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报记者彭骥

　　在《我的团长我的团》“4·20事故”中，大部分受伤群众演员都来自腾冲县曲石乡清河村，如今整个村子几乎空空如也，路上很难见到一个村民：“要么就是受伤住院了，要么都赶到县医院照顾病人去了。”

　　现年60多岁的濮玉权大爷独自在家。他是“4·20”事故发生时在场的群众演员，因为走的位置比较靠后，幸免于难。

　　凑热闹去报名：“每天能拿几十块，怎么也能赚笔钱”

　　曲石乡风景秀美，刘德华( 听歌)等明星都曾前往该处取景拍戏，久而久之，当地老百姓熟悉了摄影机、明星、爆破等，时不时也去当回群众演员，贴补家用。濮玉权告诉记者，这个村子壮青年劳力不太多，除去外出务工的、读书的，守在家里的大部分靠务农为生，他这样上了60岁的老人也算是家庭劳力。

　　4月上旬，剧组到他们村里去招临时演员，先是让村里来动员大家，然后又让村长找社长，濮玉权想着家里最近活计比较少，空余的劳动力也比较多，自己就和同家族的几名亲戚一起都报了名。社长告诉他们，群众演员每人是30元一天。曲石乡经常会有各种各样的剧组拍戏，基本都是在哪个村拍就招哪个村的村民当群众演员，这次《我的团长我的团》剧组在清河村挖了个长长的战壕，占用了挺大一块地，所以也就要在清河村找几十个人去演：“我平时很少去演戏的，村里也没人说就靠这个活，临时的，有戏演的时候还不太多，打短工挣小钱。真要有戏了，很多没上年纪的不干农活都要去拍戏，赚得多嘛。拍戏我们也不懂，但每天能拿个几十块钱，在我们这里还是很不错的。所以大家也都乐意去，不少人都赶着去报名，我也就去凑个热闹，想着怎么也能赚笔钱。”

　　报名之后，剧组里的人来看了看，算是对他们的考核，没什么问题的就都通过了，给不同的人分配了不同工作：“村子里去了38个人。看下来之后，有14个人说是身体或者什么方面有问题，没用；有3个人给他们做小工，最后总共就是21个人去拍戏。”

　　突发事故：“一个老哥以为拍戏，老老实实地没跑”

　　4月20日，家中无事，濮大爷和其他村民一起来到拍摄地向阳桥，剧组有人过来给他一件长衫、一顶小皮帽子让他穿戴好。

　　“应该是场逃难的戏，我演难民。两个当兵的护送一个难民过桥。这场戏很多人，认识的就在一起，说说笑笑；很多也不是我们村的。那天天气还可以，没下雨，就是风有点大，不过不冷。导演(注：指现场执行导演)说让我们先走走，我看桥上满满的都是人，还有十来岁的娃娃。”

　　走完一遍，濮大爷觉得热热闹闹，挺好玩：“有镜头对着，是要放在电视上看的。不光图好玩，还要认真些，收人钱了，怎么能不给人好好做呢？”所以，在拍第二遍的时候，他有意识让自己装得不能走的样子，因为“这样像难民”，突然就听到有人在喊“桥垮了桥垮了”，也没明白怎么回事：“向阳桥不是有4个孔嘛，我走在第4个孔靠第3个孔的位置。现在人老了，也没听到什么响动，就是听到有人在喊了，前面挺闹，大家都跑，我也跟着大家跑，就跑出去了。我想着一个族的那些人不知道去哪了。回头一看，桥上搭的柱子梁子全倒了，站在中间的都来不及，很多人就压在瓦下面，也分不清谁是谁，太快了。那么多人在叫，闹哄哄的，乱得很。”

　　接下来就是剧组的人在张罗救人了。濮大爷四处看看、问问，才知道自己同族中就有9个人受伤了，濮玉旺、濮永贵、濮玉丙(音)伤势较重，股骨骨折。从生死线上走回来，濮大爷心有余悸：“后来听家里说，我一个老哥，就走在桥中间，刚出事时还以为是戏里要拍这个呢，老老实实地没跑，被木头打倒才知道糟了。”至于事故原因，濮大爷也说不清：“不好瞎讲的。要么就是风大，要么就是桥修得不踏实。政府在调查呢！”

　　担忧族人残疾：“下次再招群众演员，我是不敢去了”

　　这些天，家里的人都要去医院看护，就留他一个人在家，等着他们出院回来，濮大爷每天都担心同族几个人会不会落下个残疾：“死是死不了，住院吃药什么的都不用自己掏钱，伙食也有人管。怕就怕腿脚治不好弄个残废，以后的日子怎么过？特别是那些没上年纪的，家里还有老有小，日子长着呢！地里庄稼也不等人啊，等到他们出院了，都误了农活了。”

　　说到赔偿，濮大爷的想法简单得让人吃惊：“伙食费他们总要管一些，医药费总要出一些。全让他们(剧组)提供也不太可能吧，平时自己在家也要吃饭呢。但是工时费么，还是要算，要农忙了，又都是主要劳动力。不讲原来说的每天30块钱，多少还是要加高些。”最后，他叹了口气：“早知道会出这样的事，给再多的钱也不去当什么群众演员了。拍戏太危险了，下次村里再说招群众演员，我是不敢去了。”

　　濮先生：双腿骨折

　　还在住院的濮先生今年49岁，曲石乡人。他双腿骨折，属于重伤患者，接受采访时第一句话就是“我以后再也不当群众演员了”。他回忆：“当时有200多人在拍一场逃难的戏，我演难民。大家先从桥上跑了一遍，但导演说没通过，我们在拍第二遍的时候廊桥就突然垮了，太快了，大家都没反应过来，一下子把人都压在下面了。那个廊桥有柱子、有大梁，上面还有很重的瓦，可能是人太多了，又建得不牢，我的腿就是被这些东西压坏的。”据医生透露，濮先生这次受伤至少需要几个月休养。

　　姜冬梅：很可能高位截瘫

　　姜冬梅伤势最严重。采访当天，在重症监护室内她正在接受胸腔闭式引流，右侧挂着血浆袋。目前，相关方面请到了来自北京、上海、广州等地的专家进行会诊，已确定手术方案。如果病情继续恶化，很可能高位截瘫。

　　段锡翠：头被狠狠砸了一下

　　段锡翠在当地卫生院工作，她的儿子被剧组选中担任群众演员，她也因此跟儿子一同前往剧组参加拍摄：“当时根本没意识到出事了，头上就被狠狠砸了一下，一摸全是血，一看周围，很多人都倒在血泊中。庆幸的是儿子没在事故中受伤。”

　　尹志发：幸好没有参加拍摄

　　清河村村民尹志发没有参加那天的拍摄，感到特别庆幸。尹志发表示，自己住在山上，路途太远，剧组就没要他当群众演员，他还为了工钱特别懊悔，当天专门去看拍戏：“突然上面搭的那个棚子就倒了下来，瓦片、柱子齐刷刷地就砸了下来，下面的人猛跑，跑不掉的就被压在下面。那天风很大，吹得那个棚子有些晃，还有我也听说这些柱子质量不怎么好，有的柱子里还埋了炸药，坍塌后，大批的人就去抢救，抬一个出来就送医院，也不管人是轻伤还是重伤，直到抢救伤员差不多了，才有人进去拆除炸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