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永元新年找来了新搭档王雪纯,一口气录了四期2011年新版《小崔说事》。第一期就在今晚与观众见面,内容是正热播的电视剧《黎明前的暗战》幕后故事。
和小崔约好的采访是在录制冯小刚的节目后,四期节目中这期本该是最有看点的,他和冯小刚曾因电影《手机》结怨。然而,录制现场很平淡,两个特别会说话,懂说话的人凑在一起两个小时,聊得既不通透,也不快乐。表面热闹难掩内容空洞,除了没哭,这期节目甚至有点像《艺术人生》。
录完节目,小崔坦言状态很不好,找不着感觉,他甚至开始质疑自己,是否还适合做主持人,是否还适合做电视人……2005年,在崔永元处于家喻户晓的“病人”阶段,北大教授兼电视策划人阿忆对他的评价依旧是“主持电视谈话节目和非电视晚会的天才”。后来他重走长征路,制作了《电影传奇》、《我的抗战》,投入到口述历史的工作中,还成了“微博控”,主动和朱军道歉,和冯小刚冰释前嫌……大家眼中的崔永元似乎是病好了,然而,天才主持人却迷惑了,感到失去了方向,失去了判断,失去了对电视的热情。这会是暂时的吗?
记者:您跟冯导因为什么契机结识的?
崔永元:这得说到哪年去了。我是个职业主持人,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吧。
记者:大家印象中你们曾经因为电影《手机》有过不小的冲突。
崔永元:在那之前我们已经非常熟悉了,他写《手机》剧本的时候还把我叫去,听听我的想法和意见,但因为这个事情我们之间发生了很大的冲突。
记者:现在你们彼此释怀了?
崔永元:我们选择了一种方式淡化它,直到今天,我们两个坐在一起做节目,也再没说起这事儿。我觉得可能是我们活到这个年龄以后,学会了一种为人处世的方式。曾经我觉得用比较猛烈的手段能够解决问题,甚至能够达到好效果的时候,我会不顾一切,但是我现在学会的是,有些问题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甚至一时解决不了,那可以把它挂起来,先放
在一边,时间长了,年龄大了,每个人都更理智了,到时候再慢慢谈,再慢慢地解决也还来得及。总而言之,就是说这个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从今天来看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对当时的我来说那的确是个巨大的伤害。
记者:你们还是没有说开,而您邀请冯导做这期节目的时候他也没犹豫,对吗?
崔永元:没什么问题。我的电影传奇馆他也很当回事,把导演椅送来,拍完《唐山大地震》又把模型送过来。今天来的时候还跟张涵予商量说看《集结号》里面谷子地的服装能不能凑齐都放在小崔的博物馆里头。我理解这就是他处理问题或者解决问题的方式,所以我们也不用对过去的事情没完没了。
记者:改版后的《小崔说事》在内容选择上有什么新调整吗?
崔永元:现在刚谋划了四期,基本上是完全不同的,一期《黎明前的暗战》,一期《亚丁湾护航舰队的官兵》,还做了两个艺人,一个是冯小刚,一个是范伟。先做这四个,播出完了再说。看台领导和观众认可不认可,从内容到形式喜欢不喜欢,实际上算是一个测试吧。
记者:您自己的感觉呢?
崔永元:我一点感觉都找不着,这个事比刚才问的这些问题让我苦恼多了,我一点感觉都找不到。因为我喜欢的那种节目就是坐下来好好谈,但是现在呢,包括今天你看采访冯小刚,我坐在那好好提问他好好谈的时候,我马上就有压力,我就想起台里给我提的要求,说你不要坐下来认真地谈一个事,没完没了地谈,你们就要耍起来闹起来玩起来,只有那样节目节奏才能快,收视率才能高。但是我真的不会,现在打开电视全是闹的,像我这快50岁的心脏根本受不了,接受不了。
记者:但您还是接受了,今天一会儿演戏,一会儿唱歌,一会儿配音,一会儿来段演奏。这算是妥协吗?
崔永元:肯定是妥协,这还不叫妥协,妥协大发了。我们在试,试试这种所谓观众喜欢的样式,也看看我能把自己放松到什么程度。已经录完的这四期节目方式都不一样。如果我妥协完了,观众就认,领导就说好,专家也觉得好得不行,那证明我过去的判断错了,这么做才是好电视。可如果我妥协完了,还没有人认,那就是天大的悲剧。意味着这个行当我别干了,不适合我干,因为人和人不一样,不是所有的事你都能做的。
记者:您竟然开始质疑自己不适合做这行了?
崔永元:我1985年开始干新闻,很长了吧,1996年开始做电视,自己摸索自己学习,然后忽然学到今天发现过去所有的都不适用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干着干着又成学徒工了,一切得从零开始。现在的节目恨不得三个月就死了,大家也见怪不怪,死就死,再来一个。没有人琢磨生命力的事,没有人想深度厚度的事,没有人想影响力的事,什么都不想。
我搞不清楚收视率用什么来衡量,为什么我们坐在那认认真真地谈肯定就不如装神弄鬼的更吸引眼球?是不是要求现在所有做电视的人或者做节目的人都得往那个方向努力,否则你就得接受残酷的淘汰制。
我现在仍然觉得把一件事谈明白,就是好的谈话节目了,对观众一样有吸引力。谈话内容是节目的命脉,谈的不好再花哨也没什么用,而且可能会让人看不起,就像一个人天天说话轻飘飘似的没分量。但既然台里对我提出了新要求,我就得试试。
本报记者 金力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