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创世纪
《老表，毕业啦！》
《使徒行者2》的制作资源良好，运用电影器材和灯光，全实景拍摄，所以比以往的港剧有优势
《使徒行者2》“牺牲”香港的收视，是为了更大的进步。
原标题：内地先睹为快，香港落后一步；两地合拍“新港剧”，让港剧获得重生？
本周起，港剧或将迎来本年度的一个收视小高峰，万众瞩目的《使徒行者2》周一21：30登陆翡翠台首播，为无线50周年台庆档拉开大幕。随后，《老表，毕业啦！》、《溏心风暴3》、《宫心计2之深宫计》、《夸世代》等台庆大剧将陆续登场。这些重磅制作与以往的无线剧有相异之处：《使徒行者2》的“前缀”已不单止TVB，而是“由企鹅影视、香港电视广播有限公司（TVB）联合出品的悬疑警匪剧”；《溏心风暴3》、《宫心计2》同为企鹅影视与TVB联合出品，腾讯视频全网独播；连播出方式也迁就内地视频网站，以《使徒行者2》为例，腾讯视频周一至周五20：00更新一集，内地观众每晚比香港观众提早一个半小时看到，腾讯视频VIP会员更可第一天就抢先看到第1-10集———连TVB台庆剧，内地观众都能比香港本土观众抢先收看！
TVB与内地视频网站频频合拍剧集，双方到底有何预期？全新的播出模式在香港引发广泛热议，它为TVB和香港观众带来了哪些得益、哪些牺牲？
日前，南都记者专访TVB节目及制作副总经理杜之克，了解合拍剧背后的利弊与权衡。虽然播出模式“先内地后香港”，多少牺牲了香港本土的收视，但TVB更大的野心是提升港剧的制作水准，发挥港剧的优势，争取更多的年轻观众，从长远来说，这未尝不是港剧重生的良好契机。
合拍剧成了趋势：内地观众数目庞大，“优先赏”已成趋势
近年，TVB的重头剧集与内地视频网站合作，已成为一种趋势。
上周日刚在香港大结局的《踩过界》（内地名为《盲侠大律师》），系TVB与爱奇艺联合出品，是首位吃螃蟹者。爱奇艺的身份是投资者与片主之一，并非简单的版权合作，而是在项目筹备、IP开发阶段就开始深度参与。6月中旬该剧首播，为迁就视频网站的更新方式，在香港改为周播剧模式，逢周六、日晚登陆翡翠台，爱奇艺则于每周二和周三免费更新，足足比香港早了4天。更甚的是，爱奇艺付费V IP会员可以立即欣赏到第1- 14集———非本土观众先睹为快，香港本土观众却慢人一步！
此举直接影响了该剧在香港的收视：播出后两到三周，收视点一直徘徊在16-18点，直至剧情中段，在口碑带动下，香港收视才回升至20-23点，观众人数为130万~150万。同时，《盲侠大律师》在爱奇艺播映的点击率却以亿计，最新数字已达5.3亿，男主角王浩信在内地人气急升，更代表TVB前往北京捧回“年度十大精品网络剧”奖。
与内地视频网站庞大的观众数量相比，TVB的重头剧即使有高收视、热话题，在港的观众数也不易突破200万，故合拍剧让内地观众优先赏，似是必然的“妥协”。
台庆剧变合拍剧：制作资源优厚，保留纯港剧的制作模式
TVB今年迈入50周年大庆，一口气推出8部台庆剧，周一21：30首播的《使徒行者2》就是其一。合作方腾讯视频于当晚20：00首播，普通网友比香港观众提早一个半小时看到，腾讯VIP会员（付费）更可一口气看完前10集。此剧是警匪卧底剧，要观众猜猜谁是卧底、谁是幕后大Boss。如果两地播出一快一慢，剧透会令香港的追看性大大下降，影响香港的收视。
如此“不平等”的播出方式，为何TVB亦全盘接受？《使徒2》监制兼总导演苏万聪表示两边各有各法：免费频道的观众群有固定的收视习惯；而与内地合作最大的好处，是有内地“金主”的高额投资，制作资源相当优厚。他说：“《使徒2》的制作资源比较好，制作上比以往的港剧有优势。这样的剧本和观感，希望能让观众发现港剧在进步。”
苏导透露，《使徒2》共30集，拍摄期长达5个月，共138组戏，在泰国、深圳、珠海与香港四地实景拍摄，走过200多个景，因时间充裕，慢工出细活，他经常选择走远些、找新景。制作上才用“类电影”模式，单机拍摄，全实景，灯光、摄影也跟电影相近。这样的情景，和早年被人炮轰的“TVB式工厂流水线制作、简陋的厂景、艺人通宵拍摄赶进度”等，大相径庭。
早年间，CEPA的出现曾改变香港电影圈的生态，为了进入内地市场获得更优厚的制作资源、更庞大的观众群，合拍片大行其道，纯港片一片萧条。如今的合拍剧，会威胁到纯港剧的生存空间吗？苏万聪认为，《使徒2》仍是“纯港剧”制作，全部起用TVB演员，无需加入内地演员而令两地“水土不服”，制作上也是TVB一贯的模式，内地投资方没有太多干预或限制。所以他认为，合拍剧不会导致纯港剧绝种，反而为纯港剧扩大了市场，被更多内地观众认识，从从而获得更好资源以求更好的发展，“是一种良性循环”。
合拍剧的模式仍在不断探索中，如何趋利去弊、让两地观众一同受益？TVB节目及制作副总经理杜之克在《使徒行者2》开播发布会上谦言“TVB仍在学习与摸索中”，他说：“我们希望《使徒行者2》做一个突破，不只是商业合作，在制作流程中对TVB也是突破。在面对观众数以亿计的平台上，怎么与观众交流，TVB也在学习。这部剧在TVB历史上，是宣传准备做得最多、宣传做得最大的，希望对工作人员也是一种启发。”
杜之克：TVB在经历“孕育过程”是为了尽快提高TVB的制作水平
为什么合作？“希望尽快把TVB的制作水平提高”
南方都市报：为什么TVB近年需求这么迫切，要与内地视频网站合作？
杜之克：从2015年开始，一方面是内地视频网站发展非常快。视频的特色是有海量的容纳可能性，要照顾不同口味的观众，港剧作为一个品种也应在视频上发掘新的观众群，所以港剧是有需求的。另一方面，你们留意过去一两年的TVB，是有点疯癫的状态，我们一直在求变：一是我们希望内容品质尽量往上推，起码不输于其他先进地区的水平；二是我们必须迎接网络的挑战，整个媒体生态都在往新媒体的方向走，TVB处在比较落后的状态，所以过去两年我们做了很多工作，跟不同视频网站讨论合作的可能性，什么方向、什么方法。
非常高兴的是，我们最后和腾讯视频落实下来的合作基础是：他们需要的不是合拍剧，而是纯港剧，是最好最优良的港剧，这也是TVB要做的事，所以一拍即合，很快就进入了合作的实施工作中。后来的发展比想象中快，我们现在与内地视频网站签订的合拍剧起码有5部：《盲侠大律师》、《使徒行者2》、《溏心风暴3》、《宫心计2》和《再创世纪》。之后还有一些新计划。我们真的希望通过与内地视频网站的合作，尽快把TVB的制作水平提高，让市场往一个比较开放的态势上发展，好好把握新媒体的方向。
南都：“合拍剧”比起只在翡翠台播放的“纯港剧”有什么不同？
杜之克：制作上有很大改变。我们现在的电视剧拍摄，采用的是“类电影”的方法，画面上必须有追求，提高影像的感染力。第二，操作流程改变了。TVB几十年积累的方法，是用接近于一个工厂的方式创作电视剧，这个方法有一定的问题，慢慢变成一种自我操作，慢慢的大家只关注自己的时间表，忽略了内容和质量是更重要的东西。我们现在的做法是必须保持警觉性，在尊重流程之余，必须提高质量。所以现在的TVB是并行的两个操作系统：保持原有的流程、保持机动性；每年把一部分作品作为发展重点。
南都：TVB一年拍这么多剧，什么样的剧才会被选中当合拍剧？
杜之克：现在内地市场变化太快，我们每年跟内地平台谈合作时，都会出现变化。所以我只能用谈成了合作的《使徒行者2》、《溏心风暴3》、《宫心计2》作为基础来讨论。这几部戏有共同的特点，就是在港剧里找出在内地有一定认知的、或是大IP的题材，做出在整体品位上比过去港剧有提升的剧集，拍出新风格，让内地观众重新接受港剧。新港剧就是我们的目标。
播出方式是妥协吗？“有足够信心让香港观众每晚追剧”
南都：《使徒行者2》的播出方式明显优先照顾内地观众，会不会对香港收视有影响？香港观众会不会有怨言？
杜之克：不可能完全没有影响的。但因为我们习惯面对几百万观众，港剧是他们每天看的东西，对这些观众我们必须保持敏感度。现在这种安排对香港收视是不利的，我们之前播《踩过界》（《盲侠大律师》），内地的反响就是比香港好。但我们向观众保证一件事：TVB每年与内地密切合作的剧只有3-4部，我刚才说的5部合拍剧需要两年多时间策划执行，但TVB每年要播23部剧，合拍剧只是自制剧总量的一部分。
南都：内地VIP观众第一天就能看10集，《使徒行者2》一共30集，VIP观众多久可以看完？
杜之克：《使徒行者2》在香港的播出周期是6个星期，内地VIP观众在第5周就可以全部看完。
南都：这部剧的关键在于“谁是卧底”，如果剧透了，香港观众还会追吗？
杜之克：第一要看有没有盗版、盗版流程到什么程度。香港观众不能上腾讯视频看剧，我们会跟腾讯合作把盗版打压下来；第二，网络上会有剧透出来，但影响不一定很大。如果我们有足够的信心，观众就算有机会知道结果，也会每天晚上继续追下去。
南都：这种播出方式，算是对内地市场的一种妥协吗？
杜之克：这是个好问题。我们在香港有一项服务叫MyTVSuper，它在网络上输出TVB的电视节目，有免费和收费。比如翡翠台19：00播《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播到30集左右了，但在My TVSuper有全套，付款用户马上可以看全套，但它在翡翠台收视率还维持在不错的水平。翡翠台作为一个家庭观众每天习惯收看的平台，和MyTVSuper满足需要找渠道尽快看全套的观众，是两种观看经验。
南都：当合拍剧变成大趋势，会不会让纯港剧慢慢消亡？
杜之克：我觉得不会。TVB几十年来的观众层包括港台、新加坡、马来西亚、澳洲、美国、加拿大、英国、越南、柬埔寨等的华人地区。我们与内地合拍剧集，是为了让港剧在内地的传播面更广，不是要把港剧变成内地剧。拍内地剧，T VB拍不过内地的制作单位。
50岁的TVB不认老？“TVB正在努力，希望年轻化”
南都：TVB今年50岁，你觉得50岁的TVB是怎样的？
杜之克：不认老，希望找个方法重新定义自己，在这个过程中让自己年轻化。
南都：你说过，每次TVB与内地合作，既要考虑内地观众的口味，也要跟上内地年轻观众的变化。《使徒行者2》有没有根据内地年轻观众的口味，调整内容和制作方法？
杜之克：我们的学习过程跟它的制作过程是同步的。《使徒2》有一定的创新性，它有自己的道理，这些新道理能不能吸引内地年轻观众，我们也要看。内地年轻观众的口味一直在变化，对剧的要求，什么是好制作、好故事、谁是能演的演员，他们的要求越来越高、越来越精准。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我们可以用同一个标准对自己提出更高要求。
年轻观众进步得很快，我真有点担心，再过两三年，他们看港剧，还能不能接受、喜不喜欢？要是我们再不进步，再过几年恐怕只剩不到10%的内地年轻观众爱看港剧了。正因为这个原因，我们在争取进步的步伐上，真的非常紧张，所有的改革都在很艰难地进行之中。TVB像在经历一个孕育过程，它怀孕了，孩子怎么样不一定能说清楚，但在怀孕过程中，我们非常努力地保持，希望它吸收足够的营养、希望它有良好的环境、希望把最好的东西放进去。我们正在努力。
视频网站，怎么打算盘？合伙做剧，话语权更大，还能参与制作
近两年，视频网站纷纷与拥有成熟制作能力或业内口碑的团队合作，开发视频网站自制剧。企鹅影视与TVB合作的《使徒行者2》，腾讯视频将其视为自家的“自制剧”，属于“亲生的儿子”。三大视频网站为何会选择和成熟的影视公司“联合出品”？他们的算盘是怎么打的？
原因1：与其天价购剧，不如拉人合伙
最开始的起因是，头部版权剧的价格越来越高，如果想一家买断一部头部剧的独播权，购买成本一集七八百万元，甚至上千万。
那么，与其“卖肾”买别人做好的剧，不如自己做。自制剧能有效降低成本，还能扩大话语权，加上自己又是播出平台，不愁卖。于是，视频网站纷纷开始探索“自制”之路。
刚起步做自制剧时，视频网站一定是选择市场上认可度比较高的团队来合作，利用成熟的团队为自制剧质量保驾护航。2015年9月“腾讯系”成立了企鹅影视，开启自制剧之路，先后与新派系文化合作《重生之名流巨星》、与上影寰亚合作《九州天空城》、与正午阳光合作《如果蜗牛有爱情》和《鬼吹灯之精绝古城》、与管虎的团队合作《鬼吹灯之黄皮子坟》……直至这次与TVB合作《使徒行者2》。
原因2：话语权更大
在这种合作模式下，视频网站往往是大的出资方，意味着能掌握更多的话语权。
《使徒行者2》为例，腾讯视频为什么可以这么强势？因为企鹅影视是出品方之一———“自制剧”能让自己掌握话语权，既是出资方又是制作方，还在自家平台播。
买来的版权剧，播出时间要与电视台平衡或者同步，甚至要比电视台晚几个小时播出；或者要与别家争抢，与电视台“分播”。而自制剧，则可以“一家独大”。
原因3：能从一开始就参与制作
既然是双方联合出品，就意味着能从项目立项就介入，参与整部剧的制作过程，把控走向，还能锻炼自己的团队，让一部剧完全“长成”他们想要的样子，掌握更多的主动，比别人做好之后再来被动地“买剧”有利得多。
原因4：TVB的制作能力和拥趸
TVB拥有成熟和靠谱的制作团队，视频网站没有理由不选他们。
再者，大量的经典港剧都有翻拍和做续集的可能，TVB拥有为数不少的观众基础，尝试港剧在内地的扩张，也本身就是各大视频网站想“试水”的领域。
南都记者 余亚莲
两地联手打造的超级网剧
TVB+爱奇艺：《踩过界》、《再创世纪》
TVB+腾讯视频：《使徒行者2》、《溏心风暴3》、《宫心计2》
TVB、邵氏兄弟+优酷：《飞虎极战》、《寻秦记》
采写：南都记者 蔡丽怡 余亚莲 实习生 苏子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