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那个飘》热播 高满堂为“77级”塑群像
《雪花那个飘》剧照本报记者 王砚文
编剧高满堂，入行近30年，写过众多优秀的电视剧本：《闯关东》、《家有九凤》、《钢铁年代》……但他有个习惯——从来不看拍好的成品，“写完了就完了”。
电视剧《雪花那个飘》成了目前为止唯一一次破例：高满堂不仅自己从头到尾认真看完一遍，还拉着妻子女儿一块看，“现在北京卫视等好几个台在播，我又跟着看第二遍。”
写剧本一定要提前“做足功课”，这是高满堂30年来的另一个习惯。写《闯关东》时，他走了7000多公里去采风；《家有九凤》是积累了足足4年才梳理出的故事；写《大工匠》，他断断续续用了5年，还深入大连特钢厂体验生活。
《雪花那个飘》又是一个特例：高满堂“闭门造车”三个月，就顺利写出37万字的剧本。但他很自信：“写这戏我不用体验生活，因为写的就是我的，和所有‘77级’人的生活。”
“北风吹完了，就雪花飘吧”
2009年，拍完反映知青生活的电视剧《北风那个吹》以后，导演安建意犹未尽地问高满堂：“好不好再拍个续集？”高满堂说：“不好，姊妹篇倒是可以考虑。”“那再写什么呢？”“还写我们的经历吧！”“名字呢？”“北风吹完了，就雪花飘吧。”
当时，所有人都当这段对话是个玩笑，没想到一年后，《雪花那个飘》真的开拍了，拍的果然是高满堂和安建那代人的“集体回忆”：恢复高考后，中国首批大学生的校园生活。高满堂自己就是1976年后的第一批大学生，也就是后来所说的“77级”，而安建属于相差不远的“82级”。
虽然看起来，《雪花那个飘》诞生于几句笑谈，其实这个故事早在高满堂脑海里盘桓了许久。只是由于太熟悉，反而难于下笔。而《北风那个吹》恰好给回忆开了一个闸口，“写完了自己的知青岁月，感觉可以写写大学时代了。毕竟，那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一次考试，是我们民族命运的拐点。”在高满堂眼里，这两部故事完全不同的剧集，也因此有了共同的气质，“整个味道和质地，那种朴素、真诚的年代感，是一脉相承的。”
“从血液里流淌出的戏”
创作《雪花那个飘》剧本的三个月里，高满堂常常情难自抑，“我哪儿也不用去，就坐在家里写，写得太流畅了，那些人物啊，全都在脑海里立着，那些故事和细节，全都是我的经历和生活。”他用了一个挺煽情的比喻，“有的作品是从皮肤划过，有的是从头脑中闪过，但这是一出从血液里流淌出的戏。”
谈起戏里的内容，高满堂总是会不由自主地陷入回忆。全剧开始后的第一个高潮，是大雪纷飞中，无数学子从四面八方奔向考场，“那个冬天，整个北方都飘着鹅毛大雪，齐膝深。”高满堂仿佛又回到1976年，“我当时还在辽宁一个山沟沟里，凌晨三点半爬起来去考试。半夜的山路黑黢黢，一边走一边不断有赶考的同学撑着火把加入进来，走到半路回头一看，山路上弯弯曲曲一条火龙。”
像这样回忆和画面重叠的例子在剧中俯拾皆是。“剧中关于邓丽君歌曲引发的争论，要不要学习外语的大讨论，小说《伤痕》对同学的影响等，全都是我当年大学时周围的真事。”高满堂说，所以这部戏的重点其实不在男女主人公的爱情线，而在塑造那个时代的“群像”，敢作敢为、一腔热血的赵长天，倔强任性、外冷内热的初萌，老实巴交的韩老六，古灵精怪的丁学武……这些角色都是“77级”的影子。
“‘77级’是很特殊又很值得纪念的一代人，他们成分复杂，年龄差别大，从16岁到42岁，工农商学兵，什么样的人都有；大家多少带着精神上的枷锁而来，又对知识和真理充满渴求和探索精神。”高满堂很欣赏安建对这出戏的总结，“浓缩了一个时代的青春，随处可见火红年代的激情。”
“看着可笑，深想可悲”
眼下，《雪花那个飘》在北京等五家卫视播出近半，收视也节节攀升，但最让高满堂欣慰的，是网络上不少年轻观众对该剧也青睐有加。
“如果拍出来，只有我们这帮老头子愿意看，没什么意思。”高满堂仔细分析了中年观众和年轻观众收视的不同焦点：“有过经历的人，更愿意回忆那些经典的事件、细节，年轻观众则偏爱故事的发展和人物的趣味。”这也是他一方面努力营造“怀旧”氛围，一方面又设计出“得瑟”的高干子弟冷雪松、“癫狂”的文艺女青年徐文丽等颇具笑点人物的原因。
但也有观众发出质疑，认为该剧有几处硬伤：比如大学课堂上竟然还讲《荷花淀》这种中学课文，还有他们对邓丽君歌曲的辩论，实际上邓丽君的歌没那么早流行。最重要的一点，整部剧看起来轻松过头，有点为搞笑而搞笑。
对此，高满堂也一一回应：“这是个师范大学里的故事，为以后大家工作做准备，老师会教很多中学课文，比如《孔乙己》、《落花生》，这再正常不过了。而邓丽君的歌，在片中看起来好像一入学大家就开始争论，实际上是电视剧把时间挤压了一下，因为不可能一年一年地拍。”
对于“太轻松”的说法，高满堂有自己的理解，一是考虑到年轻观众，他实在不愿“皱着眉头讲故事”；二来，“这一代人经历太多磨难，所以心态相对非常好，你让他们回忆，他们给你讲的一定都是快乐的故事”；第三，有些事情只是“看着可笑”，“比如关于邓丽君歌的辩论，仔细想想，一首歌而已，竟然要上升到立场和阶级的高度上去讨论，这其实是一件很可悲的事，这也正反映了‘77级’把枷锁扔掉的过程。”
现在仍在追看电视剧播放的高满堂，用“万千感慨”总结自己每天的观后感：“打开电视机，嘿，自己还是那么青春；一关上，哎呀，时光匆匆，老了。”他说，自己还想就着这股现实主义浪漫风，写第三个剧本，“就叫《老同学》，说他们到了上世纪80年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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