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娱乐讯 新版《四世同堂》正在央视热播,引广大观众热议。编剧张挺首次透露新版电视剧《四世同堂》的创作过程。以下为张挺自述:
《四世同堂》的改编工作,历经一年,花了几个月时间看了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的老舍小说全集,话剧,大学时期都看过。《四世同堂》边改边看,边看边改,大概有五六十遍,视频聊天的时候,黄磊开玩笑,说看烂了五六十本,后来成了定论,特别更正一下。
老版《四世同堂》,小时候看过,为了改编,又看了一遍,感觉话剧腔太重,画面黑乎乎的,有很老气的地方。李婉芬的表演了不起,大赤包一死就没什么可看的了。
在改编过程中,对原著的忠实,是一个原则问题,作为一个写作者,我对老舍先生的作品充满了尊重和谦恭的态度。问题在于,针对现代观众口味是这部电视剧存活的条件,你拍的旧,照着书抄,只有个把老粉丝们看一看,成了做古董。按现代观众口味搞,把节奏加快一点,很多人可能会骂,但老舍能够被年轻人所理解,这个故事不会进博物馆,不会死掉,权衡一下,宁选后者。
老粉丝们一捧,就把戏捧死,这是一部名著,是我们民族的瑰宝,不能跟着少数人陪葬,希望越来越多的人爱老舍,改编老舍。
在改编过程中,我也看到了北京话作为一种方言的局限性,尽管它和普通话十分接近,很多口语活泼有趣,但是它也有信口开河、东拉西扯、言不及义的特点,说车轱辘话,你说前门楼子,他说热炕头子,过分强调口腔快感。
《四世同堂》最核心的部位,是老舍对民族性的批判,老舍在小说里,批评牛教授为了做学问当汉奸,北京话说的最讲究,或者用观众的话说,最有“京味儿”的,是大赤包一家,那是老舍的态度,你们玩弄这些东西,亡了国,你们还玩呢?而且电视剧也要面对南北,北京话对南方观众也有影响,买椟还珠的工作是不能干的。
其实现在北京籍,能说一口土话的演员太少了,你在北京城走走,能说这种土话的人都少,这是现实问题。
那么老舍先生《四世同堂》的核心是什么呢?他说,我们的民族文化出了毛病,日本人一来,把大家弄醒了,过去一直以来,不是皇上就是张大帅李大帅,什么是国家?什么是民族?什么时候应该忍受?什么时候拿起刀枪反抗?这些接近于现代人思维的东西,在当时的北平是没有的,瑞宣和钱先生继承下来的民族主义精神,是岳飞和文天祥的遗产,大部分人还在赏花、买兔儿爷、玩戏子、玩京味。孩子很小,就变得懦弱、老成、奸猾,老舍是从文化里找问题,幽默是他的手术刀,他是一个忧国忧民的作家,不是说相声逗大家玩的。
现在好多观众觉的新版《四世同堂》人物太现代化,冠晓荷和大赤包的官迷,太像今天的人,去看看原著,台词还是原台词,你会惊讶地发现,这种流毒还在,我们还没有真正解决精神上的病根,在一个压力来临诱惑也来临的时代,我们有多大能力去抵御这些压迫?
前人之事,后人之师。跟今天的观众对话,对老舍民族批判性的继承,是这次改编的重点。
有人说,新版《四世同堂》是受攻击最多的电视剧,我大概也看了一下,主要是两条,一是该不该拍?二是京味不足。
说到该不该拍,《四世同堂》肯定比时下的娱乐剧更有民族性,更值得继承。这种愤怒并不少见,当年改编新版《射雕》,我就经历过一次,人家香港人改多少道都不为过,我们改一次就该判死刑?香港人不知道拍了多少次,也没见大陆网友去攻击。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说明我们现代文化的包容性太差,中国过去不这样,我们向来是以能包容四海著称的民族,唐代的时候,连波斯艺术,连他们的乐器都保留下来了。
意大利人请张艺谋导演《图兰朵》,张艺谋用京剧的形式排出来,没见意大利粉丝痛心疾首地说,完了,经典被你们糟蹋了。
英国人请李安拍摄《理智与情感》,是想用东方导演把他们民族的名著搞出一番新气息出来,好像也没有听到英国文学迷愤怒地要求停止拍摄。
举例子多了,莎士比亚的戏一改再改,《罗密欧与朱丽叶》被改成黑社会枪战版,有人作过统计,莎士比亚是全世界改编电影次数最多的,那是英国人的骄傲,全人类的财富,什么是包容性?这是包容性,这是让我们全民族都认识到我们自己文化中的精品是什么,不是永远停留在某个年代里,不是成为某些人的专利。
黄磊说,经典,经的起一改再改,我支持他的说法。
我说过我们不想拍经典,很多人对此不满意,这是真话,我不觉得老版是经典,也不觉得我们是,经典要等百年风雨冲刷以后再说。能本着一点责任感和对老舍先生的热爱,把这件事情做出来,这就是创作和拍摄电视剧的初衷。
改编这部作品,对我个人来说是永生难忘的经历,所有的欢乐都来自于向老舍先生的学习,在情节结构的关节部分,我们做了一些针对时代的调整,如果观众不满意,也是我们自己的责任。如果通过这部电视剧,让我们大家真的能对老舍先生有一个思考,甚至进而去读一下原著,功德无量。
作为《四世同堂》的改编者,我为自己受惠于老舍先生而感到莫大的自豪,并愿为这件事情付出一百二十分的努力,他对于我,始终保持着导师的地位,直到今天,他仍然比我们中的任何人更现代、更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