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妈引热议

　　孙立梅

　　家庭教育在中国已经成为一门显学，而自从2011年蔡美儿的《虎妈战歌》一书被引入国内开始，“虎妈”现象基本就是显学中的显学。最近，伴随着全国各地如火如荼的幼升小热潮，由赵薇[微博]、佟大为[微博]主演的电视剧《虎妈猫爸》收视率暴涨。剧中赵薇饰演的妈妈，不仅一掷千金买下昂贵学区房，还辞职一年回家教导女儿功课，又不顾反对送女儿去学钢琴，甚至偷看女儿日记……很多网友留言：这分明就是存在于我们身边的妈、发生在我们身边的事啊！而赵薇的角色，也被认为是标准“虎妈”。《虎妈猫爸》当然是一个非常抓眼球的剧名。但，作为一个读过《虎妈战歌》原书、以及关注过该书出版前后蔡美儿动态的媒体工作者而言，我不得不说的是，4年多来，“虎妈”在国内遭到了太多的误读，而如果按片中标准认定赵薇演的是“虎妈”的话，那真是拉低了人家真正“虎妈”的门槛。

　　在国人普遍的印象中，“虎妈”就是一个奉行严格家庭教育、甚至不惜采取极端手段(比如体罚)的妈妈形象。这其中既有媒体宣传方面的议题设置——要打造一个剑走偏锋的妈妈形象，借以吸引公众的眼球；也有内容传播方面的断章取义——过分强调蔡美儿对女儿教育的各种严苛，而忽略了她自身的学习功力，以及相应的家庭背景。

　　比如，就督促女儿练琴而言，蔡美儿自己学过钢琴、吹过竖笛，对古典音乐有相当的造诣；她能迅速而准确地为大女儿选择适合的钢琴教师，而当小女儿选择小提琴时，她还会阅读有关小提琴的专业文章，听各种名家CD，努力去体会名家们的精湛技艺，然后把这些灌输给女儿。试问有几个中国琴童的家长，能做到这些？《虎妈猫爸》中的赵薇之“虎”，不过是当钢琴老师指出她女儿不适合学钢琴(当然钢琴老师的这种做法是错误的，音乐教育没有“不适合”之说)时还要坚持报名，然后让吊儿郎当的弟弟去监督女儿学琴而已——完全没法跟蔡美儿相提并论。

　　然后是家庭教育的环境问题。教育专家早就告诫过父母双方在孩子面前“统一口径”的重要性，认为自相矛盾的教育方式只会令孩子无所适从。而《虎妈猫爸》的卖点之一，就是教育观点迥异、但都认为自己有资格对孩子指手画脚的家人之间的冲突：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爸爸妈妈，甚至舅舅姑姑。为什么呢？因为爷爷奶奶带大了孙女，姥姥姥爷被要求搭把手带孩子，而所有这些人都为赵薇买学区房贡献了资金。蔡美儿家呢，华裔的外祖父母本身就是严格教育的施行者(蔡美儿的妈妈也是虎妈一枚)，犹太裔的祖父母认为教育应该由父母自己做主，而蔡美儿的丈夫(这是一位通常意义上的猫爸)认为既然妻子承担了绝大部分的抚养工作，因此必须以她的教育理念为主，不会像佟大为那样在女儿面前跟妻子对着干——请注意，蔡美儿能“搞定”家人成为虎妈的重要前提，是人家没让公婆帮忙带孩子，也没拿双方父母的钱买房子！又有多少中国家长做到这两点呢？

　　再来看下蔡美儿本人的学术和职业生涯：哈佛法学博士、耶鲁大学法学院教授，在《虎妈战歌》之前出版过专业著作，在其专业领域内小有成就——也就是说，在成为“虎妈”之前，蔡美儿已经是一位“虎女”。蔡美儿总结自己家庭教育的重点，是“不给孩子不努力的机会”，而她做给孩子看的，是“你看，妈妈自己也一直在努力”的榜样。

　　先成为一个“虎女”，这是蔡美儿成为“虎妈”的基本门槛。当然，所谓“虎女”，并不意味着必须得有多高的学历——博士父母也可能教不好孩子，多强的工作能力——精英父母未必培养出精英二代，或者多少财力——王思聪的例子大家都懂。而是说，身为父母，首先得安置好自己的工作、生活和精神，继而才可能拥有指导、欣赏、鼓励子女以及与子女共同成长的能力。事实上，受片面宣传等的影响，很多中国家长忽略掉了这方面的内容，只是学到蔡美儿在家庭教育中强势、严苛的一面——而这恰恰是蔡美儿本人在二女儿成长过程中遭到重挫、认识到需要反思的地方。简单做一个“虎妈”(或者“虎爸”)、拿着鸡毛掸子在孩子身后吆喝是容易的，但如果没有虎女的功力，在中国式的教育大背景和家庭小背景之下，“虎妈”很可能只能是“虎头蛇尾”，像《虎妈猫爸》中那样的大欢喜结局，基本只能存在于戏剧当中。