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一鹤执导央视首届春节联欢晚会(附图)
http://ent.sina.com.cn 2000年12月12日16:14 北京青年报
(图:持话筒者为黄一鹤。黄一鹤特别说明这是1984年他当春节晚会总导演时留下的相片,这是他在家中能找到的最早的一张执导春节晚会的照片。1983年谁都没意识到要为晚会和自己留些图片资料。)
亲历当世经典
经典作品:中央电视台第一届春节联欢晚会
诞生时刻:1983年春节
历史意义:开创了中国电视界以人为本、与民同乐的一代新风;形成了“过春节看晚会”这样一种新的民俗
自述人物:黄一鹤,第一届春节晚会总导演
实际上,中央台从1958年建台起每年春节都搞一些重点节目,但中央台台史上的记载,春节联欢晚会是从1983年开始的。此前多少年来,台里每逢春节都要确定一个导演,搞一台晚会。1982年,台里领导对我说:老黄你搞一个,下点功夫,搞得好一点。究竟怎么搞,也没有很具体的要求。
以前我也搞过此类晚会,但1982年接任务时,心态不太一样了。那时“十年动乱”结束的时间还不长,人们思想上的禁锢还比较多,文化生活还比较单调。我作为电视艺术工作者,对文艺现状很不满意,认为离老百姓太远,脱离真正的生活,口号、概念性的东西很多。导演春节晚会,我觉得是个机会。
接任务时已是深秋,时间逼人。好在我们平时干的、想的全是这个,可以尝试的和必须摒弃的心里大致有数。当时就想了几条,作为硬性的规定。从事后看,这几条为以后的春节晚会定了性。
一是设立了主持人。1983年以前中国没有主持人这一说。当时电视上叫广播员,电台里叫播音员,舞台上叫报幕员。我们此前也看不到欧美港台的东西,只是觉得应该设这样一个角色。
主持人不仅是一个名称的改变,也不仅是一个职业的产生,而是一种标志。它标志着在主办者与观众之间建立了一座桥梁,造成一种互动、呼应的可能。主持人已起到节目本身起不到的作用,交流的广度、深度都由此增加。我们自己也更加明确地触摸到电视艺术的性质:这是一种大众传播艺术,它必须想方设法地加强与观众的联系。
当时我们选主持人,看重这么几条:要有经验,幽默,能出口成章,应变能力出色。这样的要求,当时我们电视台内的广播员还不具备。综合考虑之后,我们选了马季、姜昆、王景愚和刘晓庆。
这几个人我们熟悉,观众也熟悉。他们的人缘、台缘都不错,男女、行业的比例也挺理想。那一年是第一次现场直播,台词只有个大概,也没要求他们像播新闻那样一字不差。从结果看,他们都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当时晓庆提出她已经好几年没回家过年了,能不能让她通过电视转播在现场跟爸爸妈妈说几句?
这要求我能理解,但我也很担心。按当时的理解,这话筒是无产阶级的工具,为什么交给你刘晓庆个人?万一你乱说怎么办?这春节晚会本是鼓干劲、唱赞歌的场合,怎么能如此儿女情长地说爸爸妈妈呢?
我叮嘱她:晓庆,你可以说,但你可千万不能乱说,不要说离格的话,千万别把晚会砸了。晓庆说“您放心,我有数”。后来她就在现场说了那么两句。
就是这么几句,后来据说很多观众都流了眼泪。这不是简单的几句问候,它使我们的电视艺术从此敢于表现出人性和人情。
二是搞了电话点播。我们反复考虑,怎么才能让电视台和观众建立更有效的联系呢?后来就想到了电话点播。
这也给观众带来了意外之喜。说实话,当时的观众有节目看就不错了,还能点节目?这是前所未有的。那会儿电话也不多,能打进来的,一般是部队的、单位的、干部家庭的。即使这样,晚会现场电话也多得接不过来。
当时全中央台只有六部直播电话,一部留在值班室,余下五部全拿来点播室了。由于电话太多了,在这里就形成了一个“瓶颈”,电缆都烧热了,开始冒烟。电话局长找来了,工程师来了,消防车也来了。
那一年点播最多的是李谷一的《乡恋》———这首歌当时是不让唱的。点歌的条子到了一定程度,小姐就拿给我,我再上交给有关领导。条子一次次地往领导那儿送,越来越厚。最后领导决定:唱。我高兴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可没准备《乡恋》的带子啊,到资料室去找,人家已经下班了。最后赶紧问身边的人,你们谁有《乡恋》?一个年轻的技术员说他家里有一盘。我让他赶紧回家拿去。他骑着车就跑回去了。
宣布唱《乡恋》时,现场数百观众炸了营了,像爆炸一样。人们压抑许久的愿望这一刹那突然释放了出来。
三是进行“有奖猜谜”。这是被逼出来的。当时北京台、华东六省市几家电视台都有晚会。观众数量就这么多,我们的收视率怎么才能有保证?
我们特意请了专家设计谜面。一共是五条谜语,必须全中了,才能得到奖品。由于是在晚会期间不定时宣布,后来有观众来信说,当时连厕所都不敢上、水开了都不敢灌,家人间一个劲儿地打听:答案公布了没有?“有奖猜谜”对晚会的火爆很有帮助,也丰富了与观众的沟通渠道。
四是请国家领导人出席。这一条我们反复努力过,但由于各种原因没能实现。
通过这四条,归纳出的最重要的成功经验是什么?是尊重人性、感动人心。其他都是形式,是次要的。
春节晚会能不能搞成纯欣赏性的?这是个多年来人们争议不休的话题。我执导了五届春节晚会,就我个人的经验来看,这至少是不适宜的。因为仅仅满足受众审美需求的晚会,一年四季皆可,何必待诸除夕?除夕之夜,阖家团圆,人们是带着特殊的感情来度过这一时刻的。千年之前白居易道出了自己的创作体会:“感人心者,莫先乎情。”现在有些晚会没有形成这样的情感交流与交融,“情”之一味渐行渐远,那我是不敢看好这样的晚会的。(文/陈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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