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看出了儿子的迟疑,段妈妈扬了扬眉,没有急于开口,只静静地看着儿子。
段砚略低头,刘海掩着他那双很清澈的眸子,看不出任何的意味。
今天是1月2日。打了一天的电话,无论是手机,还是她家里的电话,都没有人接听。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现在。
有担心,也有疑惑,还有——想见她。
妈妈吐了口气,站起了身:“看来你是不预备和你老妈我说了。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你清修了。你闭关吧!”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
段砚抬头,看着母亲:“不是的。”
终于说话了的儿子啊!
段妈妈重新坐回到那个她觉得很重的椅子上,等待着儿子的继续。
段砚有些许为难地看着妈妈,微微低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怎么说?”段妈妈重复着儿子的话语,而后露出高深末测的笑容,“该说什么就说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汪洋打开家门的时候,一股冷气扑面而来,让她不禁打了个冷战。
家,还是好冷。
关上门,褪下身上的大衣,随手扔在地面上,她径自向自己的房间里走。
客厅几上的那叠人民币异常醒目。
汪洋停了停步子,目光停留在上面,而后露出的又是她招牌似的嘲笑。
她今天在母亲那里,就是在外公外婆那里。
没有人叫她去,是她自己很自觉地走了去。
外公、外婆一声一个“宝贝洋洋”,母亲只是默然地看着汪洋,不断地给她夹菜,把她的碗填得像一个小山丘一样。
汪洋低头在那里扒饭。
这是汪洋新年的第一餐,所谓的团圆饭,一餐怪异的团圆饭。
外公、外婆没有能留住汪洋,汪洋执意要回到这里来。
外公、外婆始终没有提及父亲,母亲也没有,这或许是他们之间的一种避讳。
母亲一直把汪洋送到这个家的楼下。
最后的时候,母亲用有些干裂且冰凉的手抚着汪洋的脸颊,汪洋告诉她,父亲来过了。
母亲平静的脸上划过了一丝欣慰,却也有着悲伤,交织在一起。汪洋不明白那样的表情代表着什么。但是汪洋依稀觉得——母亲对父亲,爱大于恨。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那么荒谬的念头,但是,跳脱出她的思维的就是这样的念头,就像她甚至觉得父亲依旧深爱着他的妻子,她的母亲也一样。
汪洋摇了摇头,很猛,想摇掉这样的念头。
她继续向她自己的房间走。
书桌上的向日葵在灰暗中居然很是显眼。这种植物真的是很怪异,居然可以在灰暗中散发光芒的。光,是需要借助的,就像月亮需要借助太阳的光芒一样。可是,它的光源在哪里呢?总不见得在这栋幽暗的房子了吧!
“光芒。”
汪洋淡淡地吐出这个字眼儿,她想起了送花的人,和这向日葵一样拥有光芒的人。
伸手,汪洋打开水晶灯,屋里一下子亮堂起来,向日葵也跟着更加耀眼。
汪洋坐到床沿上,看着床头柜上的电话机,发呆。
“她在海关大钟下的笑容真的很清湛、很透明、很漂亮。”段砚静静地说,他的眉略略地皱了起来,“可是她真的很灰。我想看到她的笑容,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做。”段砚抬头看着母亲,脸上都是认真的表情。
段妈妈点点头,认真的表情和她的儿子如出一辙:“那么她为什么会没有笑容呢?这点你知道吗?”
正说着,段砚卧室里的电话叫了起来。段砚对母亲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之后,便去接听电话。
是汪洋。
让他很惊讶,没有想到是她的电话,在失踪一天之后,她出现了。
站在窗口,汪洋握着电话,和他言语。
他打了很多个电话过来,手机,或者是家电,可是汪洋都不知道。她今天没有带上她的手机出门,她忘了。家里也是放了空城的。
“你打了许多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吗?”汪洋的语气平淡,这是她的一贯语气。
“……”段砚在那头保持着沉默,良久之后才开口,“我想见你。”
那句“我想见你”之后,等待他的是汪洋在电话那头良久的无声。段砚一直在电话的这头等待着她。
“今天太晚了。明天我要去学校。”她静静地说着,“你明天应该也要去学校吧!”
“恩。”段砚淡淡地回应道,他低头想着,“你还是想一个人呆着吗?”
电话那头依旧是汪洋的沉默与无声,段砚甚至会以为她没有在听。
“恩。”良久,汪洋才打破了这样的沉寂,断了断,她又说,“至少现在是这样想。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什么的话,我挂了。”
段砚愣了好一会儿,点头:“没有别的事情了。晚安。”
“晚安。”
那头挂断了电话。段砚静静地放下电话,又坐到床上。
母亲挑了挑眉:“事情好像很棘手的样子啊!或者说那个女孩子很棘手。”
段砚抬眼看看母亲,没有说话。
“如果真的想见她的话,就自己去见她啊!那么简单的事情,有什么可苦恼的。”母亲站起身,很是轻快地说着,好像所有的事情在她的眼中都不算是事情一样。不过,听儿子方才和那个不知名的女孩的对话,段妈妈知道了些事情。儿子好像真的很喜欢她,而她的反应却是淡漠淡漠再淡漠。这点让她这个作母亲的也相当讶异。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孩子呢?居然可以那么淡然,面对着她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