪一个男孩不想学做生意,博个出身啊!但他又说,他不去也行,他舍不得这个家,舍不得夫人,当初他小的时候,亲人全死了,如果不是夫人收留了他,他早就没命了!夫人待他恩重如山,就是让他留下一辈子伺候夫人,他也心甘情愿!

  邱夫人心中一热,男人都是没良心的,难得他是一个意外,自己也算没白疼他一场!

  看着郭的背影,她的心中忽然一动,要想怀上孩子,自己的男人是指靠不上了,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这个郭运生了!她被自己的想法所惊呆了,暗骂着自己,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郭运生扭过头,不解地看着她这一反常举动。

  夜,卧室。

  邱夫人对着月亮呆呆地坐着。她的眼泪再次淌了下来……

  她骂道,为什么要打自己?是为了男人吗?可男人有为她想过吗?孙大掌柜说他在外边是宴必妓,风流得很,他有为家中的老婆想过吗?自己原谅了他,男人风流是为了事业,可女人的事业又是什么呢?女人的事业是要传宗接代啊!为了孩子,他肯原谅她吗?她肯原谅自己吗?

  她咬了咬牙,运生马上要走,她只有三五天的时间了,邱走了一个多月,时间上刚好还瞒得过去,难道这真是天意?

  她犹豫起来……

  庙中。

  邱夫人虔诚地烧着香,

  她对菩萨说,自己绝非淫娃荡妇,只是想为自己,为男人、为邱家生一男孩,实不得已!如果天意能容,香烟向左飘,如不能容,香烟向右飘,请上天明示!

  她紧张地望着香火。

  第九集完

  第十集:

  庙中。

  邱夫人全神贯注地望着烟火,

  烟火却正中地向天而去,不偏不倚。

  邱夫人大失所望!天不同意!她站起身来向外就走。

  走了两步,她又停住了,天也没有反对啊?

  她犹豫了片刻,突然转身跪倒,虔诚而又坚定地说,既然天意没有反对,她将决心去赌一次,如果这一次能怀上孩子,她将终身吃斋念佛,以报天恩,如果这一次怀不上,她将自裁于菩萨面前,以谢其罪!

  她的神情果敢、刚烈!

  回去的路上。

  邱夫人坐在马车内,神色严峻,她在想,如何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收服”郭运生?

  邱家。

  邱夫人看着郭,伤感地说,自己是看着郭长大的,但所有的男人一进了票号都会变得冷酷无情,不知道郭这一去,还会记得自己吗?

  郭倒地拜道,夫人对他恩重如山,他将永世不忘,为了夫人哪怕是赴汤蹈火,他也在所不辞!

  夫人一笑,你起来吧!我也不会要你赴汤蹈火,只要你明天把后院的库房给我收拾干净了!

  运生不解地望着夫人,夫人的神色为何变得如此郑重?

  库房。

  云生站在高处,将柜顶的尘土用鸡毛掸子扫进簸箕中。

  邱夫人伸手去接簸箕,说,来,搭把手,快点!

  云生急忙说,这种脏活怎好劳动夫人,等我……

  邱夫人急躁地,哎呀你一个人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拉扯之中,云生一松手,一簸箕尘土竟当胸扣在了夫人的身上!

  运生大惊!

  夫人似被吓着,顾不上发作,急忙抖着身上的土,又解开衣衫手忙脚乱地抹着……

  云生定定地看着,傻了一般……

  夫人醒过神来,背身掩胸大骂道,狗东西!你好大的胆!扣我一身土,你是故意使坏啊!云生吓得摔了下来,急忙伏地道,夫人!我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有意的!

  夫人恨恨地:我要去换衣洗身,今晚再重重地处罚你!

  云生吓得脸色刷白!

  晚,卧室。

  邱夫人站在窗前,犹豫地看着窗外云生的影子。

  她叹了口气,做了一辈子正经女人,想不正经一回,原来也这么难啊!

  云生在外怯生生地叫道,夫人,我来了!

  夫人已无退路,硬着头皮叫道,进来吧!

  郭运生进来跪下,夫人绕了我这回吧,我再也不敢了……

  夫人叹道,你也长大了,我知道你是馋女人了,可进票号第一要戒的就是沾女人!

  云生急忙说,我记住了,我也绝不会给夫人丢人的!

  夫人看着他厉声道,所以你必须照我说得去做!

  云生赶紧点头。

  夫人又柔声道,云生啊,你没有娶媳妇,还不知道女人是甚,怎么回不馋女人?除非你是憨子傻子木头人!所以,我今天要叫你做一件事,叫你知道什么是女人,学会怎样才能不馋女人!小东西,你抬头看我!

  云生全身颤抖,不敢抬头。

  夫人严厉地:我叫你抬头!

  云生哆哆嗦嗦抬起头来,又一次惊呆了!

  夫人正一件一件地脱着衣服……

  云生呆呆看着,眼中的恐惧与诱惑同在……

  夫人慢慢地脱着,心中的痛苦与决心并存……

  她终于鼓起勇气,吹熄了灯!

  村口。

  邱夫人送别着郭运生。

  云生心中复杂,恋恋不舍地说,夫人保重!

  夫人尽量显得平静地说,云生啊!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在票号一定会有出息的!我只希望你能谅解夫人,别把夫人看成是一个坏女人,夫人只是想要一个孩子啊!

  云生的眼泪夺眶而出,他急忙转身欲走,夫人叫住了他,

  她拿出一锭银子,用一块绣花手绢包了,递给云生,叮嘱道,路上小心!

  云生含泪接过,郑重地向夫人叩了一个头,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夫人!我会回来看您的……他起身大步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夫人心中百感交集,她喃喃地说,也许,你再也看不到我了……

  杀虎口前的小镇。

  邱泰基对郭云生说,你好大的胆!

  郭云生吓得立时跪倒,老爷恕罪!

  邱笑着将他扶起,你头一次上路居然敢走小路,你不是知道这条小路是极不安全的吗?

  郭松了口气,说怕耽误了老爷的时间!

  邱说,票号之内,不论是伙计还是领庄,一律都互称掌柜,你既入了行,今后就不要再称我老爷,就称邱掌柜吧!

  他又说,为了历练自己,自己准备徒步走过杀虎口,郭可以随骆驼队先行,不用那么辛苦。

  杀虎口的路上。

  郭云生跳下骆驼向邱泰基跑去,

  说他也要追随邱泰基,步行杀虎口!

  邱一怔。

  郭说,夫人吩咐过,让自己好好伺候邱!

  邱看着他,突然一阵大笑,说,好!有出息!怪不得夫人这样热心推荐你!

  郭云生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杀虎口。

  满目的荒凉、肃杀。

  邱与郭走着,邱向郭说着杀虎口的来历,

  说口外分东口张家口和西口杀虎口,老百姓说的走西口指的就是这里了。他感叹地对郭说,二十年前他就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可以说,从这里走到了北京,现在他又要从头开始了,他希望郭也能从这里开始,走出自己的人生和前程来!

  郭对他又是敬畏,又是内疚……

  口外路上。

  大漠的风光伟丽,

  邱却发起了烧,

  郭伺候得十分殷勤,

  邱内心中逐渐喜欢起了这个孩子,

  郭内心对他则有一种赎罪的感觉……

  路上。

  郭为给邱取水崴了脚,

  邱搀扶着他,鼓励着他,

  并用“西帮腿长”,早年在口外艰苦创业的历史和大漠历练人生的境界来激励郭,实际上也在激励自己,

  郭十分感动,也十分佩服,负罪之感也更沉重。

  路上。

  就快走到头了,邱发现郭有些心不在焉,问郭是不是想家了?

  郭不好意思地点着头。他内心中想着的是邱夫人!

  他突然问,老爷一路上说的都是生意,似乎从来没有提起过家?

  邱感叹地:生意人只有四海为家,才能做到不去想家!

  郭说,生意人真的需要那么无情吗?

  邱一怔,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否真的被残酷的商界厮杀折磨得变的冷酷无情了?这种无情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他回头看看来路是一片苍茫,自己的心中也是一片茫然,再抬头看看前路,自己想追求的到底是什么?难道历练自己只是为了重新踏入一个无情的世界之中吗?

  他的心真的有点乱了……

  杀虎口外的一家康家分号。

  伙计们招呼邱十分冷淡,

  郭看不过眼,

  邱却坦然道,这是自己咎由自取,也是自己需要历练的一关。

  分号掌柜的回来,申斥了伙计,

  对邱倒是十分客气,他要摆酒席招待邱,

  被邱坚决拒绝,说自己吃亏就吃亏在这上面,还是随便吃吃吧。只要喝点烧酒,解解乏就行!

  郭看着这一切,感慨道,真是人情冷暖啊!难怪夫人说进了票号人会变得这样无情!

  他又惊异地发现在这里狗可以“坐席”,比人还受到尊敬,

  邱给他讲了一个“义犬舍生救主人生意”的创业故事,所以这里尊敬狗比人更甚,有的票号还设立了“狗股”。

  郭听得十分新奇,又觉得,人的感情真是十分奇怪,凡有利于生意的,就会被无比看重,凡不利于生意的,就会被冷酷的抛开……

  随着三杯老酒下肚,邱的心中涌动起另一种感情,他关心地问起三爷在归化的情况,

  分号掌柜叹气道,听说三爷“买树梢”已经失败了!

  邱不由得大惊!

  归化,豪姬酒店。

  三爷正在发着愁,说没想到这次走了麦城!

  豪姬劝道,既然输了,愁也愁不来,认命吧。

  三爷说,也不知道该怨命还是怨天,自己已经做足了一切功夫,大盛魁还专门请了一位“天师”回来观测天象,说今年一定有水灾,两家都下了重注,没想到,下了两场小雨就不下了,如今归化的庄稼长势喜人,粮价看溅,自己铁定赔大了,只是还连累了豪姬……

  豪姬笑道,既是一赌,自然有输有赢,想也没用,还是喝酒吧,喝酒能忘了一切!

  三爷苦笑。

  归化分号。

  方老帮正和手下在抱怨,说三爷不听他劝,终于闯下大祸,这个窟窿还不知怎样补,如今都盛丰又趁机咄咄逼人,搞不好还会累垮了票号!

  三爷走来,在门外听着此言,心中十分难受,

  转身走出。

  场院。

  三爷看着堆满场院的粮食,苦闷地自语道,难道真的没有出路了吗?

  豪姬来了!

  豪姬说知道三爷现在也睡不着,她的蒙古朋友从包头来,带来了上好的烤羊腿,她知道三爷爱吃,特意送了过来,请三爷尝尝……

  三爷呐呐地说,包头,包头………

  他突然猛地一拍大腿,包头!

  豪姬不解地望着他。

  夜,三爷住处。

  三爷悄悄地将马拉了出来,

  吩咐他的随从用布将马蹄包上。

  他叮嘱随从道,不许向任何人透露他的行踪,以免让都盛丰的人侦知……

  路上。

  三爷在夜色之中,骑着快马无声地疾驰,神秘地消失在黑暗中……

  康家分号。

  马蹄声中,

  邱泰基和郭云生坐着马车来到了归化分号。

  方老帮热切地迎接着邱的到来,

  说起买树梢的事,邱也着急,

  方老帮气哼哼地说,三爷忽然不知去处了,他急着和邱商量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

  邱不禁为三爷担心起来。

  分号内。

  邱将郭带到柜上安顿,

  并告诉他一些票号对伙计的要求和规定,除了勤快之外,还有好多暗中的考察。

  他嘱郭如在打扫卫生时发现地上有银钱的处理方法,千万不可起贪心!

  郭按规定将随身所带之物全部交给柜上保存,

  一不小心,那个手绢和银锭掉了出来,

  邱惊奇地问,这不是夫人的手绢吗?如何会在你处?

  郭的额角立现汗珠。

  他支吾道,是夫人临行前交他包银两用的,这银子他一直舍不得用……

  邱释然,说这也是夫人的心意,要郭小心收藏好了……

  郭暗暗松了口气。

  方老帮房内。

  方老帮焦急的要邱出主意。

  邱小心翼翼地说,他刚到,需了解清楚情况才好说话,

  方老帮不禁摇头,邱变得如此谨小慎微,完全不像从前的样子了……

  柜上。

  邱翻核着账本,了解着情况。

  他对方老帮说,他发现,归化的问题根子的确在如何对付都盛丰的扩张上,三爷买树梢也是想打击都,只是……

  方老帮一脸的不悦。

  在一旁扫地的郭云生看见邱总有些心神不定。

  三爷住处。

  邱向三爷的随从打听三爷“买树梢”都作了哪些准备?

  随从说,三爷其实已做足了一切,派人调查风土人情,历年的行情,大盛魁还专门送来了天象图和庄稼长势的行情报告,还有那个“天师”的意见……

  邱点着头,苦思冥想道,大盛魁?……

  分号内。

  邱将一张帖子交给郭云生,要他送到大盛魁归化分号去,请他们的掌柜出来喝酒,说,恰好这个掌柜是他以前的熟人。

  豪姬酒店。

  邱热情地招呼着大盛魁分号的掌柜喝酒,两人相谈甚欢。

  掌柜说邱真是个人精,一来就知道了归化城里最好的酒店和最漂亮的老板娘!

  邱追问起大盛魁这次“买树梢”为什么会失利时,

  这位掌柜支支吾吾,闪烁其词,

  邱不禁暗暗起疑。

  分号内。

  方老帮不满地对手下说,他还以为邱真的变了呢,没想到老毛病这么快就犯了,只顾着喝酒、应酬,全然不把票号的危机放在心上。

  正说间邱泰基匆匆走来,

  将方老帮拉入内室低声说,他想来想去终于想透了,八成是大盛魁分号的掌柜被都盛丰收买了,联手做了局来陷害三爷!

  方老帮闻言大惊,现在该怎么办?

  邱泰基神色严峻,只有壮士断臂,迅速将手上积压的粮食全部贱价出手,以减少损失!

  方老帮说,三爷不在,谁敢作主?

  邱泰基的话到了嘴边上了,又生生咽了回去,毕竟自己还是带罪之身,能拍这个板吗?合适吗?他心中矛盾万分!

  三爷到哪儿去了呢?

  随从只说他骑着马出去了,

  早就听说他喜欢玩马,可现在什么时候了,他还真有心情遛马?

  这种危急时刻,别说拖一天,就是拖一个时辰也可能造成巨大的钱财损失!焦急之间,

  他忍不住对方老帮说,不能再拖了!只有断然处置了!

  方老帮还在犹豫。

  他盯着邱问道,邱掌柜,这种时候。你真敢托这个大吗?

  邱泰基忍不住颓然地坐了下去。

  正在万般危难之际,一阵马嘶声传来,

  三爷大步走了进来!

  三爷浑身是汗,他对方邱二人低声说,有救了!

  第十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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