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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校订本的传奇 红剧在前红学在后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09月02日16:31  南方周末
《红楼梦》校订本的传奇红剧在前红学在后

1954年10月16日,毛泽东就李希凡和蓝翎有关文章致信中央政治局有关负责人。(南方周末资料图片/图)

  “要重新出版《红楼梦》,目前人民文学出版的120回本《红楼梦》削弱了曹雪芹原著的一些锋芒,批孔、批儒、反封建的锋芒,应重新校对出版。” ——《红楼梦》校订小组于1975年3月6日召开第一次会议,袁水拍传达江青1974年10月28日的指示

  由隐入显,全民评红

  “20世纪的三大显学之一”红学是1949年之后才由隐入显的。虽然乾嘉时期就有了“红学”的称呼;虽然1920年前后,分别以蔡元培和胡适为代表的新旧红学风生水起,甚至汪精卫也是当年的红学一分子,并且颇有心得——“红楼梦是中国之家庭小说。中国之家庭组织,蟠天际地,绵亘数千年,支配人心,为中国国家组织之标本……”但其实,《红楼梦》一直只是小圈子里的文人雅好。

  1949年之后,情况大不同。以“批俞评红”的主角俞平伯为例,其代表作《红楼梦辨》1923年由上海亚东图书馆出版的时候,印数只有区区500册。1952年,在《红楼梦辨》基础上略作增补修订的《红楼梦研究》在一年间印刷了6版。1958年,俞平伯校注的《红楼梦》出版,到1962年,印了14万部。

  全国人民都知道毛泽东对《红楼梦》的偏爱,他的红楼阅读史可以回溯到1910年代。1938年,在延安“鲁艺”的演讲中,毛泽东已经明确提出《红楼梦》是极丰富的社会史料。一本《红楼梦》“经学家看到易,道学家看到淫”,毛泽东看到了“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毛泽东不断建议子女、卫士、保健医生、地方官员、高级将领多读《红楼梦》,并热衷收集不同的本子。到1970年代,毛泽东床畔、桌上、马桶边的《红楼梦》已有二十多个版本。

  1973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影印庚辰本(又名《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呈送给“要书看”的毛泽东。“御览”之余,百八十本大字本《红楼梦》也送到政治局其他领导和宣传部门负责人手上,国务院文化组副组长袁水拍就是其中之一。

  袁水拍心很细,把这本“特供”的《红楼梦》跟当时人民文学出版社公开出版的《红楼梦》对照阅读,发现两者有多处不同,在文学的品相上,前者远远高于后者。当时,袁水拍遂给“江办”(指当时的江青办公室)写了一封信:现行《红楼梦》版本明显弱于古本,削弱了反封建的战斗性。在信后,袁水拍附了一个建议:能否组织人把《红楼梦》重新校对一遍。

  1973年,“全民评红”正如火如荼。其背景是当年10月,毛泽东在一次重要会议上,谈到《红楼梦》是思想和艺术结合得最好的一部古典小说,干部务必多读;《红楼梦》是写政治斗争的,谈情是为了打掩护;1949年之后,用马克思主义观点研究《红楼梦》的还不多。运动式的评红热潮就此发端。1974年一年,全国报刊发表了319篇评红文章。《红楼梦》的评论队伍从文人雅士,扩展到全民。知识分子捉刀,全国各地的工农评红组大放评红卫星。据红学家胡文彬的不完全统计,从1973年到1976年,全国出版的评红书籍超过两百种,其中正式出版物不过十余种,其余全是社会各团体的“内部资料”。

  在这样的形势下,袁水拍的建议得到了“江办”的高度重视,“江办”马上复信,令袁水拍负责组建校对班子。袁水拍本人并不研究《红楼梦》,当时国内最有红学话语权的是“批俞评红”的干将李希凡。袁遂请李希凡代为起草一份报告,详尽说明“庚辰本”和“程乙本”的不同。

  李希凡对《红楼梦》的版本亦无专门研究,遂找来了自己在中国人民大学的挚友、彼时在北京市委宣传部“洪广思”大批判组写评红文章的冯其庸,以及在版本考证方面颇有心得的胡文彬。

  三人的分工方式是:冯其庸负责对照前80回,胡文彬负责后40回,两人做一个星期的案头工作,把资料送到李希凡家,李希凡总其成。

  关于新校本的发起,还有另一个版本的说法。

  1974年袁水拍就任中宣部文化组副组长,即是文化部副部长的角色。袁常去冯家串门,冯其庸说,袁是一个不安于做官而愿意做实事的人,听到袁的心思,冯其庸建议说,组织出版《红楼梦》新校本,一定很受欢迎。袁水拍欣然同意,并嘱冯其庸草拟报告。

  批示很快下达,并且批了一大笔钱。校订组成员入住高级宾馆。冯其庸不安于如此“奢侈”,建议搬入艺术研究院(所)。袁水拍亦是艺术研究院院长。校订组因此成为艺术研究院的挂靠单位。实际负责主持校订的冯其庸,在7年的校订工作完成后领到了250元稿费,比其他人多50元。作为负责人,他另有300元的“主编费”。这300元被用来宴请校订组同仁,余钱被捐给了《红楼梦》研究所。

  全程参与新校本工作的吕启祥回忆说,“冯先生所言七年是一个‘漫长而曲折的过程’,我的理解,从一个方面说,七年太长了,其间约有一年的时间搁浅,完全停顿,这就是最大的曲折。也因此工作实际上分成了前后两段,前段为1975至1976年10月,共调集了12人,至1976年秋冬几乎都回到原单位,仅有几人留守,后期重又启动,人数较少,继续工作至完成,约在1980年交稿。”

  1996年新校本推出第二版。2007年推出了更完备的第三版。

  毛泽东捧红“小人物”

  胡文彬之所以认识李希凡,全赖1973年的“全民评红”。在这一轮的红楼狂热中,被发配到郑州大学中文系的蓝翎被召集回京,与身在北京的李希凡一起修订他们的成名作《红楼梦评论集》三版后记,两人的工作地点就在朝内大街166号人民出版社的平房小院里,而人民出版社是胡文彬供职的单位。

  工作之余,蓝翎经常在院子里和其他作家聊天,李希凡隔三差五也要骑自行车报到一圈。虽然是第一次看到两位仰慕已久的毛泽东所称的“小人物”,胡文彬对两人的成名史并不陌生。

  1954年,李希凡和蓝翎从山东大学毕业,分别被分配到人民大学马列研修班作研究生、北师大工农速成中学作教员。两位文学青年一时很难从学生时代的作家梦中兜转出来,时时留意报刊的各种动向,寻找转型机会。《新建设》杂志1953年3月号发表的俞平伯《红楼梦简论》就在此时进入他们的视野。

  说起来,俞平伯不无冤枉。《红楼梦简论》本是应《人民中国》之邀,向国外读者介绍《红楼梦》的文章。尽管在此之前,俞平伯已经根据政治气候调整了评论《红楼梦》的语态,但呈交上去的《红楼梦简论》并不让当时的中宣部部长胡乔木满意。胡乔木在俞文上密密修改之后,把文章返还给作者。开国不久,俞平伯身上毕竟还保留几分旧社会的名士气派,不肯老老实实地照样修改,而是把原稿连同胡乔木的修改稿一起交给自己的助手王佩章。

  王佩章两相综合,固然在修改稿中增加了很多时鲜名词,也并没有将俞平伯的本意完全抹去,开篇就赞扬《红楼梦》“综合了古典文学,特别是古小说的特长,加上作者独特的才华创辟的见解,发为沈博绝丽的文章。用口语来写小说到这样高的境界,可以说是空前的。书的开头说‘真事隐去’仿佛有所影射;再说‘假语村言’,而所用笔法又深微隐曲;所以它出现于文坛,如万丈光芒的彗星—般,引起纷纷的议论,种种的猜详……”,但“了解《红楼梦》,说明《红楼梦》都很不容易,在这儿好像通了,到那边又会碰壁”。

  这样的说法,显然跟在大学里接受了四年马列主义文艺观熏陶的李希凡、蓝翎的《红楼梦》鉴赏观有很大的不同。两个年轻人流水作业,一人写初稿,一人修改,另一人再修改誊抄,一个月的时间写成万字长文《关于〈红楼梦简论〉及其他》。1954年“五四前夕”,李希凡把稿子寄给母校山东大学的学报《文史哲》。

  伟大领袖是怎么发现这篇文章的,至今众说纷纭。学者孙玉明在《红学1954》中写道,中宣部电影处处长江青先看到了这篇文章,并且推荐给毛泽东,毛泽东授意江青把文章拿到《人民日报》发表,没想到周扬以为江青在假传圣旨,不买她的账,稿子又被移交到《文艺报》,《文艺报》主编冯雪峰嘱两位作者修改文稿中的错别字,并配发了一条极短的编者按。

  1954年10月,《光明日报》比照《文艺报》的“编者按”规格,配发了李希凡和蓝翎的另外一篇文章《评〈红楼梦研究〉》。6天之后,毛泽东,写了一封关于《红楼梦》研究的信,转发中央政治局和文化部诸官员,内称李、蓝的文章是“三十多年来向所谓《红楼梦》研究权威作家的错误观点的第一次认真开火”,“事情是两个‘小人物’做起来的,而‘大人物’往往不以为意,并往往加以阻拦……”

  两个“小人物”从此扬名天下,席卷全国知识界的“批俞评红”由此发轫。

  对于江青在此间的作用,胡文彬认为,以“半个红学家”自居的江青最多只是一只小小的传声筒,而不可能是发起者和组织者。“伟大领袖的眼光你不能不佩服,他能看到社会的各个阶层,在这个过程中,有些人免不了做了开第一枪者。”

  轰轰烈烈的“批俞评红”果然圆了蓝翎的写作梦,工农速成中学的教员变成了《人民日报》的编辑。但在随后的大鸣大放中,因为抱怨他的合作伙伴李希凡苦乐不均,所受待遇有失公允,马上落马成为右派,直到修订《红楼梦评论集》第三版才得以翻身。

  相比“误入红尘许多年”的蓝翎和李希凡,当时,胡文彬“初入红门”。

  在中学和大学,胡文彬对《红楼梦》一点也不感冒,读过几次,每次都是刚读到一半就把书扔了。

  1968年,胡文彬大学毕业两年后,被分配到人民出版社。“封资修”已被全面打倒,全国人民能看的书,除了《毛泽东选集》,就是鲁迅和《红楼梦》;而在当时,《红楼梦》远比鲁迅时髦。百无聊赖中,胡文彬再次翻开《红楼梦》,越读越觉得有意思。1954年的“批俞评红”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希凡和蓝翎怎么就成了让年轻一代艳羡不已的“小人物”?俞平伯到底是怎么做学问的?像他那样用考据说话,讲求严密的推理,不是很好的治学方法吗?

  恰在此时,《废艺斋稿》和香山曹雪芹故居的发现浮出水面,胡文彬和系友周雷生逢其时,一起做起红学考证的学问,跑北图,拜访吴世昌、吴恩裕、周汝昌等红学前辈,先后写出关于《废艺斋稿》、程伟元与《红楼梦》的考据文章、康雍乾三朝的政治与《红楼梦》等文章。

  在那个特定的历史时期,这些发表在学术刊物《文物》月刊上的纯学术文章,立刻让两位初入红学门槛的年轻人获得本人都意想不到的成功。文章在大陆甫一发表,立刻被台湾中国文化大学、香港新亚书院双料教授潘重规在海外转载。大陆文坛瞬时冒出两个头角峥嵘的“小人物”文雷(胡文彬和周雷合用的笔名)。

  李希凡把冯其庸和胡文彬的资料整合在一起,写了一份论证庚辰本和程甲本优劣的报告,并将报告转呈袁水拍,由袁水拍经由文化部系统上报。不久,校注组在上方批示下成立;袁水拍、刚到文化部不久的林冠夫、因改写大鼓词《遣晴雯》与《红楼梦》结缘的曲艺家协会的沈鹏年组成三人筹备小组。

  三人筹备小组从广东中山大学调曾扬华,上海调应必诚、孙逊,吉林调周雷,北京大学调沈天佑,北京师范大学调来吕启祥,人民出版社调胡文彬,中国人民大学中文系调冯其庸、太原钢铁厂调刘梦溪,组成13人的“新校组”。

  文化部校订小组不到两年即解散,所调人员各回原单位。

  1979年后,冯其庸重新拾起新校本的衣钵。新版电视剧《红楼梦》拍120回本正是出于他的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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