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顽童，打架出觉悟

　　1962年11月6日，康洪雷出生于内蒙古呼和浩特，父母都是军人。和《激情燃烧的岁月》里的石光荣一样，康洪雷的父亲娶了位小他十来岁的女学生。小时候，父母对康洪雷几乎是“放养”，教育方式往往是痛打一顿。夏天，康洪雷喜欢中午出去游泳，父亲干脆在午睡时攥住他的手。他就趁父亲熟睡，轻轻腾出手，悄悄溜出去，“回来就是一顿暴打”。

　　康洪雷长得皮实，混得“古惑”，打架小有名气，由此闯的一场大祸让他至今记忆犹新，从此打出了觉悟：“1982年3月5日，全国人民学雷锋的那一天，我就打了一场大架，要赔人家1500元钱，不赔就进监狱。那个时候1500元钱什么概念？父母和姐姐急疯了，想尽了办法。从那以后我就再不打了。”

　　康洪雷总说导演处女作《激情燃烧的岁月》是献给父母和那个时代的：“我有了女儿的一霎那，非常浓郁地感受到父母对我的感情，有一些让你感觉到内心世界酸酸的。看到他们白发飘飘疾病缠身，老觉得愧对他们。”所以，现在康洪雷家庭观念特别重，把家安在内蒙古，始终没在北京买套房，一有时间就回家陪父亲聊聊天：“我常说北京是战场，离开家就是打仗去了，必须打赢。”

　　痴迷艺术，壮汉演“小草”

　　1979年，康洪雷考入内蒙古艺术学校话剧表演专业。这个靠近艺术的选择像是误打误撞，读话剧表演专业这3年，康洪雷称为“是个质的变化，把我引到艺术的门槛里去”。

　　读书时，因为年少贪玩，康洪雷属于“那种经常被老师留下来写检查、做检讨的”，但却痴迷于老师教授的艺术课程，尤其是音乐欣赏：“我觉得能让我在艺术学校待下去，最重要的就是音乐欣赏。上那堂课，我们班同学基本都逃课，我一节课都不逃。从古典的到现代的，我们老师娓娓道来，我听得非常入迷，如醉如痴。现在我的电视剧都特别看重音乐的表达，我对音乐的掌控能力，完全就来自那个时候老师教我的音乐拆解。”他认为，有了艺术自觉，得感谢那时的老师：“那个时候，那么多优秀的老师都响应号召到边远穷困地区，在那里成家立业，一个个业务都那么好。这么优秀的老师来带我们这些学生，就给我们奠定了深厚的艺术基础。”

　　1982年，康洪雷毕业分配到内蒙古话剧团当演员，慢慢觉得自己表演的空间不够：“当时表演要求的是身体高大、形象端正、声音浑厚，我只能演演边角料。不过也觉得挺好的。那时候，我演过舞台上的一颗草，满舞台都是草，音乐一响，一样感动得我呜呜乱哭。”1984年，他受邀在一部现在已经记不清名字的电视剧里演出，并开始萌生了做导演的念头：“拍戏时我经常会问一些导演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调度，有时把导演问急了，会说自己去琢磨去。现在想来，我很愿意从整体去考虑问题，也就具备了能吃导演这碗饭的基础。”

　　15年副导演，导演骑完演员骑

　　1985年，康洪雷报考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失败而归。同年，康洪雷借调进入内蒙古电视台，8年才得以转正。

　　前4年，康洪雷甚至连工资也没有，在父亲面前佯装平安无事，硬生生挺了过来。康洪雷形容，那段时间“因为没有经过规范的专业训练，所以就像个疯子一样在那驰骋，还驰骋得挺好”。一方面，他读大量导演理论著作，也读文学作品，对后者印象深刻；另一方面，他到各个摄制组去磨炼，几乎什么活都做……

　　康洪雷做了15年的副导演，这在许多人眼中几近一个传奇。他感叹，进入电视台后，自己干了2年多场记，当导演助理也是2年多，然后就是副导演：“这副导演干得时间就长了，真长啊。”他还编了个顺口溜来形容副导演：“副导演是头驴，导演骑完演员骑；副导演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饶是如此，康洪雷还是很享受自己充任“导演”角色的感觉，甚至不惜和导演抬杠：“《水浒传()》张绍林做导演，我给他做副导演，有一场戏是高逑弃船上岸，当时150人，上船下船费事着呢。当时上岸，导演说‘好’，我以为拍完了，导演接着说‘再来一遍’，我马上就问为什么，张导演没回答，我往那一坐‘你不给我说为什么，绝对不可能再来一遍。’还是灯光师跑来说，这回是要拍一遍旗帜。我这才再来一遍。还有次拍《东方商人》，王新民导演，拍得挺好，非要再来一场，我就死活不再来，非得告诉我个认可的理由，就这么僵持着。”说到这里，康洪雷突然语气柔和，又是感恩又是自我检讨：“我感谢很多我的前任导演。人家没说‘康洪雷滚蛋’，人家对我很包容。他们的包容是我所做不了的。换了我，哪个副导演敢这样试试，我一脚把他踹水里去！”

　　康洪雷坦言，多年处理副导演的杂务，苦闷是自然的。他告诉自己必须有个快乐的态度去面对，为独立执导等待机会、创造机会。而这靠的是他在日常工作中展现自己的导演才能，用导演意识去思考：“我有什么想法会马上告诉导演。当执行导演的时候，我经常和导演面对面争吵。还有，我经常会设想导演的想法，等到第二天发现导演是按我的想法在拍，我就欣喜若狂，高兴得不得了。我经常这样给自己带来狂喜。”

　　一朝成名，难忘恩人张纪中( blog)

　　15年的杂务练就了康洪雷处理片场琐事的能力。但是，从副导演到导演那个坎，却始终很难迈过；有的人一辈子都没能迈过去。在即将四十不惑的时候，康洪雷迈过去了———2002首播的导演处女作《激情燃烧的岁月》让他一炮打响。

　　争取到这个机会，对康洪雷来说格外艰辛，而这得感谢张纪中。当时，康洪雷先创作《激情燃烧的岁月》剧本，四处“化缘”找钱，未果：“谁要你独立执导？谁给你这钱，谁相信你？谁认识你康洪雷啊？说你干了那么多年都是副导演，副导演和导演两回事。”这个时候，十分看好这个题材的张纪中四处奔走，与许多投资商接触，给投资商开出的条件就是必须由一个叫康洪雷的人来导：“张纪中是我的恩人。我和老张从1995年就一直有合作，不管怎样，当《激情燃烧的岁月》遇到苦难的时候，他毅然出马去帮我找投资，不仅这样，他还和所有人讲康洪雷的好处。这样的人，你不值得去感激一辈子吗？”

　　《激情燃烧的岁月》的播出效果堪称轰动，被看作是中国电视剧史上一部经典之作。有了这次成功，康洪雷的实力得到了承认，这才有机会陆续导演了《青衣》、《有泪尽情流》、《民工》、《士兵突击()》(blog)等多部电视剧，在影视圈闯出了一块响当当的牌子。

　　导演篇

　　作为电视剧先天的批判者，作家韩少功唯独对康洪雷充满了好奇，好奇“他的价值观是怎么形成的”：“《激情燃烧的岁月》和《士兵突击》这两个剧已经划时代了，如果这不是偶然的成功，这个导演应该有感受、思想、艺术经验的可贵积累。”

　　3月底，《我的团长我的团》拍摄正酣，在剧组驻地，康洪雷从他的内蒙古童年聊起，聊他从场记、导演助理、副导演一路走到导演的过程。这个内蒙古汉子外形矮矮胖胖，声音中气十足，话语却像个理想主义色彩十足的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