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后导演+60后编剧+70后演员=80后的生活,这是网友对《奋斗》的点评,这个奇怪的方程式却是大行其道的,《蜗居》的编剧六六是纯粹的70后,这些并非由80后编剧参与的电视剧以一种张扬的姿态解读着80后的生活状态,赢得万人空巷的效果。错位的是,不少大制作以及历史题材却纷纷起用了80后编剧担纲或加盟:新《红楼梦》起用了以顾小白为首的80后编剧群,新版《水浒》吸纳了80后编剧进组、明年将开拍的电视版《投名状》找到80后编剧马广源,电影《叶问》则由黄百鸣的儿子80后的黄子桓担任编剧。
为此,本报记者特意采访了几位80后编剧,让他们来一起来解读这个错位现象。
专题策划 徐晖
撰文 记者 钱佳芸、周昭
Q:80后为什么不写同龄人?
A:人无法正视自己
60后的石康大叔写的《奋斗》满足了80后最后逝去的一丝幻想情节;70后的六六阿姨写的《蜗居》刺痛了80后正在面临的一个严酷现实。到底在80后编剧眼中,这些叔伯辈们写的生活离自己有多近,80后编剧为何不自己抒写自己的传奇?
广州日报:80后编剧如何看待《奋斗》、《我的青春谁做主》、《蜗居》这些由60后、70后编剧反映80后的电视剧?
马广源:那些是60后或者70后站在他们的角度,以他们的阅历来理解的我们80后,也算比较接近吧,但我们80后能感觉到骨子里有些不同,我们可能更现实一点,因为和70后、90后比,我们是物质刺激落差最大的一代。我个人最喜欢《我的青春谁做主》,80后确实有点不靠谱,但经历一些事情后就会长大。《蜗居》写得有点过了,现在大家都拥护它,我想真的是因为房价太高。
黄子桓:叶念琛的爱情三部曲就很受年轻人欢迎啊。
广州日报:80后编剧写80后题材的话,会怎么写?
马广源:如果是我就把一点写完写透,不会又写事业,又写感情的,可能把握不住那么全面,我现在就正在写一个反映80后年轻人感情问题的,主要是80后对未来责任的理解问题以及他们和父母辈人对婚姻的态度。
广州日报:你们感觉为什么现在红的几部80后剧都是70后人写的呢?
马广源:人都无法证实自己,就那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黄子桓:可能都市类的片子本身风险大一点,在编剧上投资方肯定希望找有经验的编剧。年轻的编剧风险太高。其实我都想写一些这样题材的戏,但都没有什么机会。
Q:积累少,见解怪,80后改编名著行吗?
A:林黛玉具独生女的反叛,薛宝钗是圆滑的“富二代”,这样理解有何不可
李少红一部新版《红楼梦》找来9个80后编剧,是噱头?还是相中能力?面对这样一部经典的古典名著,80后编剧信誓旦旦,情色、西方大片……充分发挥着他们天马行空般的想象,人们忧郁着这个经典著作,到底会被他们折腾成什么样?但80后编剧义无反顾前赴后继,频频触碰大制作!
广州日报:新《红楼梦》找了80后编剧,电视版《投名状》也找了马广源,现在80后编剧频频触碰大制作,你们觉得这些剧找你们是噱头还是真的欣赏你们的能力?
顾小白:我们有我们的优势。导演想要与时俱进而我们正好代表了新的时代的观点。李少红导演希望更多年轻人喜欢她的作品,她很在乎年轻人的想法。由年轻人来写,自然而然就会带进一些年轻人的态度,还能带进他们看影视作品的新经验,从而让更多的年轻人来关注。
此外,这次不找所谓的红学家、权威来做,可能是导演不想受到更多的束缚吧。年轻人可能相对更容易沟通,活比较急,想让年轻点的团队来完成,效率也更高吧,相对没有那么烦琐。
马广源:我觉得可以给80后编剧一次机会,找到我们可能是制作方寻找一次不一样的东西,因为我们80后的见解会有点怪,思维有点逆反,不是太传统的。
黄子桓:应该还是能力吧。我跟叶伟信之前合作过《龙虎门》,但那个时候不认识叶伟信,基本上就没有沟通,所以出来的影片跟我们当时的剧本只有20%的相似度。后来筹拍《叶问》的时候,我爸就去跟叶伟信说,问他能不能再给个机会用我。叶伟信是个很提携后生的导演。他就同意了。不过我们都没想到电影出来会有那么大的反响。
广州日报:有人说,80后由于阅历、累积有限,所能写的题材也有限,只能写写偶像剧?
顾小白:为什么我们不能写名著?我们有我们的看法。
马广源:我觉得阅历不是问题,跟自己的喜好有关,不是能力问题,像我写了很多生活情感类的,比如《单亲妈妈》,可以去找素材,和相同阅历的人交谈,情感是万变不离其宗的。
黄子桓:我觉得题材不是问题。编剧的工作就是创作,不是非得经历历史才能做的。比如《叶问》,我最开始的想法就是要突出细节,做人物家庭的一面。历史的东西我们可以收集资料,但关键打动人的还是细节,甄子丹后来演出来的《叶问》很符合我笔下的叶问。这方面我们不需要历史知识,大家都是家庭中的成员,写细节都没问题。
广州日报:马广源说80后的见解有点怪,你们觉得呢?
黄子桓:怪吗?还好吧。但至少有见解,有企图心。年轻人都希望有突破。比如我刚做完的新版《花田喜事》。说实话,我都首先觉得这10年来,不知什么原因香港的喜剧都不好笑。就算《家有喜事2009》也更偏爱情片一点。做《家有喜事》时我希望全世界的观众看了都能笑得起来,所以写剧本的时候主要把笑点安排在剧情上,而不是对白上。
顾小白:我没觉得怪,但我们在形容我们眼中的《红楼梦》的人物时有人觉得很特别。比如贾宝玉,他除了先天的环境生在女孩堆里,其实他也有点李白的气质。我觉得他就是一个很叛逆的人,有时候特别癫狂,甚至有古代名士那种洒脱的风尚。林黛玉是独生女,很有反叛精神。 薛宝钗家是经商的“富二代”,自然圆滑。
Q:赶工返工,收入不稳定,80后如何熬下去
A:实际点,编剧就是份工作
浙江80后编剧裘荣康曾向媒体诉苦说,编剧是个体力活,一旦开机,经常赶工,睡眠严重缺少,演员挑剔剧情和台词,想法经常被否,听骂声也最多。著名作家和编剧石康更愤言说,中国的编剧行业是一个“垃圾行业”,一席话将编剧行业打入死牢。而资历尚浅、年轻气盛的80后作为这个行业中最年轻的一股力量,他们是怎么熬下来的,他们看到的未来又如何?
广州日报:据说80后编剧现在是在编剧行业的最低端,大部分还在做着一线编剧的枪手,是这样吗?
马广源:我比较幸运,做过一两年枪手就转正了,哈。
黄子桓:我基本上没有怎么挨过。当然能够写《叶问》这些这么大的戏,当然跟爸爸有关系。你说一点便宜没占到也没有人信。
广州日报:做枪手时的酬劳是多少,转正后的呢?
马广源:具体不能透露,可以这么说,成10倍上涨。
广州日报:都说编剧行业很苦,充斥着返工、被剽窃、追不到钱等事情,作为80后的一代,很多人都受不了退出了?
马广源:大家都有这个过程,要熬过去,比如写剧本不去改、不返工是不可能的,老板让你这么做,也许有他的想法,哪怕是错的。
广州日报:即使像石康那样的金牌编剧,他也抱怨说编剧赚钱少,作为80后,你们对编剧这行有信心吗?你们更重名还是利?
马广源:我很实际的,看重钱,不想出太大的名,我觉得编剧就是一份赚钱的工作,我也不会抱怨钱少,给自己定了个位,拿到那个位置的钱就可以了,多了就觉得已经赚了。
记者手记
“垃圾堆”底层依然奋斗着
自从石康苦大仇深的斥责“编剧行业为垃圾”后,小记对编剧们报以无限的同情,但一轮80后编剧采下来,这个被埋在“垃圾堆”底层却依然奋斗着的人群令人感动。
他们没钱,但心态却很好,不像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人那么悲观; 他们现实,却又敢于挑战权威,颠覆经典。就跟《奋斗》里那句台词一样,“我这么年轻我怕谁呀?”编剧前辈们说,优秀的编剧要有好的定力,一部好戏出来往往是导演、演员在台前享受鲜花和掌声,而编剧只能在幕后忍受寂寞。忍受寂寞对于年轻气盛的80后是不可思议的,他们要干就要干出点大事来。说他们是“弱势群体”,他们也不乐意,因为他们缺的只是一点时间和一个机会!有这样一批超期蓬勃的80后编剧,不知道石康这个深谙“奋斗”理念的前辈是否有些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