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赵宝刚：《北京青年》组团重走青春路
新浪娱乐讯 作为电视剧导演，赵宝刚的产量不高，20年18部戏，平均一年连一部都不到。不工作的时候，赵宝刚就让自己“无聊”着，他说人应该有无聊的时间，他说人无聊的时候会更客观，“无聊的时候你肯定会胡思乱想，但是这胡思乱想就是智慧的体现，不定会想出什么。”《北京青年》就是赵宝刚“无聊”之后的产物。
说起《北京青年》的创作动因，赵宝刚多次提到伦敦威斯敏斯特教堂旁矗立的一块墓碑，那块墓碑上一段关于认识自己、完善自己的文字让他感触良多，“现在的教育造就出一批有文化无能力的人，我想告诉年轻人，改变自己来得及，现在不要有太多的欲望，要多出去走走、看看，以后回过头来你会发现这段经历对你有多重要。”
于是，从2011年12月到2012年3月，赵宝刚用整整130天的时间，带着一帮年轻人，沿着北京—烟台—深圳—香港—丽江—天津的路线，完成了一次他口中的“生存体验”。对于最终完成的这部“公路电视剧”，赵宝刚并没有预期它能引起多大的反响，造成多大的轰动，“我们拍一部作品不需要影响很多人，哪怕有一些人受到影响，改变他的一生，我觉得就有意义。”
赵宝刚说，他一直追求一种与社会保持距离的疏离感，直到现在，他还每年拿出一两个月的时间到处去走、到处去看，“只要你能动你就要走，不要陷在社会的惯性里，要永远站在局外去审视。”审视自己已经走过的几十年，赵宝刚说没什么好后悔的，“我们有一帮人，都有一些成就，我们经常会说赵宝刚你今天突然死了你不能喊冤，冯小刚(微博)你死了更不能喊冤，谁死了都不许喊冤，我们是一拨不喊冤的人，所以就不存在后悔与不后悔的问题。你通过自己的努力给社会创造了一些财富，社会回馈你一些财富，这个是非常均衡的状态了，很好。”
“当社会不能给你的时候，你只有改变自己”
新浪娱乐：为什么要去拍《北京青年》这样一部讲“出走”的片子？
赵宝刚：人这一生，你很有钱、很安逸，每天都在很温暖的地方这么呆着，你觉得这一生有意思吗？假设你没钱，也没有很好的条件，但是你走了很多路有很多经历，你觉得哪个更好？当然是走了很多路经历了很多的更精彩一点儿。但是人们可能现在更多地愿意沉迷在安逸的生活里、社会的惯性里，随波逐流，苟活，那你不如去趁年轻的时候去走一走。你有了这么一次经历，对人生的感受会不一样。《北京青年》讲的就是这么个道理，号召青年人要走一走。现在人们都太重视文化而不重视能力，其实年轻人应该用这段时间去锻炼自己的能力，但是人们都想着用你的文化去挣钱，但是你还不一定能挣到。
新浪娱乐：现在有很多现实题材的电视剧，它们都表示要“接地气”，要“反映现实”，而相比较而言，《北京青年》比较“不现实”，感觉更加强调一种“理想”。
赵宝刚：现在的文艺作品都沉迷在所谓的表现生活的真实状态，表现生活当中的苦难，你有什么意义？我们每天都面对这种事务，还用你去表现吗？我们需要一点导向、需要一点精神、需要一点方法去告诉人们。我希望《北京青年》这种片子能多一点儿，它能影响一代人，但是这种片子太少了，大部分都是那种表现家长里短、揭露时弊的片子，有什么用啊，不解决实际问题，发发牢骚而已。所以我们讲的是从自我改变做起，当社会不能给你很多东西的时候，你只有改变自己。
新浪娱乐：所以您希望《北京青年》能够给现在的年轻人一些引导作用？
赵宝刚：希望去影响人的心态，往这方面去想一想，想一想你的青年时代怎么过。现在的人们做事富有激情但比较迷茫，很容易就随波逐流了。冒出一个想法被周围的人一打击就算了。还有的好面子，其实面子最不重要了。所以我问每一个青年人你幸福吗？如果你不幸福，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不能改变？很多人都说你说起来容易，你做起来难，说你成功了站着说话不腰疼，那我就告诉你我就是这个例子，我就是改变自我成功的例子。我从工人可以成长为导演，我不贪图社会的回报，不贪图金钱的回报，在我年轻的时候我就是多看多走，我都成了名了，我还可以把名抛去我接着干六年的剧务去给人端茶倒水，在这个过程中我就知道，只有改变自己你才能获得知识获得能量，当你具备了知识和能量的时候，可能未来的世界是有你一份，但是是什么你不知道。所以人在社会上的价值体现就是能成一件事情。
新浪娱乐：从《奋斗》开始，您总是预先提出一些社会问题，然后希望通过电视剧给大家一些引导。
赵宝刚：中国的教育理念就是艰苦奋斗吃苦耐劳，我的理论是世界上有一些苦难是不需要承受的，你为什么要教育人去承受苦难，承受苦难对人类社会的进步是无益的，我们要想办法要不承受苦难。人类的解放、人类的运动、人类的变革就是为了人们过上幸福的生活，不要去承受苦难，没本事的人才会去承受苦难。所以《奋斗》讲的是这个问题，人们对《奋斗》根本没有理解，到现在也有很多人没有理解，《奋斗》讲的其实是愉快的奋斗。不是说成功了才是奋斗。你开了一包子店，今天卖出100个包子明天卖出120个包子你就是奋斗，不是说你当上连锁店老版才是奋斗。所以我们讲的是一种普世价值观，如何在最普通的环境里获得知识和财富来使自己的幸福指数提高。
“在祖宗的文化里来回倒腾没意义”
新浪娱乐：您一直在拍青春题材的电视剧，是不是因为您的心态一直很年轻？
赵宝刚：必须年轻。比如历史题材，你再怎么折腾，它是祖宗的文化，你是在祖宗的文化里来回倒腾，它没意义。你可以知道但是就别倒腾了。而且人们在这个过程中很难自拔。当你不能自拔的时候你对现在社会的认知就有问题了，因为你毕竟是活在当代，你沉迷在古代的思想意识里潜移默化地就会给你禁锢在那么一种氛围里。我们常说五千年文化，但是人们从来不说这个五千年文化里对于今天有多少是糟粕，你能分辨清哪是精华哪是糟粕吗？其实今天我们沿用的很多理念对今天来讲已经是糟粕了，但是人们还是推崇这种理念，这对于当代社会就是不利的。你看古装剧都是勾心斗角，除了前宫那点政治斗争就是后宫那些事儿。它应该只是作为普及了一个历史知识来拍了一部电视剧。所以未来走着走着为什么古装剧就没市场了，因为它就那点儿东西，它带不来新的东西。
新浪娱乐：您看过《甄嬛传》吗？
赵宝刚：(摇头)一直还没时间看。
新浪娱乐：那您了解那部戏吗？口碑很好。
赵宝刚：它是这样。过去是正事戏说，它是戏说正拍，说的都是不正经的事，但是它是特别正经地说了一不正经的事儿。为什么要拍这么一部片子，因为老百姓爱看，看的过程中很愉悦，从这个角度没问题，但是愉快之后是什么？没有。你能说这片子有价值吗？肯定没价值。这部小说曾经到了我手里，我没有拍。这已经是四到五年前的事儿。我们不能全盘地去否定一个作品，作品有三个功能，第一是盈利，第二它要有收视群体，除此之外它还要有文化影响。你拍完这个片子给人们获得的文化影响是什么？今天所有人的理念，我们反对这个那个但是我们宣扬的是这些，这叫做“文化罪人”。人是允许犯错误的，但是人不能允许犯大错误，不能允许永远在一个地方犯错误，那叫弱智。所以在文化进程中，我们在今天从事文化工作，我们反对的文化理念是我们自身造成的，人们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你每天写的都是这些，结果人们的思想变成了这样，等人们的思想变成了这样之后干的事儿你又特别反对，其实是你的问题，但是谁都没有意识到。
“我要改变文化民工的状态”
新浪娱乐：我记得您在《北京青年》开机发布会上提了个要求，要求大家谁都不要缺席，从头到尾跟您走一遍。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赵宝刚：我现在觉得影视界现在的这种工作方式有问题，演员为了拼命挣钱经纪公司为了拼命挣钱给人们的时间卡得很死，制片方把钱卡得很死缩短周期，所以弄得一个本来应该是比较宽松地创造出精神食粮的领域变成了一个包工头一个施工队，完了一堆民工每天没白天没黑夜地干，吃的住的跟民工是一模一样的，所以就叫“文化民工”。所以我要改变文化民工的状态，利用我公司现有的能力和财力去改变。第一我们不叫拍戏，你们就跟我在路上溜达一圈，愿意溜达吗，愿意溜达者加入，时间130天，谁说60天、70天，您不符合条件别进来，谁符合条件谁进。
新浪娱乐：有因为时间问题没进来的吗？
赵宝刚：文章(微博)，典型的例子，(档期只有)68天，我说拍不完，出局，您多好我不用。所有人必须按照我说的条件。您进入这个剧组是有条件的，不具备这个条件就说明您的境界没达到，您还需要修炼。钱全部打折，五个明星统一价格统一时间统一待遇，但是吃住行，每人每月5000块钱签单费，我条件给他们弄得特别好，天天吃好喝好，让他们有宽松的心态，每天工作十小时。也不叫拍戏，就是生存体验，剧里的所有剧情就当体验。所以就不是拍戏的心态，是旅游的心态，在路上。我说你们连体验再玩再吃还挣钱，你们看到什么有感触就发微博，跟大众分享。所有人都这么过来的，高高兴兴。
新浪娱乐：这种条件不是每个剧组都能提供的。
赵宝刚：有人说你现在财大气粗你能做到，但是我为什么能做到？我也是从一个平庸的人一步步起来的。13年前鑫宝源起步是30万块钱，这么多年它滚到了几亿资产，这是能力的表现。我从来没考虑过钱。那个时候我给音像出版社拍戏给海润拍戏，说这场景不行钱不够我说扣我稿费，没家具我说拉我们家的，把我们家搬空过，我爱人从外地回来没床睡，全搬摄影棚去了。我把我所有的钱都花我作品里了，我的作品有价值就是我有价值。今天我的戏在公司里也是(投资)最高的戏，全部都得开绿灯，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谁也别拦着我，花穷了是我自个儿的事儿你甭管。如果有一天我投了一亿最后赔了，赔就赔了，那就证明你完蛋了，歇菜，回家，养老去完了。那我也得试三部，三部都不行了那就完蛋了，让年轻人去干。
新浪娱乐：这可能还不光是资金的问题，还得有这个话语权。
赵宝刚：中国的导演我是头一个，自己投资自己当制片人自己导演。而且我是在13年前(就这么做了)。我过早地明白这个道理，我想表达我自己想说的东西，不受任何人的约束。我想花多少钱花多少钱，谁也管不着。最开始还是要在一个有限的资金范围里，还不能那么随心所欲，现在好一些，但还没达到我的要求。
“我们是一拨不喊冤的人”
新浪娱乐：下了这么大功夫投入这么多拍的一部戏，您希望它将来播出后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能在多大的范围内引起讨论或者产生影响？
赵宝刚：(摇头)我从来不想(这个问题)，当你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完蛋了。我只想我说的这个东西对人类幸福指数提高有没有益处，我就抓住这一点，我做得好才能达到，做不好就达不到。所以我就抓最具体的东西把它做好，做每件事都把它做好。凡是喜欢我的作品的，(喜欢)前面都是加个“特”或者“非常”或者“很”，都是发自内心的，他一定是有感触。所以我们拍一部作品不需要影响很多人，哪怕有一些人受到影响，改变他的一生，我觉得就有意义。
新浪娱乐：您一直在通过《北京青年》向大家传递这种“出走”的理念，这种“出走”的收获一定会大于付出吗？很多人不敢出走也是因为有顾虑，他们的顾虑肯定不是毫无道理的。
赵宝刚：《北京青年》里也是一个成长的过程，在抛弃的过程中你已经失去了很多责任，我们把这个过程展现了。在你出逃或者说在你成长的过程中，你给你的家人或者朋友增加了很多困难，我们在戏里都给你展现了，假设你们根据你现有的生活去选择一条路的时候，《北京青年》这条路是给你做参考的。
新浪娱乐：年轻的时候做各种尝试也是为了等老了回忆自己的一生不后悔，您现在有什么事是会后悔的吗？
赵宝刚：我们有一帮人都有一些成就，我们经常会说赵宝刚你今天突然死了你不能喊冤，冯小刚你死了更不能喊冤，谁死了都不许喊冤，我们是一拨不喊冤的人，所以就不存在后悔与不后悔的问题。我们已经不想那些事情了，比如还有没有什么你没达到的。你通过自己的努力给社会创造了一些财富，社会回馈你一些财富，这个是非常均衡的状态了，很好。如果你说还有什么没做的，你从今天开始做来得及。冯小刚特别逗，他以前画画的，已经多年不画画了，一天突然就进了一画店，那些工具已经涨价涨得一塌糊涂，他就说要这个要那个，一结账一万八。最后画架支上了，什么时候画，不知道。人到一定程度就会有一种创作冲动，我也有。我十几岁的时候弹过钢琴，现在重新开始练，每天起床弹一个半小时左右。我就说一个月(练)一首，现在已经练会了三首曲子。 (柯璐/文 孙慧/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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