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万众期待之中,崔永元的新节目《电影传奇》终于在每周六的《东方时空》中作为特别奉献露面了。《电影传奇》将涉及到150部电影,共208集,需要播出四年。
这次我们看到的崔永元,熟悉而又陌生。
苏东坡支持《电影传奇》
问(采访人以下用问):这么大的节目量,《电影传奇》是怎么制作的?
崔(崔永元以下简称崔):就是工厂化生产,分为采访组、资料组、编剧组。采访组一共要采访1500人左右,已经采访了400人。资料组150部的任务差不多收集完了,拍出来的有60多集。
问:片头的4个字挺漂亮的。
崔:当时想找一个古人的字,确定了苏东坡,如果能从苏东坡的碑帖里凑出这四个字,就说明他是支持咱们的。因为那个时代写“电”挺费劲的,结果都找到了,非常漂亮。苏东坡这个人和电影沾点边,他的有些诗挺像电影分镜头剧本,证明苏东坡是喜欢电影的,支持《电影传奇》。
老艺术家的生活状态特别不好
问:看上去节目做得非常扎实,投资也不小吧?
崔:越拍投资越大。节目主要构成是人物采访、影片片段、真实再现、文图资料。再现部分我要求一比一的复制,比如搭一个山洞,拍完了就拆了。不能用影视基地,因为老电影里基本上都是三四十年代反映老百姓穷苦生活的,破草房子、破旧的四合院,残垣断壁,影视基地没有这些东西。
人物采访不困难,老艺术家都特别支持。《小城之春》五个人都采访到了,《马路天使》就剩一个人了。困难是有些人我们找到了,他已经糊涂了,不记得拍过那个电影,比较难找的是编剧、作曲、演唱。比如找沈默君(《自有后来人》、《渡江侦察记》、《南征北战》的编剧)就颇费周折。今后会在节目后放寻人启事。
问:见到这些老艺术家有什么感受?
崔:老电影演员的生活状态都特别不好,像长影的,非常惨。我去看王启民,这是个大摄影师(《甲午风云》、《艳阳天》、《战火中的青春》、《独立大队》)他的黑白摄影是一流的,我觉得至今也没有人能超越他。他已经截肢了,家里还是那种自己做的沙发,吃的住的穿的什么都不行。我去看苏里导演(《刘三姐》、《平原游击队》、《祖国的花朵》),我觉得他是国宝级的导演,住两室一厅刚两年,他跟我说:“小崔,你看我这房子多好、多宽敞。”我特别心酸,其实他住一楼层都不过分。我觉得他们这代人,什么都没得到,无利可图,拍片子都是自己带行李。根本没有什么稿费、出演费,等到有这些了,他们已经都拍不了了,特别不公平。
现在再和他们了解电影,有的人还能想起来,很激动,有的人就很淡漠,觉得过去了,有的人甚至不愿意再提。我想他们拍电影时遇到的困难不只是审查上的,什么都有,完全是我们今天无法想象的。
女主持人喜欢演女特务
问:做这个节目是不是比主持《实话实说》容易点?
崔:也不能这么说,150部电影里我要演三四百个角色,我是个串连主持人,有时候演一个主要角色,有时候演个配角,扫地的什么的。当到一个段落的时候,我会给大家讲,当年拍戏的时候遇到了什么困难,出现了什么情况。只不过不像《实话实说》一样穿着西装、大皮鞋,头发梳得很亮,而是去扮演剧中角色,介入规定情景。
问:除了你,其他的演员都是什么情况?
崔:我们用了三种演员,一种和当初的演员很像。有郭振清的儿子郭小清,方化的儿子方志丹。一种是专业演员,像普超英、何赛飞,每次我和他们演对手戏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演得好。还有一种自愿报名的,我们台里的主持人,基本上都愿意演女特务,敬一丹演的阿妈尼,王小丫演的金花、和晶演的古兰丹姆、罗京演的是《英雄儿女》,里面有一大段的朗诵,我们觉得罗京干这事特别合适。
拍《平原游击队》,方化的儿子方志丹来演,定下是晚上拍,他下午就来了。来的时候长头发,让造型师把头发都剃了,拿着他爸爸当年的刀,特别激动。他母亲说演得不像,眼神不行。方化老师在家养了一只猴,养了一只猫头鹰,每天跟他们对着眼睛看。从《平原游击队》里我们看方化,一出来眼睛就亮亮的。
其实我在帮助新电影
问:资料来源是如何解决的呢?
崔:我有好多当年的资料,有些是从各个电影厂、资料馆找的,最主要的来源是私人的收藏。一个山东的影迷,把他收藏的大众电影从创刊号开始全部拿给我们复制了一套。搞个展览是没问题的,目前我们占有的中国电影资料是最多的。
问:这个节目针对的是老电影,怎么找切入点?
崔:我们设计的很多专题很好玩,比如电影里的开会、连长、女特务。
每一部电影都有传奇,中国电影基本上是现实主义的,大部分都有真实的原型,我们要把真实的人物讲出来。当时的设备非常落后,比如《小兵张嘎》里边有一个老钟叔,一段迎着镜头跑的长镜头,怎么拍的连电影学院的学生也说不出来。这就是个传奇。
问:这么多片子怎么选择呢?
崔:600多部老电影中选出150部其实挺难的,当时我就确定了一个最简单的原则,就是我喜欢的就做,什么规律都没有。
问:你对老电影这么发烧,对新电影没兴趣吗?
崔:有些人不太理解,好像我对老电影感情这么深是在抵制新电影,其实我是希望观众对电影这个东西有兴趣,恰恰是在帮助新电影。
我还没开始做《电影传奇》时手里就有五六百部老电影了,从1980年前到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我是2002年9月份病的,11月开始做这个节目。做了这个节目我对老电影感情更深了,以前我以为自己知道的够多了,做了这个节目才发现自己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老电影比我想象的丰富的多得多。等我把《电影传奇》拍完后,我打算建一个私人博物馆。
新电影我也有喜欢的,比如《阿甘正传》,有一段时间像疯子一样,每天都要看,晚上困得实在看不了了,也要把前面的羽毛和后面的羽毛看一遍,因为我非常喜欢这个镜头。
对国产的新电影比较慎重,先听周围的人说,大家要都说不好就不看了。
我不是特别在乎收视率
问:你觉得什么样的人会喜欢这个节目?
崔:我特别有信心,《电影传奇》是百分之百的受欢迎,根本不是做给年轻人看的。我现在人到中年了,觉得挺苦的,没有你看的报纸、杂志,没有你看的书、电影,听的歌。《电影传奇》就是给我这个年龄的人看的,年轻人在我们对面的战壕里,他们想过来看看就算叛变了,过来一个就算俘虏一个,要想所有人都喜欢我觉得挺难的。所以中央台安排的这个时间我挺满意的,早上7:20,适合中老年人,年轻人正睡着呢。就跟当年的《实话实说》似的,有7000万人收看,多了不起呀。
这些人现在上不了报纸了,没有什么人再念叨他们了,但我们受过他们的养育之恩,有责任把他们抢救过来。在我采访的人当中,60多岁的人非常少,全部都是70岁以上的。我不是特别在意收视率、利润这些问题,想不了这么多。
问:你会不会由此变成演员了?
崔:我希望大家在这个节目里能看到当年老艺术家的一些风采,不要去挑剔我的演技,我在节目里面是主持人不是演员,我希望拿这个节目去参加金话筒奖的评选。千万不要因为我演得不好,影响了大家对老电影的印象和看法。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