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电视剧《潜伏》将上演大结局,这部通过口口相传而树立良好口碑的电视剧,不仅打破了北京卫视创建以来的开播当日收视纪录,还让不看电视的“文艺青年”重新回到电视机前。本剧的导演兼编剧姜伟现任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教师,在考入电影学院之前,他在图书馆工作了7年,他把那7年时间看作自己最荒唐的一段日子。虽然在《潜伏》热播之后,姜伟的名字刚刚纳入公众的视野,但他在业内却一直小有名气,他的编剧功力也有口皆碑。生活中,姜伟的气质更像是一名技术型的知识分子,在《潜伏》播得最火的时候,他干脆关上了手机。
关于《潜伏》 坚决不拍续集
新京报:从《暗算》开始,谍战剧一直很火,你怎么看待这个题材的“火”?
姜伟:当涉案剧受限之后,这类剧才开始慢慢一下子发展成这样。涉案题材一受限制,现代剧还有什么?只剩下言情和家庭伦理了。我认为谍战这个戏路是被逼出来的。其实说白了,电视剧只有两种,一种是生活戏,一种是情节戏。我说的情节戏就是悬念、力量。比如说像《越狱》、《24小时》就是强情节的剧。当涉案剧没了,情节戏就没有了。观众不开心了,怎么都拍生活剧了,不拍涉案剧了?其实还有人跋山涉水来走这条路呢。情节化的东西有它的市场,有创作者喜欢这个,一些观众也接受,所以它就演变成了谍战剧。
新京报:现在也有很多网友设想出了余则成到台湾之后,两个人的结局,如果续写结局,你打算几十年后会怎样,要拍续集吗?
姜伟:其实现在有很多人找我拍《潜伏》的续集,但是我的想法很坚定,坚决不拍续集,故事已经讲得很完整了,没有必要再拍什么续集。
新京报:观众反映最多的是,这个结局太凄惨了,当初是否设想了其他结局?
姜伟:没有想过别的结局,我不认为所谓的大团圆结局才算完美,反而遗憾和凄美才使得这个结尾更加完整。这些革命者的生活告诉我们,残酷是他们生活的大部分,我愿意保留残酷的部分。我做戏有个简单的原则———好看、向上,从不想丢弃这个原则。
新京报:大多数人看过《潜伏》后,感受最深的就是,这个剧对爱情和信仰的表现都很充分,让人看着不觉得做作,你怎么能把握好这么两个宏大的主题?
姜伟:我的技巧就是不把握,把它在概念上弄清楚之后就忘掉它,写故事,这样概念自然会进去。现在这个时代不同了,跟二十年前完全不一样,人们对“说教”越来越排斥。用电视剧来说教是一种陋习,所以一定要远离它,你有你的价值观想表达,但是越想表达越要扔掉它。改革开放以后,“人性问题”的地位越来越高,说教其实是打压人性的一个侧面,随着文艺复兴之后,人的地位越高越要抛弃说教。所以我说能够看见年轻的网民们心中毫无忌惮地谈信仰是一个多么难的事情,这已经很好了,我觉得在这一点上其他文艺工作者应该借鉴。
表达“信仰”不能来硬的
新京报:最后余则成和晚秋结婚之前,有一场戏是晚秋站在车前和一个男生告别,他是不是晚秋的爱人?晚秋最后终于和余则成结婚,这个时候的晚秋心里最爱的人还是余则成吗?
姜伟:我只想说大家为了使命都做出了巨大的牺牲、都在付出,我们要理解他们、尊重他们,晚秋其实就等于刚开始的翠平,是“第二个翠平”,要去感受她,千万不要说得很笃定,一切想象都是可能的。
新京报:余则成在最开始的时候,跟左蓝说,我的信仰就是你,那个时候他的信仰就是爱情,到最后他却为了自己信仰的事业,舍弃了和翠平的爱情,你是否认为,一个人在成年之后,自己的信仰还会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姜伟:这一点我并不想直接传达给观众,而是希望大家能自己去体会,但这确实是个事实,我不想硬来,所以希望能通过一个个的故事来表达“信仰”。现在的观众实在是太聪明了,我在网上看到很多网友直接谈到了信仰的问题,这一是说明我的创作目的达到了,二是说明现在观众的水平非常高。因为在这部戏里“信仰”我是藏着写的,我没有把它拿到台面上来说教,整部戏提到“信仰”这两个字也就七八次,我是尽量在回避这个词,故事里面包含这个意思是最好的,如果观众没有体会到信仰的概念也不要紧,你只要能看到好故事我也很高兴。如果你能看到好故事也能感受到信仰的力量,感受到精神的价值,这当然是我的创作初衷,能被观众感受到,我很欣慰,感觉很温暖。网友们对《潜伏》的意见和口径都比较一致,没有什么分歧,我真的都不知道该拿什么来回报观众朋友们的热情了。
①2000年《让爱做主》
当年的话题之作。结婚数载的夫妻耿林和刘云,当耿林和娄嘉仪相识之后,他们的情感世界发生了剧烈的变化。而由徐静蕾扮演的“第三者”理直气壮地找上门的场景,也引起不小的争论。
②2001年《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一起家庭暴力事件被对面楼的邻居叶斗拍了下来,丈夫失手将其杀死。自此,丈夫走向了一条不归路。此剧被看做是一部心理题材的代表性剧集,使得梅婷、冯远征跃升为一线电视剧演员。
③2001年《浮华背后》
一件走私案件,使女海关关长身陷囹圄。为了替母申冤,做了整容手术的儿子终于将恶势力绳之以法,母子团聚。孙红雷在剧中“笑里藏刀”,演绎了一位城府颇深的走私集团头目。
④2004年《沉默的证人》
编剧、导演:姜伟 主演:王志飞
国内少见的表现连环杀手题材的电视剧,本剧的节奏控制和台词功底为人称道,其中引自迈克尔。泰森:“我一生最大的苦难就是不停地和心中的恶魔在做殊死的搏斗。”可以看做全剧的点睛之笔。
⑤2005年
导演:张建栋、姜伟 主演:许晴
本剧集中展现对中国现代都市女性的情感归宿和婚姻困惑的拷问。讲述了三个不同状态的女人如何一步步走出心理困境,重新寻找情感并超越自己的故事。包含了“第四者”、“精神出轨”、“性骚扰”、“无性婚姻”、“性别异化”等社会敏感的话题。
⑥2009年《潜伏》
编剧、导演:姜伟
主演:孙红雷、姚晨
关于电视剧
想让我的创作通俗起来
■ 姜伟作品
新京报:对你而言《潜伏》有没有什么遗憾?
姜伟:有遗憾,这部戏稍微拍得简单、粗糙了一点,主要体现在镜头上面,但是这属于比较专业的范畴,观众是看不出来的。
新京报:在你拍摄过的作品中,最满意的一部是《潜伏》吗?
姜伟:不算是,因为“最”这个字是我比较避讳的,因为以后还会有很多作品,就算只是截止到目前也不算是,我对以前的作品也很满意,可能是因为平台的不同,所以大家看得少,我推荐大家看看我以前的作品。
新京报:之前你的作品《沉默的证人》就有人非常喜欢。
姜伟:那部剧情节很紧凑,但我把悬念压到最后,太死了,弄得观众没耐心,电视剧还是要顺应大众的收视习惯。
新京报:早年你也拍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让爱做主》等都市生活题材作品,为什么会转到谍战题材?
姜伟:首先这个故事内涵我不反感,现在这股“谍战风”使得这种戏有市场。所有的类型剧,哪怕被人拍过了、拍滥了,哪怕就是言情剧、伦理剧,我想至今做都能做出特点来。很多现在做这种所谓“谍战剧”的作品,我觉得它们有很多相似之处,因为它们是在走一个套路,我这种也不能说没在套路上,其实也在套路上,但我努力追求哪怕有一部分是不一样的,我尽量争取是大部分不一样。
新京报:很多人都把谍战剧看成是“高智商剧”,认为是拍给那些教育层次相对高一点的观众看的,一般的大爷大妈未必有这个心思看这些悬念,你认同这种说法吗?
姜伟:这种说法有一定的正确度,的确我以前作品有一个类似缺陷。可能是因为传统教育的影响,我的创作有点偏“哑”。前面几部戏都有这种色彩,这部戏其实我一直在努力地扭转这种“哑”,想让它通俗起来,而通俗起来的方法就是设置这对假夫妻关系,这种假夫妻关系有很通俗的生活一面,打破了过去那种偏“哑”的弊端,所以大爷大妈对这对男女关系可能还是会喜欢吧,理想啊、信仰啊这些深层次的东西能感受则感受,不能感受千万不要强求,如果观众说:你说的这些东西我都没看到,但我就是觉得这部电视剧挺好看。那我也觉得很好,很OK啊,一强求就太傻了。而且谍战剧不像一般的情感剧,它没有太多的抒情空间,对感情的处理也比较克制,所以我有意去控制,很多重大的感情场面都做得比较节制,让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如果松开来去抒情的话,整个戏也就松了。
关于自己
那七年是我最荒唐的日子
新京报:你自己当学生的时候,觉得和现在电影学院的学生有不一样的地方吗?
姜伟:我在大学图书馆工作了七年,后来考了研究生,一个月就400多块钱,那个时候我就下决心,要自己赚钱,一年之后不跟家里要钱了,那个时候真的是打心里热爱电影。现在的大学生就只想着赚钱,我在电影学院招生的时候,招的时候看着他们一个个都挺聪明的,上了三四个月课之后,一个个就呆若木鸡了,很多人没把电影当成兴趣,更多的是好奇。
新京报:你在电影学院毕业之后就开始拍片子了吗?
姜伟:研究生三年后毕业算是入行了,可没人会请一个初出茅庐的学生做导演,我的第一份工作是留在教务处发电影票,一个月500多块钱。电影学院导演系几乎十年没出大导演了,毕业后没活儿干很正常,大多数人转行了,一部分人靠拍广告、拍MV维持生计,等待着。那个时候觉得自己“熏”也该“熏”得知道这个专业是怎么回事了,就是缺少实践的机会,后来我得到个机会给张建栋写剧本,把皮皮的小说《比如女人》改编成《让爱做主》,接着又写了《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浮华背后》。
新京报:考电影学院之前,你已经工作了一段时间,那个时候怎么想到又要考研究生的?
姜伟:我从小就特别喜欢电影,小时候《大众电影》里的文章能大篇大篇地背出来。在山东师范大学图书馆工作的七年,自己很不喜欢这份工作,一直想走,但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但知道自己是一定要走的。那七年是我过得最荒唐的日子,上班也不干正经事,经常迟到、早退,那个时候自己想换工作也没关系,只能靠考研究生或者考托福。那个时候我有一个大学同学想考电影学院,但他没考上,他跟我说,觉得我特别适合考电影学院,我就此有了这个愿望,但自己想着别是自己一时心热,自己就给自己降了温,从此从图书馆借了很多电影方面的书,后来发现自己还是断不了这个念头,就考了。1992年我没考上,后来又考了一年。第一次考试我主要是抄题去的,考专业课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把考题抄了下来,然后才开始答题的,这样对以后复习也有了个方向。
新京报:你读研究生时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还能适应校园生活?
姜伟:我31岁才读研究生,思想负担会比较重。别的20多岁的学生上表演课,不一定演得多好,但他们负担轻,放得开。我过去性格一直很内向,上台表演会让我觉得很难。
C07-C09版采写:本报记者 刘玮 实习生 陆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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